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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节(1 / 1)

廖初转身去烧水,“什么事?”来人愣了下,反映了几秒钟后才回过神来,带着点儿震惊地张了张嘴,“我……”这两天他几乎绝望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又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家?“我,”他努力平复着情绪,可眼底还是慢慢泛红,声音嘶哑而颤抖,“我想买点条头糕……”他眼巴巴看着廖初,刚刚暗淡过后的眼底,又隐约冒出一点微弱的光。好像绝望中的人抓住了一根蛛丝,虽然随时都可能断掉,却仍然不敢放弃。条头糕。廖初突然就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会是现在这种状态了。条头糕本来就不是北方的甜品,市面上几乎没有卖的,会做的人也寥寥无几。而偏偏又正逢春节,恐怕想网购都不行。廖初会做。但这种点心做起来有点麻烦,如果对方没有足够能说服他的理由,他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不然以后这个也来,那个也来,他就不用休息了。来人也知道自己的请求过于冒昧,可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我儿子,”他艰难地张了张嘴,颤抖的声音带了浓重的鼻音,“我儿子他病了,可能会……”他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但他好像终于找到一点倾诉的闸口,自顾自说道:“他一直很懂事,分明那么难受,还反过来安慰我……”“前几天,我看见他偷偷哭了,他说自己想吃条头糕……以前他妈妈在世的时候,就经常给他做的……”他真的只是馋那口条头糕吗?不,是怕,怕一旦上了手术台,就再也没有回忆妈妈味道的机会了。第89章 条头糕(二)“我可以做,”廖初打断他的话,“不过最快也要明天,能等吗?”他没有深入挖掘别人痛苦的爱好,只要确定大概原因就好了。既然是个病人的心愿,那么,可以帮忙满足。“明天什么时候?”那人追问道。“上午,十点左右。”廖初简单计算了下时间。糯米和赤小豆都需要浸泡四五个小时,之后还要蒸熟、熬豆沙、晾凉,又要两三个小时。“可以!”那人狠狠松了口气。儿子后天一早就要做开胸手术,至少要求术前8小时断食。来得及,来得及。廖初答应后,那人就离开了。走之前,还非常用力地向他鞠了个躬。上下身几乎要对折的那种程度。“麻烦了,老板,麻烦您……多费心。”那人走后,廖初就去储物间取了糯米和赤小豆。他挖了很多,看着水流一点点填满不锈钢桶,一言不发。余渝过来,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头。他并不清楚廖初在想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对方在难过。也就是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太了解对方。他只知道廖初出身孤儿院,以前有个姐姐,现在有个外甥女。可中间具体经历了什么,姐姐为什么不在了?他一点都不清楚。那一部分过往就好像禁忌之地,被主人刻意掩埋,任谁都无法碰触。指尖碰上来的瞬间,廖初好像被烫到一样,猛地颤了下。又好像有什么人伸手,把自己从冰冷孤苦的回忆中用力拖出来。他本能地抓住了,用力握了下。“我姐,她……”廖初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她也是得病走的。他忽然想找人倾诉一下,可话一出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廖初发现自己陷入到一种相当窘迫的境地。他又开始自责,自责没有早点找到姐姐。如果可以的话,或许自己也会信奉神明,求神明不要带走唯一的亲人。“都过去了。”余渝拍着他的脊背,感觉到手底下的人浑身紧绷。像一张被长久拉开的弓,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断了。廖初缓缓吐出一口气,好像终于能重新呼吸,连带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都清醒了点。姐姐大他几岁,发病也早,他刚刚开始赚钱时,姐姐的身体就已经出问题了。所有人都知道这种病没有救,哪怕千万富翁也经不起折腾,最后只能落得人财两空。为了不拖累他,姐姐偷偷走了,一点儿线索都没留下。而等姐弟俩再见面时,就是在太平间里。廖初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姐姐究竟和谁在一起过,又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理而生下果果……回到家后,廖初不自觉看向那口鱼缸。许愿缸……******回到医院后,男人一路小跑,进门前,他才站定,努力整理了下因为狂奔而有些杂乱的衣服和头发。妻子和儿子都是爱干净的人,最不喜欢见到他这样了。他用力做了个深呼吸,推开门后,看向病床上那个插满管子,瘦骨嶙峋的年轻人。“儿子!”年轻人转过脸来,艰难地冲他笑了笑。男人的鼻腔突然泛酸。他努力吸气,故作轻松地去床边坐下,“爸爸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年轻人患的是多发性心脏黏液瘤,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衰竭症状,几乎每天都在发烧。短短几个月,他就瘦成了一把骨头。这种病具有一定的遗传性,他的母亲就是因为同样的病症去世的。年前儿子突然晕厥,检查结果出来后,男人登时眼前一黑。他才上大二,多好的年华啊!为什么偏偏要被这种病找上门?医生说,一般心脏黏液瘤都是良性的,但考虑到患者母亲恶性的病例,患者本人同为恶性的可能性较高。另外,他还是相对罕见的多发。通过各种检查造影可以看到,肿瘤包裹着血管,血管包裹着肿瘤,手术难度极大,风险极高……不手术,注定活不了多久;手术,可能下不来手术台!光是做这个决定,几乎就把男人大半辈子的勇气用光了。反倒是儿子很坚强,经常笑着说:“爸,你别担心,我还年轻呢,底子好,一定能行的。”“什么,好消息?”年轻人打断了他的回忆,因为消瘦而格外凸显的眼窝里,闪动着细碎的光。男人摸着他的脸道:“你不是想吃条头糕?爸爸给你找到啦。那个老板人特别好,说马上就准备做,明天上午爸爸就能拿到了。”年轻人愣了下,眼眶突然泛红,“这几天,你一直都在外面……”就是为了给我找条头糕?男人亲了亲儿子皮包骨的脸,“儿子,咱们好好的,以后每年都跟爸爸一起吃条头糕好不好?”年轻人眨了眨眼,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滚出来。他努力吸了口气,点头,“好。”生病的人很容易累,说不几句话,年轻人就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其实并不是睡,只是身体机能支撑不住了。男人替他掖了掖被角,蹑手蹑脚走出病房。他没有远去,只是呆呆地坐在走廊边的凳子上发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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