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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1 / 1)

第9章好不容易到了这一天。午膳之后,我正愁怎么接近殷九清,没想到他带着小德子主动叩响了我的门,这可真是天助我也。殷九清今日穿了一袭紫色织金袍子,肩宽腰窄,身姿挺拔,浑身上下透着浑然天成的贵气和威严。我认真地打量了他许久,剑眉入鬓,眉骨深邃,鼻梁高挺,就连嘴唇也是不薄不厚,恰到好处。说得文气一点,他相貌周正,美得中规中矩,却毫无特色,像被奉为圭臬的四书五经,就连相貌好像也遵循着某种规矩,毫不出格。新年欢喜。他递给我一个钱袋子,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将钱袋子往我怀里一塞,转身欲走。我将门敞得更大了些,往身旁一闪身,垂着头做出哀戚之色:太子哥哥,多谢你上次出手搭救,不知能否请你喝杯茶,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他斟酌了一会,大约是在顾忌男女大防,或许是我泛红的眼眶使他生了怜悯之心,他对着身后的小德子说:小德子,你在此处候着。喝了几口茶,他微微蹙起了眉头,我的心脏怦怦直跳,几句话从喉头艰难吐出:我这里一向没什么好茶,怕是难以入口,若是太子哥哥不喜,不如还是———无妨。他打断我,摩挲着杯盏道:莫为浮云遮望眼,风物长宜放眼量。看开些,舅舅自会为表妹寻一门合适的姻缘。我假意应答,看着他喝完了一杯茶,那茶里放了足量的软筋散。第二杯茶加了合欢散。慢慢地,殷九清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双脸通红,额角上也浮现一层细密的汗珠。表妹,我先回去了。殷九清的脚步有些踉跄,起身时差点撞在桌子上。我猛地将汗巾塞进他口中,在他拼命挣扎却挣扎不动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将他拴在了床上,死结一打,衣服一剥,齐活。从雕花木窗往外看,依稀可见一袭青衫的小德子,乖顺地站在院门口。而就在这几丈之远,我绑着太子,意欲白日宣淫。谁也想不到,我胆大至此。太子哥哥,你救了我,我便以身相许。他额角青筋暴起,愤怒的脸扭曲成一团,眼睛里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死死瞪着我,被汗巾塞得严严实实的嘴里还唔唔唔发出些模糊不清的音节。我干脆利落地剥了自己的衣服,将我们之间的距离由一寸变成了负数:你别担心,我学了很久的,现在已经很会了。撕裂般的痛席卷全身的时候,我愣愣地流下两行泪。我有一个庶兄,他为了防止大娘子的迫害,装傻扮笨了许多许多年,却在三年前的春闱一举高中,被外放到江宁做官。我永远也忘不了,官府的人来家中贺喜时,全家人脸上的震惊错愕和大哥脸上的欢欣。他同我说:秋荷,你也要努力,总有一天,我们会过上想要的日子的。家中就四个孩子,只有我俩是庶出,只有他真的把我当妹妹,他凭借着自己的努力逃离了这个家,我却插翅难逃,我该怎么努力?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我匆忙解开了绑着殷九清的绳子。暴怒的声音震动着我的耳膜:章秋荷,你竟敢对我做这种事,你不知廉耻,放浪至此!你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他气得都忘了自称了,看着床上的一小滩血迹,更是气血翻涌,双脸憋得通红,扑上来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你竟胆大妄为至此,贱人!翻来覆去就是贱人,我怀疑这个词是他大脑里唯一的骂人词汇。我被掐得直喘不过气来,两只手无力地掰着他的手,眼睛因恐慌本能地分泌出眼泪。不许哭,你哭什么?明明是你睡——他意识到什么,立马噤了声,面色更加难堪,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松了松。我趁他失神,腾地翻身而起,吻住了他的嘴唇。章秋荷!你还敢!他大力推开我,手触到我的裸露皮肤上,像是触到了烫手山芋,即刻收回了。他捡起散落的衣服,匆匆忙忙穿了穿,目眦尽裂地瞪着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今日之事,你若敢说出去只言片语,我随时都能杀了你。我用手撑着胳膊,不着寸缕地躺在床上,娇娇地笑:太子哥哥,我苟延残喘活了这么多年,就一条贱命,你想要随时来拿呀。但若所有人都知晓我睡了你,那我该多有成就感呀。一向清高正直的太子被我睡了,想想我现在还激动呢。章秋荷,你怎能如此不知羞耻,自甘堕落。你一个姑娘,怎能说出这种话。他回头看着我,从鼻子里出气,皮笑肉不笑说:你若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屠了柳朝明九族。你信不信,只要你一开口,不需一夜,我便能让他一家永永远远地消失。我的笑容凝滞了。用这种方式报复,愚蠢至极。身为女子,此等行径更是不知廉耻。我嘴唇张张合合,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愣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贵为太子,生来便有无数人爱你,无数人尊敬你,你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会有人跪着捧在你的面前。我不过是想要求一个庇护,我难道错了吗?你应该靠自己。他居高临下,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不会杀你,你好自为之,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他一甩袖子推门走了。我看着床上的一小片血迹陷入了沉思。大哥跟我说过要我努力。殷九清跟我说,要我靠自己。可是我该怎么靠自己呢?我舍弃了尊严、体统,自尊心,不知廉耻地爬了床,我舍弃了一切脸面、体面,将自己当成烟花之地的女子糟蹋。我难道不是在靠自己吗?我难道还不够努力吗?我到底要怎么努力,怎么靠自己?夜幕四合,我握着梅花簪子在黑夜里出神。突然一阵细风擦脸而过,一只粗糙的手捏住了我的脸,手心厚厚的老茧的触感十分清晰。下一刻,浓重的药味在舌尖化开。来人——太子让你吃药。僵硬且没有丝毫温度的女声乍然响起。尚未反应过来,乍然又被这暗卫从被窝里踉踉跄跄拽到桌前,提着水壶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凉水。喂得太急,我被呛得咳嗽不止,这人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扳着我的下巴,粗暴仰起我的脸,咕咚咕咚又猛灌了几下。确保我咽下去了,手一松,飞速消失了。我擦了擦流进脖子里的茶水,气得又喝了好几杯茶。第10章上元节,殷九清来章府找章照衡和章锦灿一起去灯会游玩。我也得以带着小桃和两个小厮出去走走。殷九清在看到我的一瞬间面上突然出现极不自然的神情,不过片刻,又被他端正肃穆的神色盖过去了。我恍若未闻地走上前行礼,照常娇笑着唤他:太子哥哥,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还装作不小心绊了一跤,猛地扑进他怀里,狠狠摸了两把。看他咬牙切齿,怒目而视,我急忙想起身,抱歉地道一句:真是不好意思,腿软了。章秋荷,你给我老实点。他猛地拽住我的手腕狠狠一扯,低声警告后又提高了音量,用一副关切口吻说:小心。多谢太子哥哥关心。美轮美奂的华灯之夜,街上香粉阵阵,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手里提着明亮的莲花灯、兔子灯和各式各样精巧的纱灯。护城河边的水声,舞龙舞狮声,佳人才子的交谈声,一家老小的笑闹声,小贩卖面具的吆喝声,卖花灯、猜灯谜的喧哗声,天空中怦怦绽放的烟花声,融汇在这灯火通明的喧闹长街里。小桃兴高采烈地拽着我到卖糖人的老翁那里看了半天画糖人,斗争了许久,买了一个兔子形状的糖人递到我的面前:小姐,我允许你先吃一口。我摇了摇头,拉着小桃往前走了。小姐,你看那个买方糖的老人家是柳管家吗?我循着她的视线去看,柳管家正弯着腰在小摊前买方糖。他不经意的一回头,正好与我视线相接,我们都沉默了。护城河下的柳树旁,我抠着手心,有些艰难地开了口:他,他还好吗?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已经好多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再过些日子总会好的。对不起。柳管家叹了一口气:二小姐,我们都没有怪你。他捏着手里的一包方糖,斟酌着语气开口:老奴也是看着二小姐长大的,心底总希望二小姐能好好的。二小姐的日子过得艰难,但总比衣不蔽体的穷苦百姓好上许多。老奴希望二小姐能安安稳稳的,切不可错了心思,将路走窄了。我握着柳管家塞给我的两块糖,目送他上了桥,最后消失在无边的人潮中。我给自己剥了一颗糖,甜丝丝的糖在嘴里融化,河边风大,吹得我眼睛泛酸。我早就不能回头了,我的路本来就很窄。我为什么要跟衣不蔽体的百姓比,我为什么就不能跟正常官宦人家的庶女比?章敬言贵为太傅,位极人臣,他的亲姐姐是皇后,多么显赫的家世啊。而我作为他亲生的女儿,却活得比什么都不如。我为什么要同衣不蔽体的百姓相比?第11章姑娘,擦擦泪吧。一个衣着华贵,相貌姣好的紫衫女向我递了一块手帕:我观察姑娘许久了,姑娘出水芙蓉之貌,却有芳菲妩媚之态,实乃绝色。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到茶楼小叙。小桃急忙护上来:你是何人,找我们小姐何事?姑娘莫怕,我乃如意楼的管事素离。她从随身携带的香囊中掏出一枚印章递给我,交给我们查验。如意楼是京都有名的风雅场所,达官贵人们议事雅聚的好地方,就连深居简出的我也听说过其销金窟的名号。素离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看穿着打扮,姑娘有国色天香之貌,却无绫罗绸缎可配,实在可惜。若是姑娘到我们如意楼来——你这人,我们小姐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小桃气急,打断了那人的话,从我手里拽出印章,啪地放到素离手中,拉着我就要走。素离从我的穿着打扮和奴仆人数推断,好像确定了我并非出身大富大贵人家,她颇有底气接着说:姑娘为何不说话,若是姑娘到了我们如意楼来,无数富贵人家的子弟定会为姑娘一掷千金,姑娘难道不心动吗?我有些躁动了,心间惊涛骇浪翻涌不止,机会都送上门了,我为什么要拒绝?我没有什么才艺。我回头看着她。无妨,姑娘站着不说话就足以摄人心魂。若我不能露脸呢?素离兀自思索一会,咬了咬牙:姑娘蒙上面纱,眼神体态足以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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