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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1 / 1)

邵承昀没有碰他,也没再跟他说什么,这让辛榕稍微放松了下来。这一晚上太混乱了,好像没人有理智,没人做正常的事,也没人会好好说话。辛榕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累到极致,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他并不知道此后每隔不到两个小时,邵承昀就会醒过来看看他发烧的情况。到凌晨三四点时,辛榕烧得很厉害,被子全给蹬开了,还出了一身虚汗。邵承昀起来给他贴了退烧贴,又给他喂水,他迷迷糊糊地完全不配合,最后是邵承昀嘴对着嘴一口一口给喂下去的。第二天一早,邵承昀叫来医生上门看诊,因为是病毒性的感冒,医生没给输液打针,只是嘱咐辛榕注意休息多饮水。医生走后,邵承昀去了衣帽间,辛榕坐在床上喝水。一大杯水喝完,邵承昀也穿好衬衣西裤从里间走了出来。辛榕主动叫他名字,邵承昀看了辛榕一眼,继而走到床边。辛榕本意是想和解的,他不愿意以这种恶劣的状态结束这段关系。过去的十个月里有好多相处的时刻想起来还是让他感到不舍。辛榕生命里可以珍惜的东西不多,即使现在变成这样了,他还想着再缓和一下。而且他也习惯作为先妥协的那一方了,这次也没有例外。他仰头看着邵承昀,用还哑着的嗓子说,“昨晚就当是一时意气,都把话说岔了,你也消消火。最后这个月听你的,之后…让我走行么?”他面上带了些病容,但眼神还很亮。对视的这一瞬间,邵承昀想起了游轮上见他的第一面。邵承昀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心里却发出自嘲的一声笑。原来到最后不留恋的竟是辛榕,而自己才是不肯松手的那个。他声音不大,话却说得不留余地,“昨晚我说的都作数。豪丽那边给你请假,糖糖安排人接送,你在家休息。”辛榕的眼神真的是一点一点黯下去的。邵承昀两手插在裤袋里,垂眸看着辛榕,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而冷酷。他嗓音低沉、平稳,不是昨晚那个被辛榕揪着衣领抵在墙上的男人,也不是那个半夜里起来给辛榕一口一口喂水的伴侣。辛榕端着空杯子,一动不动坐在床上。邵承昀走到卧室门口,又回过身说了一句,“别为难慧姨,待在家里。”说完,带上了门。-这天上午,周朗夜接到一通电话,是邵承昀打来的。寻常的几句寒暄过后,邵承昀和他说辛榕暂时不来实习了,别的没有多解释。以他们的交情,这原本就是一桩小事。这通来电其实不让周朗夜意外,他觉得早晚是有这么一天的。但他拿着手机,想起在辛榕生日聚会那晚,白辉最后跟自己说的一句话,犹豫了下,对邵承昀说,“昀哥,这样吧,辛榕实习期的表现挺好的,汤经理对他评价很高。你跟辛榕说一声,他要是愿意,我这边走正常聘用流程给他转正。”周朗夜说出这番话,估计邵承昀也没怎么料到。这不像是周朗夜的处事,他是一贯不蹚这种浑水的。邵承昀在手机那头不明显的笑了笑,大概是猜到了什么,说,“行,你费心了。”那一晚白辉走回自家别墅门前,曾问过周朗夜,“辛榕在你那儿实习表现好么?”周朗夜不吝对辛榕的肯定,“很好,能让汤璐称赞的人,我没见过几个。”而后感叹了一句,“昀哥眼光老道的,留他身边都是拔尖的人。”白辉想了想,说,“那你给辛榕一个正式工作。如果有一天邵总不让他实习了,你和邵总说说,豪丽要他。”白辉和周朗夜都明白,不让实习意味着什么。白辉心知自己和辛榕只不过点头之交,帮不了多少,但是有周朗夜出面,在工作这块要个人,或许能让邵承昀回头想想,辛榕也有来日方长,不能全由邵承昀拿捏了。这算是白辉能做到的一星半点。所以周朗夜也没办法,当初他有太多事情欠着白辉了,这么一个小要求,他自然要听白辉的。挂电话之前,他跟邵承昀说,“昀哥,我说句话,你随便听听。”邵承昀那头“嗯”了一声。周朗夜一手拿手机,一手把一份看过的文件放入碎纸机,“我知道到了我们这种层面,有时候要考虑很多东西,财产啊,背景啊,是不是能够各取所需,这都难免的。”“考虑过的人,可能得到了想要的某些东西。但是,如果没那么考虑,也可能得到别的馈赠。”周朗夜说到这儿,自己暗暗摇了摇头。他不适合讲这种话,道理是不偏的,但讲完自己都觉得别扭。最后他和邵承昀说,“行,昀哥,我今天话多了。你别见怪。”邵承昀倒不至于往心里去,周朗夜劝他的并不是不在理,他应了句,“没事,代我问白老师好。”这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话说一半,意思到了。然后各自挂了电话。邵承昀替辛榕终止了实习,回家以后也没提豪丽工作转正的事。他像个恶人,生平第一次这么不坦荡。费尽心机。辛榕在家一连待了一周。就像邵承昀说的,辛榕没让慧姨为难,哪儿都没去过。退烧他用了两天时间,接着开始咳嗽,又是三四天。半夜咳得厉害时,邵承昀也醒过来给他抚背。他掩着嘴,下床去盥洗室,门虽然关上了,咳嗽声没断。两个人在家几乎不怎么说话。唯独当着糖糖的面,还是寻常的样子。都会抱抱孩子,也尽量不让糖糖觉出异样。这种情形实在难以形容,很多闹离婚的夫妻好像都没有他们做得这么好。会顾全着孩子的感受,不让她夹在中间为难。但是沉默和回避没法解决问题,邵承昀不放辛榕离开,他们也回不到从前了。辛榕病好以后,邵承昀没再那么强制地要把他关在家里。但是实习不让他去了,很明显的是不给他接触外界的机会,也不想让他独立。辛榕有时在糖糖睡了以后,会出门去打球。去的仍是铁路局子弟校的那个旧球场。他要打球便打,邵承昀没拦着。人总归是活的,不能什么都不让做。很多时候邵承昀都会去球场接辛榕。一个开梅赛德斯的资本家,和那么一个小破旧的球场根本不搭。邵承昀把车停在街对面,有时他坐车里办公,有时站在车外抽烟。八月的平州,就算到了深夜也闷热难耐。辛榕打完球,穿着湿透的背心,穿过街道,绕过车头,自己拉开后排车门坐进去。这些夜晚,有别于邵承昀此前人生中常有的那些轨迹,却让他记得格外清楚。他们之间没有对话,辛榕坐后排,仰头能喝一整瓶水,低低地喘着气。邵承昀一面驾车一面从后视镜里看他。那是个模样俊美的男孩,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拿纸巾抹着自己汗湿的头发。外面一闪而过的路灯映着他的脸,那张脸上有不羁,也有隐忍,会让邵承昀产生某种强烈的冲动。这种打球的习惯一直持续到协议到期前一周。邵承昀这晚有应酬,没去球场。他到家时,辛榕正好洗了澡从浴室出来。辛榕近来在洗澡前后一直很避着他。感情没了,身体接触也不想有。邵承昀还算克制,一连半个月没有动过他。但是辛榕没防着邵承昀这时候突然回来了。他上身半裸着,下面穿了条宽松长裤,皮肤上还带着未干的水气,刚一走出浴室,就撞见邵承昀,两个人都愣了愣。辛榕没处可退,避开视线,正要走。邵承昀突然伸手在他颈侧的一处痕迹上轻摁了下,问他,“这怎么回事?”很像一个吻痕,尽管那不是。辛榕皱了下眉,没想解释这个。那可能是蚊虫叮咬的,毕竟是在夏季,也可能被什么磕到了,辛榕自己没有察觉,也不可能给邵承昀说明什么。他挡开邵承昀的手,淡淡说了声,“不知道。”邵承昀起先没说什么,然而辛榕在经过他身边时,又补了句,“就算知道,也和你没关系。”语调疏懒,带着漫不经心,又暗藏着挑衅。他近来偶尔会有这种态度对邵承昀。他到底做不来那种乖顺的身边人,邵承昀有时会随他去。但今晚不是一个相互挑衅的好时机。尤其辛榕脖子上那个淡红的痕迹,怎么看着怎么扎眼。邵承昀一抬手,把他的胳膊抓住了。“怎么和我没关系?”男人沉声问。辛榕偏过头,不说话。“怎么叫和我没关系?”邵承昀又问了一次。有时候话就是这么一下一下激出来的。辛榕突然笑了下,抬手在自己脖子那处抹了一把,说,“你想听我说什么?这是吻痕?有人跟我睡了,这样满意吗?”第48章 你戴不上的,别想了辛榕也不是没有脾气的。邵承昀关着他的这大半个月,已经把他最后一点念想给磨干净了。就在几天前,邵承昀过了自己的34岁生日,过得很低调,就像是稀疏平常的一天。也算是有惊无险地把33岁这一年送走了。那天他照常的上班下班,回家吃饭。按照母亲林莺的意思,这一天不要大张旗鼓的,平安是福,所以蛋糕派对一概没有。邵承昀自己未必信这些,无非就是顾念着长辈,由着他们去了。没有了往年的聚会应酬,他和辛榕围着长桌吃了一顿家常饭外加一小碗长寿面,反而觉得很自在。辛榕那天没和他说生日快乐,可是晚上临睡前,邵承昀换睡衣时,辛榕走过去从后面抱了他一下。“以后都平平安安的。”辛榕的声音放得低。短短几个字音里,好像还有曾经爱过的痕迹。邵承昀垂眼看着环着自己腰上的手,说了声“谢谢”。遇到辛榕时,邵承昀已经是33岁零一个月的年龄,在他刚满33岁的头一个月里也的确发生过一些意外事故。可是有了辛榕之后,好像那些不稳定的因素都消失了,邵承昀出差时带过他,出门赴宴也带着,把他们捆在一起的或许是命运,或许是别的。邵承昀欠辛榕一声谢谢,还欠他更多东西。可能辛榕没想过要他还,但邵承昀情愿与他亏欠不清。协议并不是在邵承昀生日当天终止的。为了稳妥起见,婚约要延续到他生日后十天。就算辛榕在生日当晚与他说过平平安安,邵承昀仍没有一点放人的意思。反而把糖糖看得更紧了。他请了一个余姓的住家阿姨,只负责照顾糖糖。辛榕过去是不让司机接送的,现在糖糖每天由司机送到校外的街口,余阿姨再牵着孩子送进幼儿园。糖糖班里的老师都接到过园长的嘱咐,糖糖固定只能由三个人接送,分别是余阿姨、小魏,以及邵承昀本人。而辛榕并不包括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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