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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1 / 1)

齐凌笑容收敛,沉思的时间越来越多,下子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曹舒不懂棋,却能察觉到氛围差异,惊诧的目光不时悄悄投向郑夫人。最终,郑夫人还是连赢了两局。第三局罢,外头提醒的宫人来报:“时辰到了。”掖庭夫人侍奉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到点就需要走。听到那声音,郑韶才如梦初醒,自让她入迷的黑白云阵中抬起头来,撞入齐凌喜怒不惊的眸里,再看自己手指上套的白玉环,棋子哐当落瓮中。“妾……妾身知罪。”——宫漏垂三更,皇帝的行驾穿过廊道,自上而下,停在了椒房殿外。宫殿的主人已经睡着了,守夜宫女有些期期艾艾打着瞌睡,殿堂里潋滟的光华犹如阖翅栖息的凤鸟,整个殿宇透出安宁平和的气息。齐凌下辇的时候,面色阴沉,步伐携风。小黄门惊得满地乱跑,向内通传,然而声音还没传进去多久,齐凌已经迈入了主殿。鸾刀为这不告而至大惊失色,匆忙出来迎接,告知朱晏亭已经卸下,正要去唤醒她,却被齐凌制止了。他阻止鸾刀以后,看着朱晏亭设在偏殿里的案牍,陷入沉思。上头堆着如山高的文书,被整齐的码放起来,执起翻看两卷,巨至大节典礼,靡至宫人衣衫,都加以玉藻台的印封,多少都附着簪花小楷批注,文理清晰,字句简白独到。玉藻台自接受内宫事务以来,未央、明光、建章三宫内务,与府库、少府、建章营、羽林军等冗杂之事,皆从此过。一月有余,郑太后处处欲拿皇后的短,竟滴水不漏,捉不出丝毫差错来。曹舒何等乖觉样人,见此情状,忙顺水推舟:“殿下想必是操持宫务,案牍劳形。”齐凌握了一卷册子,面色稍缓,颔首:“皇后确是辛苦了。”旋即,他又发现了一丝隐隐的不对劲。“……今日皇后为何歇得这么早?”“?”“清凉殿的彤史不用等她看?”朱晏亭自组建玉藻台来,一向大小宫务皆要过眼。“……”他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了——皇后分明知晓今日不会有彤史,是以放心大胆高卧殿上。“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齐凌笑着放下了书卷,严令鸾刀等不得将他今夜到过的消息告诉皇后,未留只言片语,折身而返。*作者有话要说:鞠躬,对不起宝宝们,这两天废稿率有点高,改稿的时候又删了一半,依旧短小的一章,找回感觉要点时间,建议大家养肥。周末继续更。【本章留言有红包】感谢在2020-01-01 23:54:26~2020-01-03 22:5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芹天娃娃2011、20654686、hermit、菜妈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llaby 27瓶;je suis moi 20瓶;40541464、好好说话 10瓶;奶味咕 5瓶;宜七安、y 3瓶;18956046、颜颜、唯有你好、疏星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7章 未央(二)(小修)八月中旬, 未央宫大封诸夫人。淮安殷嫱乃淮安王后与前夫之女,淮安王也爱若珍宝, 又封容乐县主。在掖庭待诏之后, 毫无意外的封了美人,比十八等爵,乃诸夫人中最高。赐居昭阳殿。燕国丞相之女上党夏氏夏朝歌封了八子, 爵比中更,乃第十三等爵。赐居合欢殿。郑太后族女河西郑氏郑韶封了容华,视八百石, 爵比左庶长, 乃第十等爵。赐居披香殿。豫章王王后的胞妹谢氏谢白真因在琅琊曾有过错, 位分不高,只封了十三等爵的婕妤。赐居兰林殿。奇异的是,章华王氏之女王幼微不知是不是沾了皇后的光,也得从掖庭拔擢而出,一样封了十三等爵的婕妤。赐居蕙草殿。只此五人为婕妤之上,另居它殿,其余掖庭待诏虽封了充依、五官、顺常等, 有了品级爵位,享相应的银饷, 却仍然归掖庭辖制。大封夫人是未央宫仅次于帝后大婚的大事, 郑太后托以病辞,不与操办,一切杂务都落到了皇后肩头。幸而朱晏亭虽未操持过这等大事,亦曾经在丹鸾台上看着长公主治郡国, 与丞相商议兵戎或是内政之事, 泱泱一国杂务, 说来触类旁通,归根结底,不过六个字“任其人,司其事。”虽也因不熟未央宫情况,遇到些刁难,幸而托母亲留下来的未央宫旧人,玉藻台高效运转,还算得力,化险为夷,脚不沾地足足半月,方办了下来。诸夫人向她跪地叩拜时,已无端详之心,只浅浅掠过,留了一个环肥燕瘦的照影在脑海。视线倒是在王幼微面上停了一瞬,她似有所感,身躯微颤。她便移开了。……九月十三,秋意萧瑟。一封御史台的诏书再次呈入了宣室殿。这是御史自齐凌登基以来第六次因子嗣单薄的事上书,这一次的上表,措辞格外严肃。因齐凌在大婚、广封诸夫人之后,并没有遵循祖法老老实实耕耘、勤于开枝散叶,反而是因秋至鸟兽肥美,处理政事至于便沉迷于在上林苑狩猎,还把政务都搬到那边处理,常常一住就是几日,还刚好都是初一、十五等按礼法必须去椒房殿的日子,刚好避开了和皇后见面。不见皇后也就罢了,也没有携带新封的夫人伴驾。帝后大婚三个月过去了,除了最开始皇后和太后似有似乎的桎梏之外,未央宫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好消息传出来。这一副不上心的态度让御史台忧心忡忡,为江山社稷着想,终于在斟酌中再次上了表,希望皇帝以江山社稷为重,收敛一点掀起不正之风的个人爱好,多用心于绵延子息上。……上表的消息传到椒房殿的时候,朱晏亭正留着临淄国送来的吴若阿用飧食。以前的皇后郑太后是河东人,喜食丰腴肥美、油盐搁的很重,送来椒房殿的御膳一开始是照旧例,皇后都不爱吃。近些天才慢慢扭转过来。近日,少府按照皇后的口味,从楚地接了几个厨子,再自云昌冰库运取杜若、竹笋、熊掌、豹胎等物,取楚地饭稻羹鱼的传统,多进鱼脍、楚苗、安胡飰等。秋日鱼肥,今天进的是一尾金鳞赤尾的鲤鱼脍,其下铺冰砖,留头及尾,其间肉衬着紫苏,白如霜雪,堆如羊脂玉。“春用葱、秋用芥”,蘸食鱼脍是芥酱和梅子酱。此外还有煮的熟烂的熊掌,搭配微酸的芍药酱同食。烤的外焦里嫩的羊羔脊上肉,佐以椒盐,犓牛之腴,菜以笋蒲。暮日映照椒房殿,秋阳熏暖,霞光烂漫,迤逦铺陈在窗间。朱晏亭近日面上总有倦色,对满桌森森楚味兴致寥寥,只取用浸泡杜若和兰英的章华玉泉酒。吴若阿从临淄来,携临淄王后派出的小支队旅,带来十二笥王后赠给皇后的礼物——齐鲁丝绸、织物、成衣、明珠等,其中还有一树扶疏错落的珊瑚树。朱晏亭认得它,这是从前她母亲章华长公主的旧物,被朱恪送去临淄的途中扣押,后来被朱恪索性孝敬临淄王夫妇了。不想一通辗转,又回到了朱晏亭手里。她收到这个珊瑚自是欢喜,罩上水晶罩,摆在了含芳阁。吴若阿道:“姑姑一直惦记殿下,唯恐殿下受委屈,让妾跟殿下说,有用得着人、用得着物的地方,殿下尽管开口。临淄国与殿下的娘家是一样的。”朱晏亭笑道:“舅母有心了,有劳舅母挂念,我今夜修书一封,吴女郎明日替我送回给舅母。”吴若阿微微一笑:“倘若王后随妾一同来长安,见殿下今日之景,应当……”在琅琊时,朱晏亭还是落难贵女,虽卓有其质,也如玉璧蒙尘。此时在椒房殿一晤,青得要滴水的发间工整挽着黄金华胜,身披云霞,只教人不敢逼视。仿若那凤座是比着她的威仪来作的。吴若阿由衷赞美道:“殿下母仪天下,威仪万千,姑姑一见,定无忧虑了。”朱晏亭未接她话茬,只是笑:“若阿应当不回琅琊了罢?”吴若阿羞赧道;“姑姑……姑姑让我留下来侍奉皇后殿下,若能为殿下椒房殿一尚书,也是妾若阿的门庭之耀了。”吴若阿的事,朱晏亭已和临淄王后商议过,临淄王后曾与她有雪中送炭之恩,为恩人计、为自己计,她都势必要帮助吴若阿。她与王后心照不宣,在“献女”这件事上,琅琊王宫有过几次摇摆。最开始诸王献女角逐凤座,临淄打算让吴若阿去。但从朱晏亭入琅琊,知晓了先帝密诏的事以后,临淄王当即决定:临淄不献女。因为章华国早已湮灭,如今的朱晏亭在琅琊封后,就是琅琊的势力,不必再添一女,临淄已是最大的赢家。但这个决议后来又被否定了:现在的临淄王后吴氏是临淄王齐雍娶的继室,非世子齐元襄的亲母,吴氏嫁过来以后未能生育儿子,急于稳固自己的势力,说服临淄王待献女风头过后,再送吴若阿入宫,襄助皇后。临淄王在她枕边风下,出于稳妥的考虑,答应了。故而才有吴氏向朱晏亭私下里交涉,希望能将吴若阿带入宫这一事。如今新后才封,自己尚且立足不稳,在帮助王后达成她的愿望这件事上,朱晏亭出不了什么力,顶多能诸她晋封有名分。至于扶她上去之后她能否成事,却要看她自己。“你出身贵重,生的又极美,我岂敢独占你,作一女尚书,也委屈了你。”顿了顿,对奉事内监说:“安排吴氏女郎先住在椒风殿,拨宫娥十二、宫长一、女史四,一应所用皆从长亭殿府库出。椒风殿前些日子刚打扫出来,虽然偏远一点,好在清净。待我回禀陛下和太后,再为你计较,你先安心住着,缺什么对我说。”后半句是对吴若阿说的。内监一听这宫人的配置是比照婕妤的例来的,不由对看着袅娜纤弱的吴若阿肃然起敬,满殿内宫人都偷偷觑了她几眼。吴若阿会意,下跪叩首谢恩,领过飧食,便在宫人的带领下退下了。这时,鸾刀方小声在朱晏亭耳边说了御史台再度上书的事。鸾刀眉间有一拢忧色,自从上次齐凌怪异的造访椒房殿却不入之后,过去了快两个月,再也没有提出要来椒房殿,全然不似新婚夫妇,大大有异。而其间发生了分封夫人、会宴诸国使节等事,朱晏亭有些玉藻台不能断的事也拿去宣室、清凉殿找他,二人谈笑自若,行动默契,又断断不似生了桎梏。但任是瞎子也看得出,皇帝在避着皇后。这让朱晏亭也有些恼火。按例初一、十五齐凌必须来椒房殿。上月十五,朱晏亭本以皇嗣为重,收起内心不可言说的隐隐惧怖之心,按例膏沐以待,没料到等到月出时分,等来的却是齐凌这日兴起去上林苑围猎、不回来的消息。这月初一,又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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