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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1 / 1)

还没吃呢,就知道好好吃。赵秀云点点她的额头:“今天是爸爸的生日,和爸爸说生日快乐。”禾儿:“那我们今天要吃奶油蛋糕吗?”就只记得奶油蛋糕,孩子的世界也就那么大。方海这阵子忙,排不下来假,连说好发工资带孩子去城里玩都没空,哪有时间去买奶油蛋糕。赵秀云本来想说下次再补,转念一想,补的也没意思,试探性问:“要不你中午带孩子去食堂吃饭,我去买。”方海本来想说不要折腾了,一个人来回就要仨小时,转念一想,去玩都没说到做到,总不能让孩子连奶油蛋糕都没吃上,遂点点头:“当然行,你一个人去能行吗?”赵秀云:“有什么不行的,都去过一次了。”又有点严肃:“你们俩,应该跟爸爸说什么。”得到可以吃奶油蛋糕的承诺,禾儿心花怒放:“爸爸生日快乐!”苗苗也跟着喊,她更小,其实早不太记得什么是奶油蛋糕了,只一味捧着自己的小碗吃肉。赵秀云也低声说一句:“生日快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难为情。方海也难为情,活似在什么火炉里,从耳脖子快红到脚后跟呢,连呼吸都放轻。他吃两大碗面,就跑着去上班,连碗都忘了洗。离家几步远后才慢慢下来,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过生日,谁家也不兴这个,连他自己都忘了这一天,难为别人还记得。哦,不是别人,是他媳妇。这会要有翅膀,方海能美得飞起来,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还跟陈斌炫耀。“今儿我过生日,本来我自己都忘了,我媳妇一大早起来给我擀面,还做酱兔子呢。”陈斌一脸狐疑:“酱兔子拌面,那能好吃吗?”虽说都是肉,可吃兔子的人少着呢,他就没吃过几回。方海:“当然好吃。再说了,那是你见识少,我小时候就吃过。”他这话脱口而出,自己都愣住。这要不是话赶话,他都忘了小时候家里有一年吃兔子,正好是自己生日那天,这辈子也就那一次。这事他居然提过吗?也许是梦话吧。方海挠着头想不起来,也掰着指头算,再过几天就是媳妇生日了,自己的诚意必须足。他哥俩好搭陈斌的肩:“我说,过两天你能不能帮我顶个班?”这种小忙,陈斌当然帮,拍着胸脯:“这有什么难的。”第20章 牵手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赵秀云生日……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赵秀云生日这天,方海一大早非要擀面,这本来就是项技术活,他是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最后和出来一大盆面团。赵秀云只觉得哭笑不得,把多的面条下油炸了放好。一样是煮面,方海连浇头都做得不尽人意。咸,齁咸。禾儿一口下去直喊妈。赵秀云往她的碗里倒水:“搅和搅和,吃了。”方海歉然,他平常挺看不惯孩子挑食的,这会是自己吃一口都直皱眉,提议道:“要不给孩子拿点饼干垫垫吧,我都吃了。”男人的胃跟个无底洞似的,好像吃多少都不管饱。方海回回都是最后一个下桌子,连汤汁都不剩一口。赵秀云给苗苗挑素面条吃。“纯白面的面条,还有什么挑的,多少人都吃不上呢。再说了,你头回给我们娘仨做饭,咽也得给我咽下去。”她手在桌上敲一下:“禾儿,快点,要出门了。”禾儿扒拉着碗倒也能吃几口,其实就是咸,咸得直冲天灵盖,水拌拌还行。方海往自己碗里也倒水:“下回,下回我争取有进步。”他也是想着有来有往才有交情,早知道就不做,还糟蹋面呢,那可是白花花的面粉啊。这个下回,赵秀云是不期待的,她想着还是给留条活路走吧,但没说出来,一个劲催:“行了行了,都快点吃,再不出门就赶不上船了。“一家人今天在坐船进市区,是那种铁皮的船,从南京一路开过来的,公社就有码头,每天就两班,可以坐到浦东下,比坐车快一些。老家是内陆,别说江河了,大点的溪都没有,孩子没坐过船,已经念叨好几回了。就是赵秀云自己都好奇。她倒是见过乌篷顶的小船,不过都很简陋,到码头一看,载客的机动船没有她在报纸上看的那样大。船舱也很狭窄,一毛钱一个大人,孩子不用票,抱在腿上挤得很,恨不得每一寸地方都用来站人。禾儿跟苗苗兴奋得不行,姐妹俩一句话也不说,死死盯着外头,大眼睛愈发圆睁。方海逗孩子:“再瞪眼睛都快瞪掉了。“两个都看得入神,完全听不见别人说话。方海转而跟媳妇搭话:“这船还挺稳的。”赵秀云:“你坐过船?”方海乐得显摆。“有回去山西出任务,打壶口过,那水叫一个大,船叫一个破,全靠老船夫撑着。”赵秀云起了兴趣,她出于纪律,很少问方海工作上的事,也再三叮嘱孩子绝对不能碰爸爸的东西,生怕哪样违纪。方海自己也很讲究,平常一个字都不会说,说的话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比如现在。“说起来,还吃过刀削面呢。人家那面做得,筋道,越嚼越香,上头放大块的猪肉,再倒勺老陈醋,没得说。”他跟孩子说话,孩子没听见,听见说吃的就起劲。“爸爸,那你要带我们去吃吗?”方海一哽,讪讪摸女儿头发:“山西离咱们这儿可远了,回头我问问市里头哪家刀削面好吃。”对禾儿来说,只要能出门,就是极好的,不过小孩子问题多,又问:”很远吗?比老家远吗?“方海:“估计坐火车要三四天,你们从家里来还不到两天。”禾儿掰手指头数:“好久啊。”大于一,在她这里都算很大的数字了。苗苗最近在学数数,自顾自念起来。“一、二、三、四、五、九、十。”禾儿跺脚:“不对不对,笨蛋妹妹。”赵秀云是不太管孩子吵嘴的,发出一个鼻音:“禾儿,好好跟妹妹说话。”禾儿撇嘴,自己数了一遍给妹妹听。一般这种时候,方海都当没看到,不止一次他引火烧身,不是被这个嫌弃,就是被那个骂,反正这个家没人把他放在眼里。两岸的风景后退,风从窗户钻进来,马达轰隆作响。方海肩膀一重,侧过头看,媳妇闭着眼好像睡着了。碎发垂在额前,皮肤光滑,长睫毛安安静静地,嘴唇有点发白。方海伸手探她的额头。赵秀云掀开眼皮:“没事,好像是有点晕船。”岂止是有点晕船,她觉得自己两次怀孕都没这么恶心过,拼命咽口水也压不下去,把禾儿往她爸旁边一推,跑到角落掏出塑料袋,连昨天的晚餐都快吐出来。塑料袋还是她给孩子准备的,没想到自己用上了。酸臭味在船舱里弥漫开来,赵秀云更加恶心,拿出水壶漱口,赶快把袋子扔了。方海坐在位置上,一手一个,坐立难安:“没事吧。”赵秀云摆摆手:“没事,吐完舒服一点。”就是还缓不过来,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晕船的毛病。方海两腿各坐一个孩子:“眯会吧,睡着就不晕了。”船要开一个小时,赵秀云觉得自己脑袋嗡嗡响,下了船眼前一黑:“下回咱们还是坐车吧。”坐车虽然慢一些,好歹不晕。方海看她都走不成直线了,伸手牵她:“看着点路。”男人的手粗,硬石板上刮过似的,膈得人心口跳。赵秀云垂下眼,左手是禾儿,右手是方海,原来都是两个孩子走中间,现在倒成他们夫妻走中间了,怪新鲜的。不过车来车往的,新鲜一会也就行。赵秀云走了两步要松手,手动了两下没挣脱,看方海。方海也看她,眼睛眨眨:“啊?”“孩子走中间吧,车多呢。”“哦哦,走中间。”应得心不在焉。方海缩回手,在裤腿上擦一下,就这么会功夫,他掌心都快淌瀑布了。赵秀云似笑非笑:“禾儿,牵妹妹走。”姐俩都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一样的蓝色碎花裙子,七分像的侧脸,一看就知道是亲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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