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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1 / 1)

牧风眠自己也愣了一下,赶忙坐起,张了张口,僵硬道:“……我都说了让你放开我。”宴星稚一个鲤鱼打挺从桌木碎片中翻起来,高举双手大喝一声,当场就是一个饿虎猛扑,将牧风眠又扑回床上,脸上带着怒笑,“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两人又推搡起来,虽说宴星稚压在上面,但也并不占上风,这个身负重伤的人瞧起来没有力气,手上的力道却半分不让。而思及方才失手将她打飞出去,牧风眠也极力克制着。原本宴星稚还以为他不过是个入了道,会点小法术在身上的凡人,如今他身上既背负着仙器留下的伤口,方才挥出的力量竟能把她打翻出去,想来他并非那么简单。想到什么,宴星稚便问什么:“你究竟是何人?不仅有神兽傍身,身上还有仙器留下的伤口,是不是仙界的人?你趁早老实交代,我便不与你追究。”谁知牧风眠听到这两个字,手上挣扎力度忽而降了一半,“仙器?”宴星稚趁机往他手腕上咬了一口,许是尖利的虎牙刺痛他的皮肤,他迅速把手收了回去,当下就被按住。见好不容易制住他,宴星稚连忙一口咬在自己的手掌上,这一下似乎咬得用力,血瞬间就涌了出来,将唇瓣沾上猩红的颜色,瞬间将那张软糯的脸衬出几分妖冶。血从手上滑落滴在牧风眠的衣服上,他怔愣一瞬。继而那沾满血的手掌就递上来,按上他的唇,炽热腥甜的液体极快侵染口腔,刚入口就化作强悍的神力奔赴四肢百骸,身体也热起来。神兽几乎浑身都是宝贝,有些神兽食之肉能获长生,有些饮其血能修为大涨,所以神兽自古以来行踪神秘,在下三界几乎不见踪影,在上三界又受极为严格的律法保护着。但是没人知道古时白虎神兽的血肉会有什么功效,毕竟白虎神兽天生好斗,神力强大,很少有人敢招惹,更不用说吃其血肉。这种古籍上都不曾记载的事,牧风眠倒是没想到他竟有亲身实践的一日。血液入口,他背上的痛感便迅速减弱,那些裂开的伤口也开始愈合,身体那股子虚弱感也消失,浑身充满力量,生出一种想要与人大打一场的冲动来。是宴星稚天生蕴含在血液里的好斗。“算你走运,这几日我神力融合不少,虽不足以治愈,但缓和你的伤势是没问题的。”宴星稚见他面色红润,便抬手撤离,掌上的伤口也瞬间愈合,又说:“我的神血可不是谁都能轻易喝到的。”牧风眠起身,用手背擦了一下唇边的血,感觉到宴星稚的力量在体内开始冲撞,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精力急等着释放,宴星稚却敲了个响指,他顿时头昏眼花,浓重的睡意袭上心头。“你……”牧风眠刚想说话,就双眼一黑倒在床榻上,彻底老实了。宴星稚一边往外走一边整理因方才动作而凌乱的衣裳,沾了大片牧风眠的血,看上去有些狼狈,她撇着嘴扬着下巴,哼道:“不知好歹。”荀左站在门口听屋内噼里啪啦的动静,提心吊胆吓得要命,见少主出来之后浑身沾血,一脸恶霸得逞之后的轻快和不屑,不由心惊,“少主,你……不是说给左护法疗伤吗?”宴星稚睨他一眼,“是疗伤啊,如何?”荀左又问,“那左护法伤势如何了?”“暂时无碍。”宴星稚想到方才被掀翻就来气,说道:“你进去收拾一下,方才疗伤的时候他相当不听话,午饭和晚饭别给他吃,饿饿他。”荀左大松一口气,忙点头应是,推门进去见牧风眠已经沉睡,便将床上的血迹和他浸满血的衣衫给清理干净,又默默修补那张破碎的桌子。如今知道牧风眠真正身份的人恐怕没有多少,但他荀左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不知道这位名声响彻六界的风眠神君就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乔装隐藏在自家少主身边,但事情显然是没有这么简单。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少主呢?传闻宴星稚与牧风眠关系极差,两人在仙界的时候就水火不容,且当年宴星稚破魔族封印一事牵连出的后事也不少,若是少主知道了他的身份,与他动起手来,那这破破烂烂的玄音门只怕会被夷为平地。但是不说的话,他这老奴又不够忠诚,谁知道这风眠神君是抱着什么目的……思来想去,荀左觉得自己实在是难做,不由叹一口气。紧接着房中就响起了一道悠然的声音:“何事如此忧愁?”荀左给吓得一激灵,忙转头看去,就见床榻上原本被清理干净血污,正好好躺着睡觉的人不知道何时坐起来,赤色的长发倾泻而下,一双偏蓝的眼睛正盯着他。荀左身体僵直,霎时间呼吸都轻了不少,只觉得灼热的气息又扑面而来,带着极为压迫的威力,他磕磕巴巴道:“风、风眠神君……”牧风眠靠坐在墙边,轻笑了一下,“你认得我?”荀左紧张得很,深呼吸了几口气才道:“曾在多年之前在古籍上拜读过神君的英迹。”牧风眠,诞生于神火之族,天生拥有掌控赤练神火的天赋,赤发金衣,一柄清屿神剑,让他曾经成为六界之中名声极为响亮的人物。当然,人界的古籍对牧风眠的记载并不多,但当时在那家客栈之中,他步步生火,赤红的发无风轻摆,那扑面而来的炙热让荀左生出一种连骨头都要被焚烬的错觉。再联想到这人从一开始就说自己叫牧风眠,从来没有想掩饰自己的身份,荀左才算是彻底明白。荀左这大半辈子庸庸无为,东躲西藏为活命和振兴门派绞尽脑汁,本以为要身负这封印老死,却没想到临到了濒死之期,竟然能让他撞上这等天之机遇。说出去真没人会信。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何先前总觉得少主在吹大牛了,即便她说的全是事实。牧风眠抬起手,掌心跳跃出一抹火苗,泛着盈盈光芒。宴星稚的神力入体之后,他体内被压制的神力受了影响,也有一些紊乱,所以才显出了神体。他看向面前这个努力压抑着害怕的荀左,平和道:“此事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荀左立即高举双手聊表忠心,“神君放心,老奴这张嘴定是封死了的,绝不会往外透露半个字。”牧风眠闻言忍不住笑了,低低重复着:“老奴……”俊美的面容好似仙昙一现,将这破旧的小屋也衬得不凡。荀左心中正紧张,害怕这尊大佛直接杀人灭口,他即便是破了封印,身上这点小灵力也是不够看的,若他真要动手,自己估计是连两步都跑不了。“行,那你出去吧,用个小结界暂时将这屋子封起来,别让任何人靠近。”牧风眠将头靠在墙上,长长出一口气,似开始调动身上的力量开始调息。整个房中的温度霎时间提升了不少,荀左也不敢多留,立马放下修了一半的桌子飞快出了门,而后贴了一张符纸在门槛上隔绝外界的声响,张起一个小结界,干脆在门口站岗,不许任何人靠近。宴星稚将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又瘫在了她那张座椅上。门主座椅是用藤木做的,虽然已经有几十年了,但依旧不显陈旧,还能从上面闻到一些树木的香气,宴星稚平时就喜欢坐在上面。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门派里能坐的椅子并不多。她将腿翘在桌子上,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一样,眼下闲着无事,竟也稍微用她的脑袋开始思考起来。如今六界的形势她还不太了解,仙界也不知如何了,仙盟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见她死了之后肯定要作些风浪,仙盟之主时珞于她有培养之恩,当初进仙界的时候,就是时珞一直将她带在身边。那会儿她野性蛮横,对秩序不屑一顾,闯了不少祸事,都是由时珞解决的,虽没有正经行过拜师大礼,但宴星稚平日里也喊她一声师父。当初仙盟有不少人觊觎盟主之位,后来也是因为宴星稚神力越来越强,那些人才渐渐敛起心思。千年前她这样一死,时珞要面对的压力定然不小。司命神女也说将来会有一场浩劫从仙界而起,导致六界生灵涂炭,当务之急还是要回到仙界才行,况且她的身体也在仙界,这泥塑的身体承载不了她的神力,迟早会破碎。从人界到仙界的方法只有一个,通过天梯而上,才能进入仙界大门。但凡人是无法踏入天梯的,唯有飞升之人才能从天梯上去,没有仙族的特令,天梯守着的仙兵也不会放行,硬闯天梯会被仙盟追杀。是以如何去仙界,是目前最大的难题。宴星稚想来想去,思考能力告罄,她干脆瘫在座椅上呼呼大睡起来。另一边荀左极有耐心地在门口站岗了一个时辰,偶尔有人路过也只与他说个两句话,未离开门口半步。眼看着日头往西走,赵寡妇寻来,问道:“右护法,少主不是说要吃肉吗?趁着天色还未落下,我去前头村子换点肉吃?”荀左抬头看一眼天色,问道:“少主眼下在作何?”赵寡妇抿嘴笑了一下,“少主原先在椅子上想事情呢,现在这会儿睡着了。”荀左听到宴星稚老老实实的,也放了心,说:“你不必出去,在少主身边照看好她就行,待再晚些时候我去后山上看看能不能打到一些野味。”赵寡妇顺从了他的安排,心疼道:“还是咱们无用,让少主吃个肉都那么难。”宴星稚的外表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性子又跳脱,赵寡妇只把她看做自己的孩子,所以才想把珍藏多年的首饰拿出去换肉给她吃。玄音门统共就这么几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他们求得不是入道修仙,不过是在一起过日子图个热闹,若离了此地,也是孑然一身,无人相伴。此地虽破,却也是他们的家。荀左笑了一下,“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屋内的牧风眠已调息好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神力,恢复了先前的模样,门上的结界符纸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作用,是以他听见了荀左与赵寡妇的对话。听得宴星稚睡着了,他便神念一动,化形而出,寻去了宴星稚的梦中。方一进去,四周尽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林,树木高大而葱郁,炽阳高挂洒下一片斑驳树影,风中传来草木的清香。满地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清脆响声,方走两步,就惊动了周围的兽类,纷纷四散而逃,有些躲在石头和树后偷偷看他。这些兽类都是开了灵智的,甚至还有些可以开口说话,牧风眠走了十来步,就想起这是何处了。这里是苍山。当初宴星稚破封出生之地。她破封当日,苍山金光大作,光芒给半边天穹的云镀上金光,惊动了仙神两界,派出不少人去苍山打探情况,结果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皆空手而归。直到后来,才有人发现在苍山当山大王的宴星稚。牧风眠也去过苍山,记忆中那里只有一小部分的兽类开了灵智,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却是没想到宴星稚又梦到了此地。约莫是怀念起她做山大王的日子了。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身后跟了一堆胆小的灵兽,落得远远地打量他。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宴星稚的人影,他还特地留意了一下,看看周围有没有白色皮毛的兽类,却不曾想一只都没有。牧风眠不由疑惑,寻思这梦境里也就这么大,她能藏到哪?正想着,头上的树枝忽而晃了一下,牧风眠抬头看去,就见树枝上趴着一直毛茸茸的白色皮毛小兽,像是猫又像是虎,尾巴垂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摆着。牧风眠便伸手捏了一下那垂下来的尾巴,“找到你了,宴星稚。”树上的小兽被惊了一跳,猛地起身转头,惊慌对上牧风眠的蓝眼睛,低吼了一声作为警告。牧风眠又觉得不对劲,抬手拎着小兽的后脖子,将它从树上拽了下来仔细打量。怎么这小猫身上只是白色,没有虎斑?小兽蹬着腿奋力挣扎,发出吱哇叫声,牧风眠正怀疑是不是这宴星稚幻的虚形,就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凶喝:“狗风眠!你为什么在这里?”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宴星稚的,时隔千年再次听见,牧风眠一怔。他偏头看去,却没寻到人。“我在这,你眼睛长哪里去了!”又是一声传来。牧风眠循声低眸看去,就见树根旁有一只黑毛虎崽,身上的虎斑是金色的,皮毛却黢黑,几乎与树根融为一色,一双金眸正恶狠狠地瞪着他。活脱脱像是在煤炭堆里滚了三日三夜。牧风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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