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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1 / 1)

因为是在外面,一切从简,宋荔晚穿了一件银珠色的长衫,腰间松松挂着一条绿松石的坠子,除此之外,浑身上下毫无半点矫饰,清水出芙蓉的一张面孔,长发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长颈和尖俏的下颌。军官看到她的脸时,一瞬间眼底迸发的惊艳简直无法遮掩,可惊艳之下,却又沉下脸来:“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得语气有些奇怪,宋荔晚微微蹙眉,还是照实回答说:“宋荔晚。”“宋荔晚……”军官问,“你不是本国人?”“是,我是中国人。”“中国人?哼……”军官冷笑一声,下令道,“将这位宋小姐请回去。”身后的士兵得令,立刻要上前来,靳长殊将宋荔晚挡在身后,冷声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要将我的夫人,带去哪里?”“这就不需要你管了,我现在怀疑,她并不是你的夫人。”军官看他一眼,大概是看他穿着不像寻常人,到底有所顾忌,“如果核实了,她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你就可以接她回去了。”哪怕他说得再轻松,可这种时候,一个美丽的女人被带走了,等待她的命运实在可想而知。靳长殊眉目间冷戾厌色透骨,压迫感令那军官,都忍不住将手探向腰间的枪支,却听靳长殊道:“稍等。”说完,转身向着屋内走去。军官偷偷松了一口气,为自己刚刚,居然被一名平民吓成这样,一时觉得有些丢脸,故意嘲笑宋荔晚说:“你的丈夫,似乎要抛弃你了。”“您不是说,我们不是夫妻吗?”宋荔晚语调冷淡地回答说,“夫妻尚且大难临头各奔东西,更何况我们这样不是夫妻的。还是说,您分明知道,我们没有撒谎,只是故意刁难?”她一番话说得不带一点烟火气息,却分明夹枪带棒,令军官一时之间,竟无法回答,只能勃然大怒道:“你这是在污蔑一名神圣的士兵吗?!”话音刚落,屋内,靳长殊却已经走了出来:“是不是污蔑,我想在将军面前,自有定论。”“将军?”军官嘲笑道,“将军公务繁忙,哪里是你这样的外乡人说见就能见到……”说到一半,视线扫过靳长殊手中握着的金色郁金香胸章时,声音便像是被掐住了嗓子一样断了。“这……这是……”“这是陈家的家徽。”靳长殊随手,将那金质的、制作精美至极的小玩意儿随手丢给了军官,“几年前,你家将军亲自送给我的。若你不信,尽可以拿着这个去请示一下你的上峰。”那刚刚还耀武扬威,嚣张傲慢不可一世的军官,现在肉眼可见,满头豆大的汗珠滚滚向下,一面赔笑道:“这都是误会,误会,靳先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我一回。”恐惧倒真能令人迸发出无穷的潜力,刚刚连英文都说得蹩脚的人,现在连中国的俗语都能灵活运用,实在由不得人啧啧称奇。他弯着腰,双手捧着那胸章,捧过头顶,毕恭毕敬地递还给靳长殊,靳长殊并不为难他,却也不接胸章,只是道:“替我将这枚胸章,转呈给陈将军吧。”军官连忙应是,带着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宋荔晚倚在门前,看他前倨后恭的模样,嗤的一声笑了:“你说,他们这样兴师动众,到底是要找谁?”“一定是要找一位十分美貌的女士。”靳长殊微微一笑,婉转地赞美她说,“否则,他不会在看到你之后改变主意。”“就算你这样奉承我,难道就以为我看不出吗?”宋荔晚觑他一眼,“你分明拿出那枚胸章就能摆平一切,又何必要我和你拍照假扮夫妻?”“这怎么算是假扮?”靳长殊垂首,亲吻她指节上佩戴的那枚戒指,戒指被小心翼翼地擦拭得明亮,缀在她白玉似的指尖,倒像是盈盈的一颗泪,“只是提前演练一下罢了。”宋荔晚才不是这样被他敷衍过去:“那胸章是哪来的?”“有人送给我的。”“谁?”宋荔晚好奇道,“我倒不知道,你同那位陈将军,居然还有渊源。”“若不是那些士兵刁难,我并不想同他扯上关系。”靳长殊眸光闪烁,似乎陷入沉思之中,却又揽住宋荔晚的腰肢,将头埋入她的颈中,“只是现在,不得不见了。”他这样子,倒像是小孩子,不想做功课,所以耍赖撒娇。宋荔晚难得看到他这种模样,忍不住被逗笑了,手轻轻抚在他的头上,口中柔声哄着他说:“乖一点,陈将军那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啊——”她惊呼出声,最后一个尾音变了调,娇柔妩媚,似是猫,钩在心尖上,让人觉得心痒难耐。“靳长殊,你又不是属狗的!”靳长殊闻言,好整以暇地抬起头来,又在刚刚咬丨过的地方舔了一口。她的肌肤娇嫩,像是雪,却比雪更柔软,稍微一点力气,就泛起红来,倒像是开了滥滥的桃花。“就算是龙潭虎穴,你也跑不掉了。”他将下颌压在她的肩上,唇抵着耳根处那一片柔软的肌肤,呵出温热的气息,带着弥漫的淡淡焚香味道,温柔而汹涌地撞丨击入耳中,“荔晚,你陪我一起。”宋荔晚勉强撑住淡然的神色,可到底忍不住,斜斜地白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却是一片烟笼雾绕的曼丽桃花春色。“那你先把我放开。靳长殊,你这个人真是……没有一点知足的时候。”他是不知疲倦,对待她时,永远如饥似渴。两人吃了一顿饭,吃完之后,又花了好久,才分开来。宋荔晚唇上的胭脂色被他吃得一干二净,连挽着的发也乱了。宋荔晚将一支西府海棠花样的玉簪叼在齿间,一手将发挽过头顶,干脆利落地将那发簪簪入如浓云似的发间。他在一旁看着,忽然和她说:“待会儿出去,换件衣裳。”他不说,她也一定是要换的,刚刚一场荒唐,衣襟都泛着褶子,可他说的分明不是这个,见她不懂,扬了扬下颌,示意她说:“颈子。”宋荔晚听错了,以为他说的是“镜子”,揽镜自照,一下子脸便红透了,只能恨恨地骂他说:“我看你就是狗!”他被骂了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很得意的模样。等换好衣服,宋荔晚颈中便多了一条丝巾,那丝巾是淡淡的烟霞颜色,笼在雪白的颈中,仿佛一道流光。她穿一条淡白梨色的旗袍,腰间斜斜缀着一圈素银打的流苏,最上面是一朵朵指甲盖大小的白梨花,花蕊里面缀着淡水珍珠,稍稍一动,便盈盈地晃着。一时弄假成真,倒好似真的落了满身的繁花似锦。临出门时,宋荔晚拿指尖沾了胭脂,在唇上轻轻涂了涂,一点颜色,点染她的整张面孔,明艳端丽不似落俗凡物,美得令人瞠目结舌。靳长殊在一旁看着,宋荔晚很警觉地瞪他一眼:“你可别想再乱来了,时间要晚了。”“荔晚,你总这样冤枉我。”他笑了起来,俯下身去,替她仔细地将细高跟上系着的带子绕着纤细的脚踝绕了两圈,扣好了,又将鞋尖上那一颗尘埃,轻轻地拂去,“我只是在想,我何德何能,你这样美,我却比你大了这样多,实在是渐渐体力不济起来。”他是故意逗她笑,宋荔晚没绷住,却又拿腔拿调:“是啊,可惜你实在是很缠人,我就算是想摆脱,也一定摆脱不掉了。”两人都笑了起来,外面来接的车子也在门前停下,宋荔晚将手挽在他的肘中,两人一道向外走去,远远望去,一样的优雅从容,身形笔挺,倒真是天上人间,一对璧人。-真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陈将军这个称呼听起来威严,可实际上他年纪一点不大,实在可以称得上是青年才俊。他大概是忙,只是抽出时间,匆匆同两人见了一面,说话也很言简意赅:“我一看到那胸章,就知道是你来了。”靳长殊和他像是很熟稔,微微一笑,语调淡淡道:“知道你事忙,本来不想叨扰。”“所以只找我姑姑?要不是那几个兵惹到你头上,你这次就没打算和我见面吧?”他皱了皱眉,转头看宋荔晚时,似乎为她的艳色所扰,半眯起眼睛,半晌,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几个兵想要把她带回来,原来你的妻子,这样的美。”靳长殊翘起唇角,却又问他说:“你这样兴师动众,到底是要找谁?”这问题似乎让陈福钦很不愉快:“找阿蛮。她总是这样偷偷跑出去,要找她时也不能正大光明地找,只能说是找年轻的单身美貌少女——嘿,要我说,阿蛮可没你的妻子这样漂亮。”靳长殊只道:“这话被她听到,一定要和你闹了。”“随她。”话是这样说,可陈福钦却又咳了一声,“若你见到她,不要将这话告诉她。”宋荔晚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概是提起阿蛮,陈福钦忍不住也笑了:“阿蛮的脾气也差,不如你们中国的女人这么温婉可人,我真是后悔,当年就该留在中国了。”陈福钦早年同母亲旅居中国,十六岁时方才回来,所以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他同靳长殊寒暄几句,似乎真的很忙,一会儿功夫,就有四五个副官前来询问问题。他只好匆忙地和靳长殊说:“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你只要想见他,随时都可以过去。”“多谢将军。”陈福钦不悦道:“靳二,你再同我装模作样,我真的要生气了。”靳长殊这才笑道:“知道了,小福子。”陈福钦:……这是他的小名,许久未被人喊过了。他隔空点了点靳长殊:“看在你夫人的面子上,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晚上我设宴招待,你来不来无所谓,令夫人一定要来。”说完,便步履匆匆地走了。他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宋荔晚一肚子问题,待他走远后,小声问靳长殊说:“阿蛮是谁?”“是大南七公主。”靳长殊不知想到什么,饶有兴致地笑了,“大概也是大南……下一任的女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七公主,却能成为下一任女王,再联想到陈福钦这位大权在握的将军,提到她时那种无意掩饰的亲昵。宋荔晚若有所思道:“看来……这位陈将军,也是不爱江山爱美人。”“拱手山河讨你欢。可惜,我却没有一片江山,能搏你一笑。”这话已经取悦了宋荔晚,趁着无人,她悄悄拉着他的手,指尖在他的尾指上轻轻一勾,不过一触便松开,却足够撩人。“有你这个人就够了。你说要带我见一个人,总不会就是这位陈将军吧?”靳长殊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宋荔晚却感觉到,他的指尖冰凉,像是他这个人,正陷入一场,并不愉快的梦境之中。见他这样,宋荔晚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他察觉到了,对她笑了笑,可是眼底殊无笑意,反倒有一片冷钴色的海。海面平静,海面之下,却暗流涌动。“我要带你见的人,从血缘来说……”他说着,并不期待地翘起唇角,声调平静,如同提起一个,不相干的人。“应该算是我的父亲。”作者有话说:猜猜谁马上就要正文完结了?me!? 第68章68电梯一层一层向下, 许久之后,方才缓缓停下。门前的警卫示意两人出示证件, 对比电脑上的照片之后, 才挥手放行。这里,是位于大南首都湄南地下的一座监狱,号称世界上最小的监狱, 因为修建之后,囚禁的,也只有一人。长长的走道中, 惨白的灯光随着脚步一道一道亮了起来, 道路尽头又有一扇大门,在验证指纹之后, 方才缓缓开启。门后, 是一间类似于会客厅一般的房间,到处都是漆黑的,漆黑的地板、漆黑的沙发, 没有光, 唯有外面射进来的一点光亮, 却也照不亮这里晦暗的色泽。“这里一天,只有四个小时有亮光,剩余时间, 按照规定都不能开灯。”警卫向他们解释说, 一边将一侧的灯光开关打开。萤火般的光亮了起来,单论亮度, 甚至不如那晚他们在房中点亮的蜡烛, 可这一点光, 却足够将铁制的栏杆后, 那一片空旷干净的房间中正端坐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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