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
听完肖瑞的说辞，卢薇薇也是点头认可。
听得出，这完全是一个职场老鸟说出的东西，也很有深意。
可见一个公司，总得养几个小人出来背锅，毕竟彼此的羁绊太深。
幽幽的叹息一声，卢薇薇也是若有所思道“我终于明白刍狗的意思了，小时候看《诛仙》，反复引用这句话，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原来刍狗是这意思？”
“也难怪，你这个小学妹还是太年轻，根本就不懂这职场规矩，现在被人利用，把自己的名声也搞得如此尴尬，害。”王警官也是叹息一声，感觉有些无奈。
肖瑞则是默默点头，似乎也平复了自己刚才难受的心情，无所谓的摆摆手道“害，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其实，根据我自己的工作经验来看，我倒是可以给我那小学妹一些工作分享。”
“只是当时她被捧的太高，完全有些不知所以，认不清自己目前的状况，所以才会飘。”
“其实不管在职场还是在日常交往中，就在于一个‘藏’字。”
“没错。”王警官非常认真的点点头，也是附和着说“这点我比较认同，尤其是在你们这种竞争激烈的公司，其实很多话不能说。”
“所谓事留三分，话留三寸，大巧藏于拙，除了亲人跟真朋友，谁的话都只信半句，别当自己太聪明。”
听着王警官的一番言语，肖瑞身旁的罗斌，也是频频点头，不由赞叹
“老王，你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好了，正所谓兵者，诡道也，也就是这个道理。”
回头瞥了眼肖瑞，罗斌又道“只可惜肖瑞的学妹不明白，她虽然学到我肖瑞大哥的一些技术，但是却没有学精。”
“这在职场里，第一等牛逼的人，倒是可以不看任何人脸色，用结果说事。”
“这种人都是可遇不可求，而第二等，则是扮猪吃老虎，看似憨憨，实则一切都有数。”
顿了顿，罗斌继续举例说“像这第三等，则是借着机遇上位，而第四等，混吃等死，这第五等呢，混都混不下去，要能力没能力，也不懂人情世故。”
“呦呵？”听自己身边的罗斌颇有心得，肖瑞不由一脸惊奇，忙问道
“我说罗斌，你开窍了？”
“开毛线窍啊？”罗斌淡笑着摆手，也是实话实说道
“我只是碰见各种各样的牛人多了，感觉也就深刻了些。”
顿了顿，罗斌环顾四周，也是继续说道“你们或许都会有这种感觉，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尤其是我们的长辈，总觉得员工低老板一头是理所应当呢？”
“呃……”
袁莎莎呆滞了一下，问道“怎么说？”
“呵呵，其实我是个老实人，可是在短短几个月内，我的心态，基本上是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身体向后一靠，比划着双手，罗斌也是打着比方道
“首先不论老师还是父母，在我毕业参加工作前，都告诉我，要跟领导好好说话，能忍则忍。”
“所谓低眉顺眼一些，我其实觉得也很对，于是我就在公司里，成了一个老板很喜欢的菜鸟。”
“懂事听话，还愿意加班，赚的也不多，做的多。”
说道这里，罗斌顿时又深呼一口气，颇有些感慨道
“但是后来，公司高价请了一位大佬，瞬间就把我给镇住了。”
“大佬把你镇住了？这个大佬是怎么了？”顾晨也颇感好奇。
感觉这个罗斌的思想，似乎在这个大佬到来之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罗斌也是干笑两声，不由吐槽着说“这大佬不仅理论好，而且实操经验也很丰富，简直是让人心服口服的那种。”
“而且所在小组的业绩，每个月都有显著提升。”
“这么完美的人？那应该挺受欢迎吧？”卢薇薇感觉，这种传说中的大佬，可不就是顾晨这种模板吗？
关键要是颜值在线，那就更好了。
再看看罗斌，罗斌也是苦笑一声，赶紧摆手否认道
“这种十全十美的人怎么可能存在？”
“不存在吗？”卢薇薇下意识的看向顾晨。
但罗斌却是解释说道“这个大佬，什么都好，可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太会说话。”
“而且，说话是比较锋利的那种，经常怼得我们老板哑口无言。”
“噗！还有这种操作？”袁莎莎听闻罗斌的讲解后，整个人直接噗笑出声，也是一脸好奇
“那按照这种性格来说，你们老板就算这个大佬再厉害，估计也会把他开除吧？毕竟敢把老板怼得哑口无言，那这老板不要面子的吗？”
“可不是吗？我们老板最要面子的人。”罗斌也是附和，但却又道
“但是，后来，这让我感觉三观都快被颠覆了，尤其是那个大佬怼老板的场景，我敢说，这辈子我还是第一次碰见，心说这员工怎么能这样呢？”
“而且后来又有一次，老板被那个大佬当着全体员工的面，批评不懂装懂。”
“噗！这还没完没了了？”卢薇薇听到这里，也是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憋笑起来。
罗斌也是苦瓜脸道“就是呀，而且一向慈眉善目的老板，当时气得大喊，说什么你是老板我是老板？”
“说什么我不指望你在公司上班对我点头哈腰的，但最起码得客气点吧？”
说道这里，罗斌瞬间摆出一副说书人的架势，也是不吐不快道
“当时，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很紧张啊，这老板也是面目狰狞，能看出，那是急火攻心了。”
深呼一口气，罗斌努力平复下心情，这才又道
“可这个大佬呢，非常冷淡，皱着眉反问老板，我为什么要对你客气？”
“呃！”王警官听到这里，整个人也是瞬间愣住。
心说有人竟然干这样跟老板说话？也是醉了。
想起自己能跟赵国志怒怼的场景，那也只出现过一次，当时自己心里发虚，感觉都快被吓尿了。
可当时为了把刚转正的顾晨留在芙蓉分局刑侦三组，不然顾晨调去海棠派出所。
那时候的王警官，可以算得上是最硬气的一次。
毕竟，对面坐着的可是赵国志。
可即便如此，在跟赵国志怒怼的过程中，自己也是败下阵来。
可见跟领导硬怼，注定是没啥好果子吃的。
“那后来呢？”顾晨闻言罗斌说辞，也是好奇不已，忙问道。
“后来？”罗斌咧嘴一笑，也是缓缓说道“后来啊，我们这老板大喊，谁给你发工资你心里没点数吗？”
“对呀，就应该这么硬气不是吗？否则我都感觉，你们这老板是个假老板。”
终于听见罗斌的老板硬气了一回，卢薇薇感觉，之前那些都是传奇，可后边的才是真实生活。
但罗斌却是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你想简单了，我们老板这么一说，你们猜那大佬怎么说？”
“他还能怎么说？认怂呗。”一旁的肖瑞说。
罗斌拍了拍肖瑞的肩膀，也是摇头否认“肖瑞，你想简单了，这可不是大佬的说话风格。”
话音落下，罗斌又将目光看向几人，这才又道“那大佬说，你每个月拿回家的钱谁给你赚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一拍大腿，罗斌也是不吐不快道“那一瞬间，我脑子里的什么东西好像被点亮了。”
“牛！”
卢薇薇和袁莎莎闻言，也是不约而同的竖起大拇指。
顾晨也是颇感意外“看来，你们公司这个大佬，还真不太好伺候。”
“那可不？”罗斌也是越说越来劲，赶紧附和
“而且，自从他这么一说之后，我也开始自己问自己。”
一摊双手，罗斌说道“对呀，他又不是白养着我，我的付出和我的收入成正比啊。”
“如果我在别的地方一个月赚块，他给我一个月开，那我是该客气。”
“可他只给了我，还要加班，也不给我个念头，让我看到希望和前途，怎么我还能低三下四呢？”
“那之后，这个大佬是不是会被辞退？”顾晨抬头问。
罗斌摇摇脑袋“辞退？小伙子，这可是大佬啊？当然了，之后，我也以为大佬要被老板辞退的，毕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但是后来我却愕然发现，这第二天，公司一切都风平浪静。”
“之前大家想到了卷铺盖走人，并没有出现，就像这次争吵，好像没发生一样。”
“老板和大佬都相安无事，只是能明显看出来，老板说话开始越来越少了，而大佬说话却越来越多了。”
“啪！”
闻言罗斌手持，卢薇薇不由拍了下大腿，对着罗斌竖起大拇指道“牛，你们公司这个大佬是真牛。”
也就在此时，罗斌和肖瑞这桌的菜肴，已经被女服务员姗姗来迟的端上了桌。
袁莎莎见状，赶紧追问了一句“我们这桌什么时候好？”
“快了，这桌是刚做好的，你们这桌排在后面，已经在安排，请稍后。”女服务员也是彬彬有礼，很快又转身离开了。
罗斌也是摸摸肚子，不好意思道“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有点饿了，先吃了。”
“请便！”王警官也是伸手附和，就是感觉有些馋嘴。
而顾晨也是在罗斌与肖瑞的吃饭间隙，继续追问罗斌道“所以，这件事情对你触动很大？你的三观也被这个大佬给颠覆了？”
“对呀。”吃下一口牛肉，罗斌抿上一口饮料，这才又道
“所以，我回去就跟父母聊了这件事情，我爹妈说，这个大佬不行，说他怎么能这么跟领导说话呢？以后没有前途，没有未来什么的。”
“然后他们又接着聊起了他们那个年代，说什么分房，孩子上学，养老户口，甚至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得看单位的安排，自然也得看领导的眼色。”
“这领导一句话，就能左右员工的人生，所以，怎么能跟领导对着干呢？这是他们当时最直观的感受。”
顿了顿，罗斌这才甩了甩筷子又道“所以，我当时，瞬间就顿悟了。”
“为什么说这老一代人很重视上下级的关系？那就是因为老一代人的生活，和所在单位高度融合。”
比划着手指，罗斌又道“这衣食起居，都得和单位挂钩吧？”
“而且我初中前住的地方，就是父亲单位分的家属楼，什么水电都不用操心的。”
“不仅如此，学习也都在子弟学校，甚至单位还有专门的诊所。”
扭头看向江面的车水马龙，罗斌也是颇为感慨“那个时候，所有的职工就像一家人一样，而领导就是大家长。”
“可现在的公司，好像除了开工资以外，跟员工之间就没有其他联系了。”
“已经变得很纯碎的供需关系，就是你需要劳动力，我需要钱，于是我替你劳动，就这么简单。”
“呵呵。”听着罗斌在这滔滔不绝，颇为感慨，一旁的肖瑞也是忍不住吐槽说
“所以到现在为止，你还是个模范员工对吗？”
“那肯定是啊。”见肖瑞不相信自己，罗斌也是不吐不快，说道
“其实到现在为止，我依然是公司里的模范员工，深受老板喜爱。”
“只是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了点别的想法。”
“这就对了。”肖瑞吃上一口饭菜，也甩着筷子缓缓说道
“你得有自己的定位，就拿我那个学妹来说，她就以为自己是大佬，可人家老板能吃定你。”
“而你们公司那个大佬，是完全可以吃定老板的人，两个人的能力差距就摆在那里。”
打上一记响嗝，肖瑞也是笑孜孜道“所以说，大佬就是大佬，不要以为自己能和大佬一样，要认清自己的所处位置。”
“你没这能力，那就做好分内的事，其他的，跟你无关。”
“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我毕业最早参加工作的那家公司，就认识一个所谓的大佬，也能和领导对着干，必须按照自己想法来，没办法，业绩就是好。”
“那领导没把他怎样吧？”罗斌问。
肖瑞摆了摆手“领导能把大佬怎么样？人家也是有真本事，只是，虽然领导确实没把他怎么样。”
“但是这年来，人到中年的他，还是个小主管。”
“所以有时候，别把平台的资源，误认为是自己的能力，为人还是低调点好。”
“肖哥说的是，来，我敬你一杯。”虽然不是酒，但是罗斌还是举杯致意。
而一旁的肖瑞，则是随意拿起酒杯，跟罗斌一碰。
两人抿上一口后，肖瑞又道“这你没能扔掉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成为压在你身上的包袱。”
“今天可能是件衣服，明天可能是个人，还有可能是你不愿意想起的过去。”
“所以有些思想包副，该扔的就扔了吧，不然迟早有一天会被压垮。”
“有想法很不错，但是拥有的越多，负担也就越多。”
这话肖瑞似乎并不只是说给罗斌一个人听，甚至看向顾晨几人，也是继续说道
“你们也别嫌我烦，只是我那小学妹出事之后，我算是想开了，也就像跟你们分享一下。”
“就好比，有天你发了条朋友圈，十多分钟后，没有一个人给你点赞，于是，你选择了删除。”
“你总是犹豫要不要做饭？因为炒两个炒就有点浪费，一个菜的话，又感觉没有特意下厨的必要。”
“其实我有一次，在网上中了两张电影票，就想约朋友一起去。”
“可是那天我朋友说，他要陪女朋友啊，所以我告诉他，那你们两个一起去看吧，直接就把票给了他俩。”
“那你还挺大方的。”卢薇薇干看着肖瑞和罗斌吃菜，也是双手托着下巴，干等着说。
“呵呵。”肖瑞干笑两声，也是苦笑的说道“是啊，我朋友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说那多不好意思啊？其实他心里早就想去跟女朋友看电影，而我只是顺便成人之美。
“所以我就告诉他，我本来就没那么想看。”
“甚至有时候我想去公园走走，并不是因为天气多好，只是不想一直待在公司的房间里。”
“可有时候，某天下午你只是睡了一小会儿，可醒来之后你会发现，天已经黑了。”
“你在枕头下找到了手机，屏幕却很干净，没有一条信息，那个时候，我才感觉不踏实。”
“肖瑞，原来你这么eo？看来还是那个小学妹的事情，把你伤的不清吧？”顾晨抬头看着面前的胖子肖瑞，感觉这家伙因为小学妹的事情，似乎一直耿耿于怀的样子。
要说他心里根本不在乎小学妹，顾晨是不相信的。
尤其是肖瑞之前说，他得知那位老哥要有所行动的时候，他老哥的公司要出事的时候。
肖瑞还是选择放不下小学妹，选择大晚上给小学妹打电话。
可见，肖瑞其实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自己曾经的小学妹。
但是，肖瑞得到的回复，却是让他感到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