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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1 / 1)

还是骁王殿下送的披风。黑底绣金,霸气十足。哥哥当场心塞。第94章最终众人还是一道去了十面谷。柳弦安坐在马车里向外望, 几乎每隔一段距离,路旁就会出现一座村落,皆收拾得干净整洁, 连家门口挂着的腊肉都要切得比别处方正, 的确能看出军营生活的影子。“这里也算是西南最安稳富足的村落群之一。”苦宥道, “土地肥沃,人丁兴旺, 不仅尚武,还崇文,哪怕再小的村落, 村民们也会凑钱请一名教书先生, 这项传统祖祖辈辈流传下来, 发展到今天, 几乎人人都识字明理。”“公子你看!”阿宁指着远处,惊讶道,“悬崖上有字!”石壁高耸入云, 断面整齐,像是被天神执巨斧猛然劈开,石英碎片在阳光下流光闪烁, 如星河倾泻,又被仙人以剑为笔, 洋洋洒洒刻下千字长文。即便是在柳二公子的三千世界中,也难以寻得一本如此奇妙的天书。“要在这么一片悬崖上凿出文字,难度真同登天无异了, 得用绳索套着人, 从顶峰缓缓往下放。”高林骑在马上,眯起眼睛迎光仔细看了半天。程素月身体虽未痊愈, 但她嫌马车里闷,所以大多时间也骑着马。此时见兄长看得投入,便跟着凑近一起瞧,两人动作整齐划一,直到耳边传来骁王殿下冷冷一句:“能看明白字吗?”高林:“……”程素月:“……”看不懂字,还不能纯纯地欣赏一下美丽了?梁戍不理会苦瓜脸的两名下属,独自风流倜傥策马上前,将柳弦安从马车里带出来。高林:开始了,王爷的炫耀又要开始了,他马上就要让柳二公子给我们表演!柳弦安当然是能看懂那些古文的,虽然字迹已经有些被风雨磨损,但也能根据前后意思推测出全文。他道:“是一则民间传说。”“花这么大的力气,就为了刻个民间故事上去?”程素月不大相信,“我还当至少也得是个武功秘籍。”高林敲了一下她的脑门,都敞开挂着了,还叫什么“秘”,顶多只能算个“籍”。照我看,这种大咧咧挂出来的,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值钱货。“是十面谷的起源。”柳弦安道,“说数百年前,天门忽开,有一队仙人登云梯而下,行至此处时,见风景优美泉清山静,索性定居下来,世代繁衍,就形成了今时今日的十面谷。”程素月发表评价,没有漂亮仙女硬要嫁给懒汉村夫,也没有放牛的藏了美女的衣服不让人家走,虽然无聊,但勉强还算是个守法有德的好故事。高林偏要讨嫌:“密密麻麻一悬崖的字,柳二公子只是说了个大概,你怎知细节里没藏着那些你看不惯的桥段?”“确实没有。”柳弦安道,“不过余下的故事也没什么意思,不值得一说,我渴了。”话音刚落,梁戍便将自己的水囊递了过来,又道:“这里风大,少说些话,小心别灌一肚子凉气。”一边说,一边解下自己的大氅将人裹牢,只露出两只眼睛,脚下一催马腹,双双扬长而去。刚加入新家庭,还不是很适应这种画面的程姑娘憋了半天,忍不住问:“哥,王爷怎么也不避着些?”“避什么,你说御前侍卫?那有什么好避的。”高林豪放一摆手:“咱王爷已经亲自写了封密函,将他这段情史一五一十地上报给了皇上。”“啊?”“也就差不多洋洋洒洒四五张纸吧。”高林比划,那文章长的,文思如泉涌,拿去考状元都能剩下三行。程素月:“……”真的吗,太可怕了。驻军的营地在半山腰,往前是环绕的村落,往后是高深的密林,竹楼、瓦屋与帐篷分布得错落有致,对于山下的百姓来说,这就是一道最安心的保护屏障。苦宥虽说视力受阻,走路却基本不需要人扶,他对这片大营熟悉得很,连拐杖都不用拄,只管大步前行,蒙眼银带与银发一道被风吹得向后高高扬起,身形利落干练。柳弦安便也学他将眼睛闭上,抬腿四平八稳往前一迈,结果被柳弦澈一把拎了起来,皱眉训道:“这里四处都是枯藤,你怎么也能走着路就睡着?”“柳大公子误会了,小安没睡。”梁戍在身后帮忙解释,“他只是在学苦宥走路。”学苦统领走路,难道就比走路睡觉要更好了吗?柳大公子冷冷地想,并没有啊。柳家子弟的规矩,行则矩步引颈,束带矜庄,疾趋则欲发而手足毋移,个个如青松带风,懒洋洋闭起眼睛算哪门子走?于是还是把懒蛋弟弟严肃批评一番。柳弦安蔫头蔫脑地说:“唔。”规矩真多啊,想去没有规矩的骁王府。梁戍将人送回住处后,便去了前厅处理军务。柳弦澈坐在桌边,看着阿宁整理行李,十样有九样都是出自骁王府,最离谱的,怎么还有一件明显要大上许多的寝衣。柳大公子又开始猛猛地头疼,想着此事结束后,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弟弟带回白鹤山庄管束一段时间,省得他越来越无理浪荡。正琢磨着,阿宁又从包袱中掏出一叠宣纸,整齐摞在桌上。似乎是画像。柳弦澈拿起一张:“小安画的?”“是二公子靠着想象画的。”阿宁道,“大公子细看就能发现,其实每一张的脸都不太相同。”画的是一个女人,上挑的狐狸眼,轻佻而又妩媚,倚靠在栏杆上。这是他根据刘恒畅送来的情报,再结合凤小金的长相,悉心勾画出的、张贴在白福教教主住处的那一幅画中美人。“大哥。”柳弦安端着一盘糕点进来,腮帮子鼓着,见他在看画,便道,“可惜阿畅不会画画,否则由他原样临摹,也省得我还要根据文字描述去猜测。”“这位姑娘……”柳弦澈微微皱眉,“举止过于轻浮了。”“王爷也说她像是舞姬,”柳弦安道,“也像风尘女子,反正不可能是寻常小门小户。”在刘恒畅的描述中,画中美人和凤小金差不多长着同一张脸,只不过五官要更为精致小巧,身姿也极曼妙。他还旁敲侧击地打问过凤小金,想探探他究竟有没有姐妹。柳弦澈问:“有吗?”柳弦安摇头:“没有,看着也不像有。阿畅说白福教的教主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假如这幅画像已经是十几二十年前所绘,那画中人也有可能是凤小金的娘,我觉得这种推测要更合理。”像这般漂亮的容貌,倘若是舞姬或者风尘女子,理应红极一时,大受追捧,白福教教主时隔多年,却仍将她的画像挂在房中念念不忘,便是铁证。“王爷已经差人去查了。”柳弦安道,“我原本还想问问大哥,看有没有什么探听情报的江湖门路。”“那你怎么没来问?”柳弦澈还真认识几个消息通达的江湖人。“因为王爷说不用的嘛。”“为什么不用?”“我没问。”当时夜已经很深了,柳弦安躺在床上,说话说得困天困地,听到“不用”,就只“嗯嗯嗯好”地点头,而后便睡得人事不省,醒来之后,更是将这段对话丢到九霄云外去,只记得梁戍说了不要,那就肯定不要。自己万万不必多费力气。毕竟懒蛋还是很懒的,画画多了也累,不如躺着分析。柳弦安吃完糕点,又抽出一张画像,趴在桌上同哥哥说话:“我是这么推测的。倘若凤小金的娘当真出身风尘,而凤小金又对朝廷那位谭大人恨之入骨,会不会谭大人就是他的爹?”毕竟这种痴情女遇上薄情男的故事,在话本里可太常见了,并且十个有十个都不会是好结局,和现实十分相符。柳弦安继续分析:“王爷说谭大人出身高门士族,家教森严极了,肯定是不会允许他出门狎妓的,娶进门当妾就更不可能。”但家教再森严,也管不住男欢女爱那点事,一夜春情之后种下孽根,世家公子回梦都王城继续做他的天之骄子,可能很快就忘了这件事,于是这世间就多了一对可怜的孤儿寡母,一个风光不再,被迫改嫁给粗俗的豆腐佬,一个背负着仇恨长大,埋伏在山道上,只等亲手杀了薄情寡义的亲爹。柳弦澈道:“看来你这些年的确没少翻闲书。”“……”柳弦安闭起嘴巴,不说了,王爷分明就夸我分析得极有道理,堪比军师。柳弦澈有些好笑:“嘴里在嘀咕什么?”柳弦安摇头:“没有,没有啊。”反正军营里又没有戒尺,他现在放肆得很。柳弦澈原本是完全不想打他的,但是现在看到这副没规矩的忘形模样,就又想打了。一根晒干的干枯药材,敲得柳二公子掌心一片火辣,他郁闷得要命,还要坐在桌边被罚默写家规,一手草书笔走龙蛇,洋洋洒洒,最后一笔拖出老长,隔着纸面,都透出了迫不及待要去告状的心态。柳弦澈站在门口:“你跑什么?”阿宁也气喘吁吁跟在自家公子身后,为何要跑得如此快,先前又不是没有挨过大公子的打,这回怎么这么大反应。梁戍远远看着人朝自己奔来,也很意外:“出了什么事?”“大哥又打我了。”梁戍拉过他的掌心看了半天,纳闷地问:“没事啊,打哪儿了?”柳弦安淡定地将手抽回来:“就是手,已经消肿了。”但我路上真的已经跑很快了。不红不肿的,但梁戍还是配合地揉了揉,忍着笑:“说来听听,又犯什么错了?”“没犯错。”柳弦安道,“我说了对凤小金身世的分析,结果大哥就打我。”可真是不讲道理啊!第95章但再没有道理, 这个家里目前也没有人胆敢对柳大公子的权威提出质疑,即便是万人之上的骁王殿下,也不太行。柳弦安又往营房中看了一眼, 见屋里仍坐着不少将领, 便问:“王爷还没有处理完军务?”“十几张嘴, 各执一词,喋喋不休。”梁戍道, “白福教近期针对十面谷放出的消息,着实有些多。”多到几乎所有的眼线与非眼线都接到了情报,天天有人跑到驻军营地里报信, 而消息一旦广泛传开, 立刻就如同那明晃晃刻在峭壁上的古文字一样, 变得“不值钱”了起来。白福教只差将“十面谷里有鬼”这几个字刻在了脑门上, 这种时候,西南驻军要如何应对,一举一动就都尤为引人注目。诸位将领各有各的看法, 有认为是虚晃一枪的,有认为是在挑衅的,还有认为林中确实有鬼的, 但无论各人看法如何,在有一点上倒是出奇统一, 那就是大家都不赞成梁戍靠近密林。柳弦安道:“我也不赞成。”偌大一片深山老林,鬼知道里头藏有什么。哪怕是最厉害的将军,总不能无的放矢盲目进攻, 而逐寸包围搜山就更不可能了, 那估计得再从外头调来五万人。梁戍点头:“好,你不赞成, 那我就不打了。”柳弦安一眼看穿:“什么叫我不赞成就不打,王爷原本也不想打。”趁着营房中的人都没往这边看,梁戍亲了他的手一口:“谁说我不想打,我想打,但我又怕不听媳妇言,吃亏在眼前。”说话的声音有些大,顺风到处乱飘,飘得隔壁一群将领个个神情肃穆,眼观鼻鼻观心,在心里默念非礼勿视,只假装自己没听到王爷惧内这件事。等梁戍带着柳弦安走进营房时,大家已经基本调整好心态和表情,纷纷热情地向柳二公子打招呼。墙上挂满了地图,柳弦安扫了一圈,问:“这些都是十面谷的外围地带?”“是。”一名副官回答,“再往深处,瘴气实在太重了,还有各种毒蛇毒虫,白雾被太阳晒得热气腾腾,夏天进去,简直像走入一口巨大的蒸笼,实在没必要耗费人力。”那么问题就来了,西南驻军进不去,没道理白福教的人就能进去,这也是众人都怀疑邪教是在使诈的原因。另一人道:“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放出消息,将十面谷一带搅和得风声鹤唳,引得驻军纷纷提高戒备……副官“啧”了一声,道:“我还是觉得他们是在针对王爷。”“我看未必,咱王爷这段时间虽身处西南,但西南军务何其多,究竟会不会被流言引来十面谷,邪教并不会提前猜到,万一王爷就是没来呢?他们岂不是白忙一场。”现场又陷入沉默,柳弦安同意后一种说法,他也觉得白福教这回传出的消息,并不一定就是针对梁戍,或者说得更准确一些,至少不会是只针对梁戍。相对于驻军对密林的高度警惕、虎视眈眈来说,十面谷的百姓倒是要松快上许多,尤其是梁戍的到来,也令众人安全感倍增。不说别的,光是这两天拎着菜篮子到大营门口转悠的大婶,都要比以往多出好几倍。结果并没有谁能见到骁王殿下,倒是见了两回传说中的柳二公子,裹着一件能遮风遮脸的大黑斗篷,一回正端着药筐从南往北走,一回正提着食盒从北往南行,别的暂且不论,这看起来不是很勤快吗?但其实是被柳大公子逼的,他每日都要布置一堆活下来,可把懒蛋给愁苦坏了,他的人生信条还是没有改变,不是必须得由我做的,那我就必须不要做……但信念再坚定,也架不住大哥心中有戒尺,万物皆戒尺,最后只好呵欠连天地妥协,成日里出出进进,跟个勤快人似的,从早忙到晚。忙完连晚饭都不想再吃,趴在床上死活不肯动一下。“真的不打算吃饭了?”梁戍将他抱起来,“特意吩咐厨房给你炖了松茸鸡汤。”柳弦安两只胳膊软踏踏搭在对方肩头,吃,但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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