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黑衣汉子的身子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动,让几个地痞再度浑身一颤,个别胆小的甚至差点掉下马来。
散发汉子偷偷抖动缰绳,意欲离去。
“你们可以试试,是你们的马跑得快,还是我要你们的命快。”
范闲的声音在这时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一众地痞心神被震慑到了极点,连连勒紧缰绳,不管继续逃窜。
开玩笑,堂堂陆大人都被一脚踹得昏死过去,就他们几个,逃就等于死。
散发汉子眼珠一转,翻身下马,跪在官道上连连叩头:“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请先生饶命。”
“先生明鉴,我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以前那些,都是被申国尧逼的!”
说着,见范闲并不理睬自己,散发汉子转头看向陶半瞎:“陶半……不,陶大哥,陶爷爷、陶祖宗,兄弟我只是奉命行事你也是知道的,看在兄弟虔诚认错的份上,你就向这位先生说几句好话,饶了我吧!”
骤然见到搅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大地痞此时跪在自己面前,卑微到了极点,陶半瞎有些惘然,怔怔着不知该做什么。
范闲在一旁温声问道:“你想原谅他们吗?”
陶半瞎回过神来,低声道:“我……倒是没什么,但是五儿、十二娘,他们受的罪,可不是磕头就算了的。”
闻言,散发汉子起身:“陶半瞎,你……”
范闲一个眼神扫过去,让散发汉子闭上了嘴。
散发汉子心思急转,咬咬牙从腰上解下钱袋,放在了范闲面前:“先生,这是我全部家当了,请先生给我一条生路!”
其余地痞见状,连忙效仿,将一枚枚钱袋放在范闲面前:“求先生给条生路。”
命比钱重要,对于他们这种在街面上混生活的人来说,这件事毋庸置疑。
范闲目光阴翳,望着堆在面前的钱袋没有说话。
嘭!
他拂袖扫过,一枚枚钱袋被打飞,官道周围,开始下起漫天钱雨,有铜板、有银粒。
蓦然,范闲目光一凝,身形掠动,在半空中一个折返,落在了地上。
他的手中,已然夹住了一枚铜板。
王启年凑上来看了一眼,惊道:“这是东宫的赏钱?”
陶半瞎也凑了过来,看了一眼后喊道:“大……先生,这就是那人给我的两吊新钱。”
范闲点点头,心中思忖起来。
庆国货币统一度高,但在这之中,又有几桩例外——发往边关的军饷上会印“军”字,赏给各宫的岁钱,会加印一个赏字,因为重量没有变化,所以流通起来也没有障碍,只是一个用途的区别。
眼下确认了陶半瞎拿到的新钱是东宫,这件事,已经九成九是贺宗纬捣的鬼了。
他抬头看向散发地痞:“绳子呢?”
散发地痞正为钱洒了满地心疼,听到范闲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却听范闲又问:“穿钱的绳子呢?”
赏钱的绳子也是特制的,若是能拿到这东西,将来指证贺宗纬的时候,就能更多一重把握了。
散发地痞反应过来,连声答道:“那、那钱四爷拿了一吊半,绳子也被他拿走了。”
到了典吏手中?
范闲心中一动,看向散发地痞:“换一下吧。”
“啊?”
散发地痞一脸不解。
……
半刻钟后,散发汉子等地痞连同那位陆大人,被绑在牛车上,陶半瞎驾车押着他们,而范闲几人骑在马上,带着牛车朝县城而去。
王启年驱马凑过来:“大人,我们到底要干什么?”
“当然是去会会这位只手遮天的典吏大人了,”范闲望着县城的方向答道:“不过我不准备表露身份,先在保证陶半瞎安全的基础上让他站出去,看看这太平县到底烂成了什么样子。”
无论是为了京察的职责,还是为了追查到穿钱的绳子,太平县的典吏,他都非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