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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1 / 1)

“梅前辈行医多年,什么病人没见过?这老妇人也是心疼孩子,您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梅郎中有了台阶下,冷哼了一声:“要不是念在她年迈,我定要将她扭送官府,告她个污蔑之罪!”说完他又看向云初,目光十分冰冷。“云娘子,这里可是兴陵县城,你若是再胡乱行医,可别怪我叫了官府的人来抓你!”他方才见云初言语客气,因此认定她是个柔弱可欺的性格,现在丰儿奶奶已经走了,他自然要放几句狠话。没想到云初却忽然开口,说道:“不知梅郎中要告我什么?”梅郎中不过是看她年轻,吓唬几句将她赶走,没想到她却一派气定神闲,似乎并不把他的恐吓当回事。“告你什么?自然是告你庸医害人!”梅郎中仗着自己在兴陵行医多年,对云初这样籍籍无名的年轻女子是万分瞧不起的。郎中可不是是个人就能做的,律法早已明确规定,要开医馆和正式行医,是需要经过官府统一考核的,证明了自己的医术才能有资格行医。像云初这样的人,顶多算个游医罢了。云初轻笑一声,说道:“说我庸医害人,不知梅郎中可有证据?”第021章 请教她可以不计较梅郎中将自己赶走,却容不得他说自己庸医。她还要想办法控制时疫,若是默认了梅郎中说自己是庸医,往后她怎么给别人治病?病人怎么肯听她的话?所以庸医这个称号,她是绝不能认的。梅郎中被她问住了,又差点儿跳脚骂人。方才那年轻郎中忙开口说道:“梅前辈宽宏大量,刚还说不与妇人计较,现在何必揪着这位云娘子不放?她年纪还小,您就别过于苛责了。”那人劝说了半天,梅郎中才气哼哼地进了顺泰堂。云初以为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转身刚要走,却被那年轻郎中叫住了。“云娘子,请留步。”云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有事吗?”年轻郎中向云初深深行礼,说道:“在下姓李,是那边益善堂的坐堂郎中,有些事想请教云娘子,不知云娘子可否行个方便?”云初顿了顿,才想起这人是谁。那日她在客栈听梅郎中教训一个年轻郎中,可不就是眼前这位李郎中?李郎中对她十分恭敬,云初也不好拒绝,点点头应允了。益善堂离顺泰堂不远,不多时便到了。益善堂和其他医馆一样挤满了求治的病患,李郎中将云初让到一架水墨花卉四季屏风后面,请她在八角桌旁坐下。“请云娘子在此稍候,在下去倒茶,马上就回来。”云初忙叫住他,说道:“李郎中不用客气,有话请直说吧。”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李郎中虽然对梅郎中十分客气,可是话里话外都是在给她解围。否则以她一个年轻弱女子的身份,在兴陵县城又籍籍无名,哪里斗得过梅郎中。李郎中脚步顿了顿,便在云初的面前侧身坐下。“馆中病患太多,人手不足,怠慢云娘子了。”李郎中彬彬有礼地道过歉,便说道,“在下听说云娘子治好了一个顺泰堂不肯医治的男孩,心里十分敬佩,想请教一下,云娘子认为这男孩得的是什么病?”那日云初当众治好了丰儿,这件事很快就在青阳街传开了。当时李郎中正在和梅郎中等人在客栈吃饭,没有亲眼目睹,回来听说这件事也很是惊讶。所以今日听说那个云娘子又来了,他看完手头的病患便匆匆赶了出来,正好赶到给云初解围。在他开口之前,云初便隐约料到了几分,现在听他问的果然是丰儿祖孙两人的病情,心里便有了底。想来李郎中也早已意识到这波病症很不对劲,可是因为年轻,又被梅郎中训斥,所以不再敢有异议了,当着她的面也不敢直说。云初想到自己之前的想法,便直接说道:“我认为丰儿祖孙俩得的都是时疫。”李郎中闻言大惊,再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抬起头看向云初。面前的女子戴着宽大的帷帽,看不到清晰的面容,她的声音悦耳柔和,语气却十分沉稳。他这几日和其他郎中探过口风,有的人像梅郎中那样不屑一顾,有的人面色凝重却不肯多说。唯一一个和他一样认定这是时疫的,却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云娘子。李郎中下意识地看了看屏风外,压低了声音。“云娘子可有证据?”“我听丰儿奶奶说过,她儿子儿媳在洪水中丧生,尸首停放在城外义庄,她去城外给儿子儿媳收尸之后,回来不久孩子就病倒了。”云初向他讲述了丰儿奶奶的经历,说道,“我给他们祖孙二人检查,皆是身热脉沉,舌苔厚而不滑,粗如积粉,面色松缓晦暗,乃是疫气从内蒸达而外所致。”她停顿了片刻,看向李郎中,继续说道:“这两日我在青阳街看过了一些病人,症状有轻有重,有凶有缓,脉象和症状却都差不多,众人病一般者,乃天行时疫也,李郎中熟读医书,一定知道这句话。”说白了,时疫就是后世的传染病,只是古代医疗条件落后,又不知道病毒细菌这些东西的存在,更没有有效的消毒手段,所以才会导致疫情的大规模爆发。李郎中听了云初的话,先是震惊,而后慢慢沉思起来。云初和他的判断基本一致,这更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想到这里,他对云初越发恭敬起来:“不知云娘子可有什么好办法?”他是益善堂的坐堂郎中,最近看了许多这样病症的病人,也根据病人的情况下了好几种方子,可都是收效甚微。既然知道了这是一场时疫,身为郎中却没有效验显著的方子,实在是内心焦灼。所以听说云初开了方子,还把那孩子治好了,李郎中不由得心痒难耐,很想知道云初开的是什么方子。云初思忖了一会儿,说道:“请李郎中拿笔墨过来,我把祖孙俩的两个方子誊出来,咱们商量一下。”虽然治好了丰儿祖孙,可是她对这场疫情还是不够熟悉,所以她这两日以观察病情为主,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子。李郎中在这里坐馆行医,诊治的病患也很多,正好两人可以互相探讨。李郎中顿时大喜过望,忙拿过笔墨来给云初。云初写了两张方子,递给李郎中。李郎中一看方子,不由得愣住了。“大黄一两?这药量会不会太重了?”大黄药性猛烈,很多医生对不敢多用大黄,即使不得不用,也要斟酌再三。云初解释道:“我看了这些病症,的确需得用大黄,至于剂量还是要因人、因病而异,但是大黄一定要足量,否则药浅病深,对病症有害无益。”李郎中听了,对云初是衷心的钦佩。“多谢云娘子指教,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李郎中又把几个疑难病症说出来,向云初悉心讨教,两人说了足足一顿饭的功夫,李郎中还意犹未尽。云初用药沉稳又大胆,又句句切中要害,李郎中听得连连点头。说了会儿病情,云初问道:“既然确定了这些病患都是染了时疫,李郎中可有办法通知官府?”她在兴陵县不过是无名小卒,贸然跑去县衙说有疫情,只怕会被直接打出来,但是李郎中这样有身份的坐堂郎中就不一样了。作者有话说:【注】众人病一般者,乃天行时疫也。——出自《古今医鉴》·温疫第022章 消毒李郎中闻言苦笑:“云娘子有所不知,县城内有仁医会,若是有了疫情,我们会上报仁医会,仁医会再酌情上报官府,可是如今仁医会会长是梅郎中……”所以那天在客栈,他才会对梅郎中说起时疫的事,可是才开了个头就被梅郎中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想到跟梅郎中的几次接触,云初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作为一个医者,过于刚愎自用,害的是黎民百姓啊。两人都心事重重,又说了几句话,云初便告辞了。临别之前,李郎中邀请云初来益善堂诊治病人,被云初婉言谢绝了。她在这个时代没有正式的行医资格,今天又得罪了梅郎中,如果再留在益善堂坐诊看病,肯定会给李郎中惹来麻烦的。之前她想着可以找到这里的郎中,让郎中把疫情上报官府,可是听李郎中今天这么一说,显然这条路是行不通的,她还得再想想其他办法。她像往常一样,寻了个僻静的角落,进入空间洗脸换衣。这几日她每天回客栈之前都会换一身衣裳,脱下的衣裳堆成了一堆,其中好几套还是只穿过一次的新衣裳,丢掉怪可惜的,她便取了些苍术、艾叶和降真香等药物,捻成粉末烧烟熏衣裳,顺便给自己全身也熏了熏。古代没有酒精八四这些消毒物品,好在苍术等中药也可以用来消毒。把衣裳都熏了个遍,她把这些衣裳都包在包袱里,准备带回客栈去洗。空间里的水只有天泉水,用来洗衣服实在是太浪费了。云初回到客栈,一进房间,宋王氏就迎了过来。“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全哥饿了,哭了好一会儿了。”云初忙从她怀中接过全哥,全哥闻到母亲的气息,哭声便小了些,小脸一个劲儿往她怀里拱。云初不由得好笑,忙坐在炕上给他喂奶,全哥有了吃的,立马不哭了。宋王氏看着他的样子也不禁笑了,说道:“全哥以后定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你看安安也饿了,喂了几口水哄哄就不闹了,偏偏这小子,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对,哭得更厉害了。”云初天天带着两个孩子,自然知道他们俩的性格,全哥能吃,饿得又快,经常一两个时辰就要吃奶,吃不到就又哭又闹。安安就安静多了,只要不是饿极了,很少哭闹。全哥闹了半天,这会儿吃了奶,不多时就睡着了,云初把他轻轻放下,又抱了安安喂奶。自从她进城之后,吃食比之前好了,奶水也变好了,安安吃得少,她喂着两个孩子倒也不吃力。看安安也吃得昏昏欲睡,云初才想起来带回来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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