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磨墨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动了起来。
这件事,庆帝在朝堂上交给了身为监察院提司的他,现在又让言冰云去办,虽说在程序上没有问题,但更加佐证了接下来的难题的难缠之处。
他不动神色,等着庆帝的下文。
庆帝等了许久,没有听到范闲的回应,继续道:“半个多月前,承泽从西边送来了一份密折,你看看。”
说着,庆帝从袖中取出一本折子,掷在了桌上。
这下,范闲不能再装哑巴了。
他放下墨石,朝着庆帝拱拱手:“是。”
语毕,他拿起桌上的折子细细翻看起来,只是才看几眼,他的瞳孔就猛地一缩,惊疑不定地望向庆帝。
这密折上的事情,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也让他心中隐隐明悟,庆帝前些日子对长公主和太子的打压,根源可能就在这张密折上。
庆帝直视范闲惊疑的目光,平淡地道:“这件事,你来解决。”
接着,没等范闲应答,庆帝又道:“京都乱了有些日子了,京察之后,朕不希望还乱糟糟的。”
这句话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身为京都近来乱局的始作俑者,范闲心中悚然一惊,垂下头去:“是,陛下。”
庆帝没有回应,背着双手,缓缓朝御书房外走去,长长的袍子下摆拖曳在地上。
范闲余光瞥见庆帝将要离开,出声道:“陛下,二皇子密折之事,臣希望陛下给臣借个人,一起处理。”
……
监察院的后堂,光线难进。
自从范闲就任院里的提司一直之后,这里边少有人来往。
大多时候,此地成为了老苑长陈萍萍的修养之地,侍弄里边的花草,成了陈萍萍每日耗费大多数时间的功课。
今日,言冰云手中拿着一沓名录,踏进了这里。
饶是已经在北齐地牢经历过不少黑暗的他,在踏入此地时,眼睛也有了片刻的不舒适。
“有事?”
陈萍萍坐在轮椅上,认真地浇着花苞都没有一个的花草。
言冰云定下心神,来到陈萍萍身边:“宫里送来了京都衙门的自查纪录,兹事体大,提司大人又未曾回过衙门,卑职前来请教宛长,该如何处置?”
监察院是抓人、查案、处理间谍的地方,碰上这等涉及朝堂大地震的政治事件,言冰云再淡漠,也不敢私自拿主意了。
“他不来,你去找便是了,是他的职责,他躲也躲不掉。”
陈萍萍没有抬头,淡淡地说了一句。
言冰云眉头蹙了蹙,犹豫片刻后道:“院里刚刚传来消息,提司大人在御书房见驾半日后,旧伤爆发,去了京郊养伤。”
啪……
陈萍萍手中的水瓢落在了桶里。
他怅然地看了水瓢一眼,抬起了头,眉头亦是微微蹙起,思索起来。
片刻后,他突然轻笑一声:“这小子,难不成还真想躲过去?”
说着,他抬头看向言冰云:“你去京郊庄园找他,就说是我要他接手此事的。”
言冰云点点头,带着手中的名录离开了后堂。
陈萍萍侧着头,目送言冰云离去,而后看向角落的阴影处:“走吧,去宫里一趟。”
影子悄无声息地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推动轮椅,朝外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