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封维做了一个梦,梦里天下着大雨,林慕被关在那个阴暗,潮湿,暗无天日的地方。
雨下的很大,积水,淹没到她的喉咙,她痛苦地伸出手,泪流满面,对封维说:“救我,我好痛苦,好痛苦……封维!”
“封维,你救我,救我啊!”
“封维,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啊——”
封维心如刀割,想将她拉入怀中,可任凭他怎么努力,始终牵不到她的手。
她还在哭。
表情更痛苦。
他痛彻心扉。
画面一转,雨停了,天放了晴。
那些被雨水泡死的蛇虫鼠蚁,发出阵阵恶臭,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林慕虚弱的躺在地上,不知哪里来的一群老鼠,疯狂的啃噬着她……
她哭得声嘶力竭,拼命地叫着他的名字。
封维!
突然,一声“林慕”,他从噩梦中惊醒。
醒来,满脸都是泪和汗水混杂的液体。
“林慕,你到底在哪儿?”
“我该去哪儿找你?”
黎歆她够狠,自杀前点了一把火,把一切烧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她死了,就没有人知道林慕的下落。
她还在受苦。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那个地方阴暗,潮湿,见不到太阳,雨天就会有积水,水深得可以淹没到她的喉咙;天一晴,全是死老鼠,臭气熏天。”
“以前,我家没倒的时候,还会有人给她送点吃的,现在我家没了,送饭的没了好处,应该不会去了吧?过不了几日,她就会被活活饿死,那气味比死老鼠还臭,他的尸体也会被蛇虫鼠蚁啃干净,只剩下骨头。”
黎歆的话,就像是在放电影一样,一句句不停地在他耳边回响。
闭上眼,全是那个画面。
“林慕,我一定会找到你,你要坚持住。”
“我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你。”
“你不可以死。”
他不是个轻易流泪的,这一夜,几乎流了一世的泪。
“我一定要问清楚。”
那年,父亲骤然离世,大厦倾塌,荣光不在。
她不留余地地转身离开,是不是真如她自己说的那样,过不了苦日子,才想要甩了他,攀上高枝。
封维不信。
多年相爱,多年相守。
他太了解林慕了。
她绝不是那样的人。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封维用手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问:“谁?”
“爸,是我!”是封弋的声音。
“进来吧!”封维打开壁灯,无力地靠在床头。
封弋走过去,见封维一脸疲惫,脸色煞白,便问:“刚刚在隔壁听到你说话,做噩梦了?梦到黎歆了?”黎歆畏罪自杀,在洛城传得沸沸扬扬。
“不是,”封维说,“我梦到你妈妈了。”
“噢,是吗?”封弋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没什么反应,淡淡问,“在你梦里,她过得好吗?”
封维张了张嘴,想告诉封弋林慕的消息,转头一想,林慕生死未卜,何必让儿子徒添烦恼,他说:“好。”
“噢,那就好。”封弋淡淡道。
“小弋,你偶尔想起过你妈妈吗?”封维问。
封弋道:“没有,从没有。”
封维问:“那那个跟你妈妈有七分相似的,叫宁莺莺的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宁莺莺是宁莺莺,她是她,我还分得清。”封弋淡淡道,“我承认,因为宁莺莺那张脸跟她相似,我才会忍不住接近。当机立断分手,我也是看得清楚,只是像罢了。其实这么多年过去,那个叫林慕女人的样子在我脑海里,早就已经渐渐模糊,有她没她,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小弋!”
“爸,你难道不恨她吗?”封弋问。
封维答:“我是恨的。但,爱多过恨。”林慕,这辈子,他就这么倾尽全力的爱过这么一个人。
为了林慕,他也辜负了许多人。
包括黎歆。
包括儿时最好的的朋友月白。
“别傻了爸,那个女人不会出现了。”上一世她都没有出现,这一世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如果……”封维顿了一下,“如果她出现了,你还愿意见她一面,肯开口叫她一声妈妈吗?”
封弋冷笑道:“绝不可能。”
那个女人,配吗?
“小弋,其实……”
“爸,时间也不早了,我明天还要回学校上课,先睡了。”封弋不愿意再进行这个话题。
儿子懂事,肯努力,肯吃苦,封维很欣慰:“我听你班主任说,你最近状态不错,有望争高考理科状元。”
“看运气吧!”这种事情,倒也不敢说100%。
*
全国最重要的高考日子,6月的在7、8号。
洛城考生数量庞大,跟往年一样,文科考生基本上集中在城东一带,云川二中、江北三中依旧是高考考点。
理科集中在城南,林景八中、城南七中,南山四中。
相应的学校的学生,在6月5号下午,均放假离校。
一切服务于高考考生。
毕竟,高考就是多数人命运的转折点。
6月6日这天,容淅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内容很短:高考加油!
没有备注,就这么简简单单的4个字,但容淅几乎可以确定,是傅译兮。
容淅没有追问他去了哪儿,这一年多来过得怎么样,只简简单单地回复:你也加油!
那头没有回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