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方家上下都不在，爷爷方四九去茶馆泡茶去了，奶奶樊金枝远亲去世，独自一人奔丧去了，两个大家长都要傍晚才会回来，方小鱼放心大胆的喊。方水仙从堂屋出来，慢腾腾地走到楼梯口，桃花眼向上一挑，尖声道，“叫谁呢？死丫头，你是越来越嚣张了，你觉得我治不了你了，是不是？”“把梯子给我拿来。”方小鱼站在离着楼梯口一尺的距离，涨红着脸，状是小心望着楼下。方水仙得意地看她，“呵呵，想叫我拿梯子是吧？没门。告诉你，现在家里没一个人在，你就在上面好好躺着吧。”方水仙说完，p股一扭，踩着高跟鞋，哼着黄梅戏进城去了。为了看这一幕，方水仙可是连午觉也没睡。等着吧，这只是开胃菜，晚上有她好看的。这边方水仙得瑟地走了，楼梯口的方小鱼却是扬起了嘴角。过不多久，就有人把木梯给方小鱼搬了过来。到了傍晚，全家人除了方国栋都回来了。晚饭还没开，方家挂名大家长方四九就在堂前喝起了西湖龙井，这一罐子西湖龙井是茶友送给方四九的，挺名贵的，方四九在家有事没事就会喝上一盏。方四九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喝点茶喝点酒。五百的退休工资，三百五十块给了老伴樊金枝，留下的一百五十块钱基本都消费在茶楼了。三百六十五天，方四九总有三百天泡在茶楼里，喝喝茶聊聊天，过过退休生活。不到饭点方四九是不会回家的，遇上周末人多，说不定得傍晚时分才会回来。方四九明面上虽说是一家之主，可在家里却没什么家庭地位，大权都掌握在老伴樊金枝手中，樊金枝为人野蛮强势霸道不说，还时时在儿孙辈面前拆方四九的台，打方四九的脸。方四九为了图个清静，宁可天天在外面泡茶馆，闲磕牙，也不愿回家面对樊金枝那张嘴脸。今天恰巧周六，方四九又挨到了黄昏时分才回家。方四九到家不久，老伴樊金枝也到了。樊金枝精明能干又能拉得下脸来撒泼撒赖，方家上上下下被樊金枝治的服服贴贴。今天樊金枝隔了辈的堂兄走了，她独自一人去奔了趟丧事，来回走了十里路也有点累了，正靠在里屋的床头休息。樊金枝刚坐下没多久，里屋的门就被大女儿方水仙推开了。其实方水仙在下午三点多就回来了。午后方水仙包着围巾，出门了一趟。在村口不是张三问她的脸，就是李四问她为什么没事要在脸上围着个围巾。还有那小芳小红的，见了她的围巾漂亮，伸手就要上前摸了摸，吓得她死死捂住围巾跑了。等到了市里，大姑娘小伙子看着她的模样，暗中嗤笑出声，更有人明着笑话她，说她肯定是哪个乡村沟沟里出来，不然这大冬天的不到，会在脸上包一块大围巾，肯定又傻又丑。可把方水仙给气得半死，方水仙到城里，从来也没被人误为乡下姑娘过，大家只一个劲夸她长得漂亮。哪里会像今天一样，让她出尽洋相。结果方水仙什么也没买，如同过街的老鼠就这么灰突突地回来了。出门一趟，弄得这么狼狈，方水仙更是恨死了方小鱼。回家后方水仙就在守在堂屋门口等着自己老娘，一见樊金枝进屋，就迫不急待地跟了进来。方水仙一阵风似的扑到了樊老太婆面前，开始扯开喉咙在自个娘面前嚎嚎大哭，“妈，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人打死了。”樊金枝被大女儿哭的心慌意乱，哪里还有闲情打瞌睡。直接掀开被子，扶住方水仙的手臂，就问，“水仙啊，这话怎么说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你？”“是方小鱼那个死丫头，打得我流了好多鼻血。”方水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脸全花了。“什么？她打了你，快，娘看看。”樊金枝心一揪，不敢相信地睁大浑浊的老眼。方水仙凑上脸去，一张美貌如仙的脸上两个又肿又紫的小手印赫然映在樊老太婆面前。第11章 发作樊老太婆倒抽了口气，起初她还不相信方小鱼真敢动手呢，小丫头片子从小胆小如鼠，大女儿水仙性格又泼辣，有理不用说了，就是无理也硬要掰成三分道理，要说动手也是方水仙动手打方小鱼。可看到大女儿脸上红肿的巴掌印，樊老太婆不得不信了，方水仙还真被方小鱼给打了。樊老太婆摸着方水仙的脸，额头青筋气得一跳一跳，“我的儿啊，居然被打成了这样，死丫头片子，下手这么狠，她是不想活了。”见樊老太婆动怒，方水仙又适时的挤出了一大串的眼泪，在樊老太婆面前哭得更委屈了。捧着方水仙的脸，樊老太婆如同割了自已的一块肉，那叫一个痛啊。她这个大女儿是她手心里的一块肉，从小到大不要说打了，就是骂也没骂过一句。方水仙代表着樊老太婆的脸面和饭碗，她后辈子还指望方水仙凭着这张脸嫁个好老公，跟着享清福呢。没想到方水仙这张脸给方小鱼动了，樊老太婆沉了脸，“个小畜佬，她敢打你，活得不耐烦了，看老娘怎么要她的命。”樊老太婆掀开被子，拉了方水仙的手就走。“等等妈。”方水仙拉住了火冒三丈的樊老太婆，“我先出去，等下吃饭时你再发作，不然我不成背后告状的小人了。”樊老太婆想想不错，恩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告完状方水仙从樊老太婆屋里出来，在楼梯口碰见了方小鱼，在经过她身边时，颇为得意地瞥了她一眼，还故意撞了一下她的肩膀，神气活现的。方小鱼料想她应该在樊老太婆面前告了状，只觉好笑，不动声色地跟在身后。堂前陈秀英已经在八仙桌上摆好了饭菜，晚饭很丰盛，三荤四素一汤还有二个下酒菜。方永华也回来了，正被方四九拉着说话，陈秀英吩咐方月娥，“月娥，你去叫下妈。”方月娥不甘不愿的起身。方水仙走了过来，目光望八仙桌上扫，看见桌上的腰果炒虾仁，眼睛一亮，立马坐下，夹了颗腰果就吃。众人对方水仙的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眼都不瞟一下。方小鱼和爷爷、哥打过招呼后，紧挨着方水仙在下首位上坐了下来。陈秀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在摆好筷子后，偷偷拉了她一把，方小鱼装作没发现，规规矩矩的坐着。陈秀英无奈只好在方小鱼身边坐了下来。方水仙几颗腰果下肚，方月娥已经叫来了樊老太婆。樊老太婆黑着脸在方四九身边坐下，本就在男人堆中长得不高的方四九，在高个的樊老太婆旁边看着又矮了几分。方永华单独在方老爷子右侧坐着，为了讨好方四九，拎起了酒壶。酒还没倒好呢，樊老太婆砰一声把碗摔在了地上，开始发作了，“鹾(cuo)老头，喝酒，喝酒，就知道喝酒，水仙一张脸都被打成那样了，问都不问一声，你这爹是怎么当的？要不是月娥，我都不知道水仙被打了呢。”方月娥，“……”讶然地看了她娘一眼，又望向二嫂陈秀英，陈秀英面无表情，看不出来什么。方月娥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方水仙桃花眼笑开了。方小鱼心中冷笑。桌子上的其余人等都低着头，不说话。方四九绝对是好脾气了，樊老太婆都骂成这样了，还是一脸和气继续给樊老太婆赔笑，“老太婆，你生什么气。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快到六十的樊老太婆，瘦高个，颧骨高耸，一脸凶相，骂起人来中气十足，口沫横飞。樊老太婆私心重，偏爱方水仙和三房，方水仙是因为长得漂亮。三房却是樊老太婆打眼里喜欢，三儿子和三媳女包括小孙子嘴巴甜，很懂得讨她欢心。大房那边，方小鱼的大伯是从部队退伍回村的，做人糊涂混帐不说还好高骛远，但大媳妇娘家在孙端很有势力，樊老太婆就忌着一头。方家上下，樊老太婆最厌恶的就是二房。老二方国栋喜欢赌博，二媳妇陈秀英娘家穷，在樊老太婆眼里，这一房最没出息，直接把二房看扁了。樊老太婆从小不喜欢孙女方小鱼，方小鱼又跟小受气包似的，动不动掉眼泪，樊老太婆看着就更讨厌。方四九却和樊老太婆大不相同，为人和气，脸上总是笑嘻嘻的，不像樊老太婆，方四九对家里五个子女不偏不倚，因为樊老太婆总是为难二房，方四九就对老二一家多了点维护。“小华，再给你奶奶盛一碗饭。”方四九吩咐一旁的方永华。“哦。”方永华最烦的就是她奶奶骂人，方四九一句话下来，立马拿了碗兴冲冲就往厨房跑，这时，他还他还不知道这祸是他妹方小鱼闯的呢。走到弄堂口，方永华都能听到樊老太婆带着讥笑的尖刺声。“盛什么饭？你以为是你，女儿都被自已的侄女欺负成这样了，还喝得下酒去。”奶奶可真够横的，亏得爷爷脾气好，他以后绝不讨像奶奶这样的媳妇，方永华在心中腹诽。爷爷方四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回来时小鱼已经把事情跟我讲了，并且主动跟我认过错了。”小鱼？是关自己妹妹，方永华打了个机灵，盛饭的手顿了顿后，动作迅速舀了饭，冲到堂前。堂前，樊老太婆依旧板着一张脸，方四九和颜悦色、低声下气地劝着她，陈秀英正在收拾一地的狼藉。方永华看向她妹，他那个胆小的妹妹如同木桩子似的坐在那里，眼睛也不眨一下，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真是稀奇了。这事觉得奇怪的不止方永华一个，陈秀英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女儿。不敢相信平时笨笨的女儿，一下子这么机灵了，还知道去方四九那里求支缓，可怕就怕就算公公方四九出面，婆婆也不会心软。陈秀英目光扫过温声温气的公公，叹了口气。第12章 凶狠一声叹息之后，陈秀英的目光不由看向方水仙，大姑子人长得水灵漂亮，打扮又时髦。外貌在弯弯村是出了名的好，就是比起城里的姑娘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