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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1 / 2)

天很凉,天刚刚灰蒙蒙的样子倒hengshi让诸葛亮感觉到清凉,转头看到的是那个人笑盈盈的看着他。诸葛亮不由的一阵凉意吹过。

“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诸葛亮笑着回头然后一脸茫然。这的春光刚卷着芳馨犹豫地走远,荒院里肆意的生气也一同萎靡。

破败的巷子里,一夜的雨把余温和酒味都冲散了,我推开门,被雨水咬朽的老家伙呻吟着,将身上的泥沙甩出去,打在颜色浑浊的粗布上。

燕子死了。

——

燕子不叫“燕子”,这是她写文章用的名儿,但她喜欢别人这么叫她。她说最爱故乡田野间春天的燕子,飞来时领着春,叫人欢喜,而飞去时翩然的背影,则叫檐下的人不禁期待来年春归。

她喜欢文章,往日家中无书便赖在书局不走,店主人实在没辙,干脆请她当这守夜看书的伙计,任她在里头随意翻阅。省吃俭用攒工钱总算购置了笔墨纸,燕子高高兴兴地喝了两壶酒,半醉之下,扒着打酒的小伙一遍遍地讲自己的抱负。

本来大家都说她一时玩玩而已,不久便能知道装风雅的苦了,谁想这小丫头竟真写出了文章!

那些泛黄的崭新的书稿累在书局二楼,有的写了灯火通明的夜会,有的写了波光荡漾的大江,有的写了仙妖贪恋红尘,有的写了将军死守边关,有的写了侠客行走江湖...

有不少故事给酒楼收了去,如今且往城中那最繁华喧闹的地去,或许还能听到角落里老说书人讲述着她笔下的故事。

早些时候,在那还能见着燕子。她常混在听众里,握着把瓜子听自己写的故事,若是有大的纰漏,她必焦虑起来,散场后抓着说书老人不让走,非要念叨清楚自己的想法不可,生怕哪一个听众误会了她的故事;若是说书人讲得兴起,往故事里加上趣闻或自己的见解,她便开心得仿佛白捡到了书,不仅大声喝彩毫不吝惜,还会高声喊道:“莫认错咯,刚才是先生的大才,我是没有这样的妙笔的!请先生留下,我要一谢知己!”

久而久之,坐在下面听的人都认识了这个写故事的燕子。

常说最怕相熟,一来二去熟络以后,燕子要应付的事便多了不少,大人们顶多向她讨酒菜吃,不过破费,但小孩可难缠多了——台上一到紧要关头,台下的小孩便一群涌到她身边,不让她逃,争着娇声问:“好姐姐,好燕子,后面怎么了?”一句句下来,真是惹得她满面通红不知所措。就连我这偶尔出门打酒的宅局客,也能时常撞得上燕子被小娃娃淹没的窘境。

一向听说她虽有狂举,却是个重礼的人,只要有人向她打声招呼,她不顾自己如何模样都会回应。某一次我起了戏弄心思,故意地喊她,本猜测会收获一个慌乱的敷衍,却听见她在娃娃堆里爽朗的回,其情辞真挚,仿佛彼此是多年好友一般。

不想这一坏心,竟把我也卷进了孩子们的打闹里!燕子频频借我名义出逃,引得孩子们聚在我那小破院子门口,日日来质问我把会写故事的燕子姐姐抢到哪里去了。门口张张气鼓鼓的小脸故作严肃反叫我忍俊不禁,我不敌,只好大开院门放他们抄家。一通乱跑毫无所获,小霸王们一个个委屈极了,又拿爬到树叉上看戏的坏人没办法,只得撒泼打滚,滚一滚有兴致了,就哭上两声,哭累了就躺下,本来破院和衣服都是一样脏也不拘什么,顺势便睡了。

太阳向西缓缓下沉,夜晚的云一点点抽走霞光,院里孩子们横七竖八地躺着,睡得一个赛一个香。此时燕子不躲了,大方地从隔壁屋顶后头冒了出来,自觉地同我一起送满地娃娃回家。

月已上中天,十几个孩子折腾到半夜,终于最后一个孩子也做着梦回到了父母的怀抱,披着月华,清秀的脸庞洋溢着笑意,燕子长呼一口气,誓言要把今天写进故事里,看那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家伙害不害羞。

————

引小家伙们大红脸的故事还没起个头,另一桩事已经赶着来了。

酒楼老板小儿子听厌了老先生的腔调,为寻个新鲜,特意从邻镇请来了一个年轻的说书人,这位小先生果然与众不同,专讲那些痴男怨女风月情史,配合他一副艳若桃花的好面容,一下子博得了许多人的喜爱,酒楼生意蒸蒸日上,正厅台前也愈发火热了。

新月伊始,又是我出门打酒的日子。

我进了门,疾步望右,将酒壶放在案上,挥手唤伙计过来。

小先生正在讲一个新故事,按说书人的规矩,先念了笔者的名字,特意说明此人是邻镇素有才名的大家闺秀,未免唐突,只叫她舂小姐,话毕,又用那名士题字的扇子掩面,细细地数起舂小姐动人的生平逸事。

果然是与众不同,换做老先生,他不过笑道:“这是篇燕子衔来的稿,你们且听一听。”从来难得对燕子江郎牧公这些笔者大夸特夸什么。

小先生巧嘴好话说不尽,听的人也如处云间,如此熟练的功夫可不是一天两天可得,这溢美笔者应是邻镇来的规矩,我细细品味,不禁懊悔起来——原来这河下游也另有一番天地,相距半日脚程之所竟也有不同,自己只在邻镇小住过三年,不过在那打过三十次酒,还是对独家规矩一无所觉,一心以为二者无异,真是妄活于世、鄙陋无知!

打酒的伙计还没来,才女所著的故事已借小先生的口,慢慢铺开...

“我今日要讲的,便是舂小姐耗费三月呕心沥血之作,名为《蝶情》,写了世间某处一名女子痴恋追求的故事...”

————

仍是布置精致的厅堂高台,仍是常来光顾的听众,仍是热热闹闹的空气,仍是磨磨蹭蹭的伙计。

一阵莫名的冷意催促我离开这里,抬脚,迈步,一路昏昏沉沉,头顶黑压压的云蓄谋着盖过正午的太阳,恍惚间,我停在家门前,忆起了自己忘取的酒壶,还有多年前台上老先生的影子。

“你没酒?我有啊。”

燕子躺在她常藏身的屋顶上,随手扔下酒壶。

那酒葫芦没能跌落在我怀中,它径直砸在青砖上,顷刻四分五裂。

我望着五步外的碎片,眼前忽然生出一片黑色,嘴也不受控制地说起胡话:“哪有什么酒呢?”

————

我听过小先生讲的那个故事,不是那位舂小姐三月前受蝶妖托梦所得,四处都能听闻的情缠字句,也不是在哪个邻里闲聊的间隙,而是在那台下,在我八年前初到酒楼打酒的时候。

老先生第一次说“燕子衔来故事”,手中小锤轻击案上小钟,他轻声细语,娓娓道来一篇《故园》。

————

《蝶情》是舂小姐故事中极致的那一个。

《故园》却不是燕子笔下最精妙的故事,更不是她写过最深情的故事,它只是燕子无数思绪之中平凡的一缕,与所有文章一样牵连着某种真挚的情感,脱胎于一份叹息和一份憧憬。

《故园》里女孩跨越田野,寻找着断线的风筝,她奔跑着,时光也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她听见某个春天将尽的雨夜的回声,白衣的青年坐在床头,低声回答她的问题。

“烧杀嫖掠,尚能得他们一句性情,一句情有可原。”

“但轮到我心里的,便是不能说出来的,不能讲明白的。”

经年的叹息还未停呢,《蝶情》里那位转世妖灵,那个人人爱的姑娘,便扭着腰肢往这走来,而世俗的浪潮底下,撕心裂肺的号哭和痛苦全被一双巧手捣烂了、碾碎了,铺成她脚尖点地时泛起层层涟漪的死水,只为得见的人为之惊艳,赞她一句姿态婀娜、步有凌波哩!

将别人喉咙里压抑的、滚烫灼热的摹出个轮廓,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讲明白,再赢得满堂喝彩——这大约就是世上最最有功绩的善举了。

当得一句菩萨心肠,当得一个长生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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