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凝斜靠在乒乓球台上, 下意识抬手搭在孔念溪肩膀，动作很轻，看起来像半推半搂，两人离的很近, 几乎面贴面站着, 少女颈部冷幽的香气钻入鼻间，今天似乎换了香水, 混着淡淡的清甜。“我……”席凝愣了几秒回过神来, 咬唇止声，脸颊弥漫一层可疑的粉色。“那个, 这个游戏好像不可以动手动脚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这游戏变刺激了是怎么回事？“你们搂得是不是有点紧？”“……”席凝的脸不可抑制地一烫, 眼神躲闪, 视线慌乱间下移, 撞进孔念溪盛着狡黠笑意的眼底。手上没来得及使力，颈后手指一松，孔念溪后退两步站直了身体。“你刚才说，她是你们当中最厉害的？”孔念溪漫不经心理了理耳边的长发, 扭头看向涂小圆。“啊…不是，凝凝你怎么忽然变弱了？”涂小圆有点被啪啪打脸的感觉, 走到席凝身边：“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呀……咦，你脸是不是红——唔唔！”她话还没讲完，嘴巴忽然被堵上, 席凝抬手架住她娇小的肩膀, 推着她往边上走了两步, 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僵硬的笑, 随口找了个理由, 拉着涂小圆走开了。“哎？等等…”时敏看着对方头也不回的背影，叹气：“怎么说走就走，我正事还没说呢。”“不过，她刚刚是不是笑了？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席凝笑，美女果然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些。”时敏说着说着，转过头，见孔念溪正直勾勾地盯着席凝远去的背影，上翘的眼角似笑非笑，表情怎么看都有点……引人遐想的微妙。明明都是女生，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却充斥着莫名的暧昧，还是像恋爱期的那种暧昧。时敏忍不住八卦道：“溪溪，你最近是到了思春期吗？”孔念溪收回视线，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我看起来很闲？”时敏摸着下巴，还真煞有其事地围着她打量了一圈。时敏是亲眼见证过孔念溪的几段“恋爱”过程的，作为从小到大都是人群焦点的漂亮女生，孔念溪不缺人追求，但说实话她的恋爱模式是时敏见过最没有恋爱感的，就跟熟悉点的异性朋友没什么区别，要不是了解性格，时敏都要以为她其实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木头美人，别人的反差都是恋爱时变热情，她的却恰恰相反。所谓男友，倒更像是用来抵挡外面不胜其烦的烂桃花的挡箭牌。最后一任男友还没到一个星期就分手了，这事被各种添油加醋传出来，而实际原因，却只是那男生自作主张拉了孔念溪的手。——好吧，知根知底的时敏都有点不相信，即使学校的传闻很过火，但孔念溪的恋爱史中最亲密的肢体接触就是那次的被动牵手，男生还立马就被甩了。自此之后，孔念溪再也没有过交往对象。所以虽然有交往过，但像刚才那种暧昧的氛围，时敏还是第一次在孔念溪身上看到，有点惊奇。“唔……可我怎么总有种你马上就要恋爱的预感？”时敏一脸认真。孔念溪轻笑了声，径自越过她走向操场，丢下一句：“那，借你吉言。”“……”时敏：“？？”-陪涂小圆又练了一会儿球，身上出了些薄汗，两人走到水池前洗完手，在长椅上坐着休息。“也不知道拽拽她们的练习什么时候结束，运动之后好饿啊，教室还有半袋薯片没吃完，早知道就带出来了。”休息了会儿，没那么热，涂小圆撇嘴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苏玉期有四人三足的项目，整节体育课都在跟团体一起练习。席凝已经习惯了她二十四小时喊饿，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有差不多十分钟下课，她站起身：“那去找她吧。”穿过操场的围栏，足球场的绿茵和跑道部分区域都已经被各种项目的训练小组占领，趣味运动会的项目千奇百怪，一路上可以看到各种拿奇怪道具组队练习的学生。很快找到苏玉期训练的地点，正朝那边走，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应声看去，就见有不少人赶着上前，聚集了一圈。“好像有人摔倒了，而且还是拽拽她们那边，快去看看！”涂小圆说完就朝人群的方向跑。看情况似乎是训练时出了意外，周围站着不少人，席凝跟在涂小圆后面两步挤进去，看清被围在中心的身影时，微微一怔。孔念溪曲腿坐在跑道上，运动服宽松的裤脚向上卷起，露出的膝盖磕破了皮，白嫩的皮肤肌理渗出了血，看起来摔的挺重。“都出血了！快点去医务室吧！”“溪溪我扶你去。”“我背她，这样更快。”“……”周围七嘴八舌不少关心的人，两个男生率先蹲下来，伸手想要扶起她。孔念溪轻蹙着眉，腿上擦伤的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疼，站起来都有些吃力，她并没有接旁边男生的手，想要自己站起来，不经意间抬头，却和席凝的视线撞在一起。席凝原本下意识向前了一步，猝不及防地和孔念溪目光相接，她迈出的腿一顿，杵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周围的人顺着孔念溪的视线看过去，不少目光落在席凝身上。“可以扶我一下吗？”孔念溪勾起唇，越过其他人朝席凝伸出了手。人群蓦然一静，成为视线焦点的席凝顿了一下，默默走过去。俯身一手牵起孔念溪递过来的手，另只手护在身后，小心地扶着她站起来。刚站稳，一个男生上前，瞥了席凝一眼：“还是我背你吧，膝盖受伤走路不方便，她一女生，扶着要多久才能到医务室啊。”然后弯腰拍了拍自己的背，示意孔念溪上来。席凝：“……”不知道为什么，这男生的语气和动作没来由让她心底窜出一股烦躁。孔念溪挑眉看向自作主张堵在她前面的傻大个，正欲开口，却见席凝忽然俯下身：“我背你。”眉眼间一如既往的清冷，声音很淡，却又很笃定。双眸微微睁大，有点意外地眨了眨眼，孔念溪抿着唇，瞄向席凝不算宽阔但很能令她安心的肩背，唇角不可抑制地翘起。矜持地顿了两秒，孔念溪踮脚轻轻往上一趴，伸手攀上她脖子。虽然这样靠在肩上很舒服，但对方的腰这么细，孔念溪开始在意起自己的体重：“我……会不会很重？”身上的重量比想象中轻很多，席凝背着人稳步向前，也没多想：“没有，你很瘦。”虽然没少被人夸，也一向没质疑过自己的身材，但此时听到席凝这么说，孔念溪却尤其开心，像心坎塞了蜜。她手臂抱的更紧了点，愉悦地眯了眯眼：“嘴巴挺甜的嘛，以前也这样取悦过别人？”席凝拧眉，取悦这两个字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想了想，说：“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短暂的安静，孔念溪“噗嗤”一笑，脸蛋向下埋了埋，遮住唇边不断上扬的弧度。席凝背起人就走，涂小圆在后面喊了一声，想要跟上去帮忙，却被时敏拽住：“医务室离这很近，她们俩去就行了。”涂小圆：“那怎么行，凝凝一个人背着很吃力的。”时敏：“看着一点没觉得吃力呀，而且听说她体力很好，跑三千米都比别人轻松。”涂小圆歪头看向席凝一点不嫌虚的背影，想到对方平时拎行李箱到六楼也确实不带喘的：“这倒也是……不过怎么说也是溪溪摔伤了，你都不紧张一下吗？”时敏啧了一声：“因为我有眼力劲，所以不想去当电灯泡影响人家。”涂小圆瞪眼：“啥？”时敏眼珠子转了下，改口道：“上周她俩不是吵架了吗？这不是个独处和好的好机会？”涂小圆这下get到了：“也是哦！”医务室就在操场旁边，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坐在医务室的空床上，被提醒了一次，孔念溪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她以前没觉得被人背着有多舒服，但席凝的背柔软又温暖，靠上去既舒服又有安全感，她甚至有点可惜，医务室为什么没建得离操场更远点儿？“哟，看来这次是真的受伤了。”校医正在另一边给一名打篮球扭伤脚的男生处理伤，看到孔念溪擦伤的膝盖，拿了些处理伤口的医疗药品过来。“姐姐，我都这样了，你就别取笑我了。”孔念溪笑着向校医姐姐打了声招呼。之前因为总是各种理由来医务室要证明出请假条，一来二去她就和校医混熟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还好问题不大，冲洗后消下毒就可以。”校医查看了伤口，起身道：“我还需要先处理那边比较严重的伤号，你们可以在这等会儿，也可以自己动手。”说完指了指消毒的药瓶和棉签，转身走开了。校医姐姐一走，气氛开始陷入沉默。席凝站在床边，有点不知所措的局促，作为把孔念溪背过来的同班同学，这点简单处理伤口的小事，自然而然应该她来帮忙的，但是……她背孔念溪来医务室这件事的本身就不太正常。当时说出那句话后，席凝自己都有些意外，明明不管孔念溪被谁背去医务室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但那男生的话却让她莫名有种被挑衅的感觉，那一瞬间，她甚至是有点在意的，不想让他成为孔念溪的选择。……真是莫名其妙的念头。她闭了闭眼，想要把这不可思议又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脑袋里冷不丁又蹦出一句那本百合漫的台词——【在意就是喜欢的开始啊。】“……”心头一凛，席凝深深吸了口气。这时，小腿忽然被轻轻撞了一下，她抽出神，偏头看去，孔念溪坐在病床上晃荡着没有受伤的右腿，抿着唇角，眼神直勾勾的，正幽幽看着她。视线向下扫过对方还沾着血的伤口，心里一虚，席凝动了动唇：“我帮你处理伤口吧。”孔念溪下压的唇这才扬起来。医务室的前面是个小花园，旁边还有个葡萄架子，郁郁葱葱，环境幽静。因为要冲洗伤口，席凝扶着孔念溪来到外面的长椅上坐下，然后在她身前半蹲下来，开始认真处理伤口。擦伤的地方看起来没有沾到脏东西，但以防万一，还是决定那清水冲洗后再消毒。她旋开装满清水的水瓶瓶盖，指尖托着孔念溪的小腿轻轻抬起，想到了什么，又停下来从口袋拿出一包随身携带的湿纸巾，拆开，搭在伤口孔念溪安静地坐在长椅上，任由席凝处理伤口，她眼眸低垂，看向对方认真专注的精致面孔。席凝的动作温柔又小心，指尖触碰小腿的肌肤，带来异样的灼热。那出乎意料的体贴让她心口发紧。明明对方只是盯着膝盖上的擦伤，但那专注的目光却让孔念溪心头一烫，视线仿佛都带了温度似的。没来由的羞涩和悸动在胸口横冲直撞。棉签蘸了消毒药水，正要涂抹伤口，眼前的膝盖却忽然一晃，向旁边躲了躲。席凝疑惑抬头，孔念溪眸光忽闪了一下，看向别处：“这个……会疼吗？ ”“……”愣了愣，席凝忍俊不禁。印象中孔念溪不怕翻墙被抓，也不怕不良学生打架斗殴，没想到却害怕伤口擦药会疼。“应该不疼。”已经不记得上次跌倒擦伤是几岁的时候，席凝也不知道会不会疼。“应该？那就是可能会疼了？”孔念溪的腿向后缩了缩。怎么跟个小孩似的？潜意识里已经把这种行为默认为是小孩子的专属，想起自己五岁的小侄女每次磕碰到都闹着要吹吹，也许是蹲太久了大脑充血，席凝无意识地扬了扬唇，柔声道：“没事，吹吹就不疼了。”“你……说什么？”尾音带着轻颤。头顶传来话让席凝猛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脊背一僵。半晌，孔念溪靠在椅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这样，不会是出于…所谓的对我的补偿吧？”“……”虽然不是没想过要这样做，但可以确定，此刻她并没有带着任何愧疚感。“不是。”席凝跟着自己的感受诚实地说。今天的席凝很不一样，孔念溪见她犹犹豫豫，最后又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给出了回答，唇角抑制不住地勾起，扬起下巴，好整以暇地说：“那就是终于看清自己，想清楚要如何重新建立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席凝捏着棉签缓缓站起身来，孔念溪不能再自上而下看着她，只好调整了下角度，但过了许久，依旧只见她抿唇不语，忍不住提醒道：“说话。”席凝抿了下唇，内敛的眼睛划过不自然的神色，声音轻到仿佛融于空气：“那你呢？”孔念溪一怔：“什么？”席凝：“只是觉得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