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鱼拿了个小凳子，剖蚕豆，不吭声，陈秀英摇头。这孩子心气现在越来越大了，特别是对方国栋，方小鱼明显有点爱理不理的，自方国栋打了方小鱼后，关系一直客气疏远着。正好方永华也下楼了，陈秀英又好好地两个孩子说教了一番。为了自己老妈，两兄妹还是乖乖受教了。只是闹闹脾气，兄妹两个也没准备一辈子不叫爸吧。这边，陈秀英烧好饭菜，刚端上桌，家里来了个客人。“小华，小鱼。”方小勇进门亲热的叫着他们。方小勇是方国兴的儿子，比方永华大上三岁，个子却比方永华矮上一大截，肤色偏黄，身上瘦不拉几，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方永华笑着叫了声哥，方小鱼神色淡淡地看着方小勇进了小厨房，帮她妈陈秀英端菜，一个劲儿夸她妈烧的菜好。每到周末，她这个堂哥就会家里蹭饭吃，金凤仙在弯弯学校里开了间小卖部。平时不怎么管儿子，方小勇从小在乡邻那里吃百家饭，周末就到老宅这里蹭饭吃。“哟，小勇来吃饭啦。”方水仙半笑不笑地说了句，嘲讽意味明显。方小勇的脸皮够厚，笑嘻嘻地回道，“二妈烧的菜比饭店厨师的还要好吃，吃过二妈烧的菜，家里烧的菜都吃不下去。大姑，你也知道我妈的手艺，生变变熟的，要是我妈有二妈一半的手艺，我也不可能长这么瘦了。”大家心知肚明怎么回事，没有说破，只有方水仙听了咯咯笑了两声后，在堂前坐下。“小勇，工作找得怎么样了？”樊老太婆也出来了，坐在了主位上。众人齐齐看向方小勇，方月娥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手往前缩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极度不喜欢方小勇来到家里，方小勇一来，就意味着这样的话题，又要在饭桌上提上一回。不管是问她也好，问方小勇也好，这样的话题是避不过去。一提工作，方月娥就会变得特别敏感。方小勇面色瞬间变得极不自然，干笑了两声，“正找着呢。”方小勇和方月娥姑侄两个年纪相当，同为待业青年。方月娥是因为长相的关系，方小勇却是自己心气高，这个年代高中生要想找份工作，混口饭吃，还不至于那么难，方小勇却是随了方家老大方国兴眼高手低的，毕业后混了一段日子还是没有着落。直到明年下半年方国兴在丽水承包了一个工程，方小勇才跟着一起出去，包括方水仙和方月娥，都会赶去丽水的工程，三兄妹指着丽水的工程要发大财，不过这些人终究是要梦碎的。方小鱼冷眼旁观着，方国栋则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陈秀英端了盘猪肝出来，给方小勇解围，“妈，刚烧好的猪肝，您先尝尝，爸，你也吃。”方四九举起筷子，“吃饭吧。”“哎。”这个话题就这么顺过去了，方月娥紧崩的一颗心松了松，食物链大开，眼睛瞪着桌面，食指大动。方小勇也住了嘴，不客气地在客前坐了下来。饭桌上突地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第142章 拖后腿的总是自家人“妈，菜烧的够多了，你坐下先吃饭。”桌上只有八个位置，方小勇来了，陈秀英把位置让给了方小勇，就没有坐的地了。方小勇可是一点也不客气，猪肝上来，眼睛就冒油了，挟了就吃。方小鱼冷冷看着方小勇，她这个堂哥忘恩负义，精的要死，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梦境里家里的钱都帮她爸还了赌债，她妈向他借钱。那时，方小勇在大赌场放钱抽成，赚了不少的钱，说是借其实就是以前方国兴借了他家的钱没钱。她妈是没办法，才去要这个钱，没成想方小勇不给也不算了，还讥讽她妈，“就你，你还得出钱来吗？”方小勇的女朋友小产了，还是到她家新楼房里休养的，她妈帮着照顾了整整半个月，方小勇和女友也整整在她们家里吃了半个月的白饭，就这样对一个照顾自己的长辈说出这样戳心窝的话来，白费了她妈的好心。方国兴去丽水承包工程出发时，还到他们家借过一万块钱，这钱最后一分都还没还过。“你们先吃，我还要去厨房收拾一下。”陈秀英说话声，打断了方小鱼的回忆。方永华匆匆扒了几口，放下碗，“妈，你来吃吧。”方小勇仍坐着那里，面不改色脸不红，吃的狼吞虎咽，嘴角冒油。方小鱼可看不下去了，拉着方永华坐下，口气不善的道，“小勇哥，我妈要吃饭了，你让让。”方小勇一直在人前说她爸怎么混帐，说他妈从小不给饭吃，还一直羡慕方小鱼有一个好妈妈，说他在家里从没吃过一餐饱饭。方小鱼觉得两个同病相怜，都有一个渣爸，也经常主动去叫他来家里吃饭。现在看他的样子，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人同情的。叫他一声哥，真是客气了。方小鱼这么说时，饭桌上的其他人，眨巴着眼睛看了方小鱼几眼，方勇华来老宅蹭饭，也不是一两年的事，从没见人开口过，这次方小鱼居然出白口了，谁都没想到，不过谁都没有出声。方小鱼一眼瞄过去，看戏的真不少。方小勇也老大不小一个人了，方小鱼这么当面指出来，方小勇脸上有点挂不住，方水仙又兴灾乐祸的看着他，方小勇放下碗，“二妈，你来吃吧，我吃的也差不多了。”话是这么说着，眼睛还粘在饭菜吧，屁股在板凳上就跟生了根似的，明显是不想让出位置。“小勇哥，你吃吧，我已经吃好了，妈，你过来坐。”方永华站了起来拉他妈。“小勇，你吃吧，你二妈特别给你烧了这碗猪肝，多吃点。吃完，再带点蔬菜回家。你来的巧，二爹刚从地里摘了不少的蔬菜。”渣爸可真是大方了，吃完还管带的。方小鱼，“……”头疼，为什么脱后腿的总是自家人。渣爸都赶上国民好二叔了。方小勇老实地端起筷子，“那我就不客气了。”方国栋，“客气什么，都一家人。”方小鱼听着他们在说，方小勇冷不丁地看着她，目光一阴后，又嘻嘻一笑，“小鱼，我今天好像在河埠头看见你和一个男生在一起吃饭。”说着，又对方国栋玩笑道，“二爹，你将来烟酒不用愁了，小鱼长得这么漂亮，以后追她的人肯定排长队。”方国栋脸一拉，“小孩子，谈什么恋爱。小鱼你说，中午和谁一起了？”陈秀英赶忙拦住话头，“是和同学，小鱼和我说过的，就一起温习功课去了。”樊老太婆骂，“温习功课能温习到一起吃饭去，陈秀英，你脑子装屎吗？就是因为你这样放任着她，她的成绩才会这样差，小小年纪就只知道谈情说爱，这书读什么读，不用读了，早点工作，还能多挣点钱，给她读书，这钱就是打水瓢。”一直坐着闷声不说的方四九不客气地冲樊老太婆吼，“你倒是不放任自己的两个女儿，她们读过高中吗？”“爸，你干嘛扯我们头上。”方水仙板着脸，看戏的这戏又扯到头上来了，她爸就不能不纠她小辫子“方小鱼，你还不老实交代中午和谁一起吃饭了，一下午都干什么去了？”方小鱼呵呵笑，“我爱跟谁出去就跟谁出去，爱跟谁吃饭就跟谁吃饭，关你什么事，我跟你交代什么？”“丫的，我好歹是你大姑，你说话客气一点会死啊。”这番吵闹热火朝天之际，一个声音冒出来，又是方小勇，“我听着好像叫徐厚浪，是不是我们村里新来的那个小子。”方水仙一拍桌子，兴奋尖声，“是他，章佳倩的儿子，那个私生子。”方小鱼怼回去，“私生子，骂谁私生子呢，嘴里吃屎了啊，说话这么臭。”方水仙气得大胸一喘一喘的。樊老太婆一拍桌子，铁青着脸，“陈秀英，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忘了，你拿我的话当放屁啊。还什么同学，拿话骗我？不把我气死，你是不甘心啊。听听你女儿那叫什么话，到了这份上，还护着那个私生子呢，还要不要脸了。”“是，没错，就是徐厚浪，我就跟亚倩阿姨的儿子吃了顿饭，我妈也知道，碍着你们什么事？想怎么样？又要叫我跪下，还是要把我们一家扫地出门？今天我话搁这儿了，要我妈和佳倩阿姨断了关系想也不要想，我妈不但不会和佳倩断关系，以后还要友好的处下去。”“我和同学吃一顿饭，就叫不要脸了，那大姑呢？和男的吃饭，都能赶上整个村了，要论不要脸，我自信比不过大姑。”方小鱼看着方水仙还笑着，把方不仙气得七窍生烟，二佛出世，都快疯了，恨不得拿个封条直接封了方小鱼的嘴巴，偏方小鱼说的都是事实，母女俩个一张脸时青时红，瞪着方小鱼愣是说不出话来。方小鱼也完全没给人说话的机会，说话一口呵成，都不带停顿。转头指着方小勇，“你，方小勇，吃着别人家的饭，戳别人家的心窝子，你这刀子递的挺快，你是看着我爸傻，我妈厚道，奶奶大姑愁着没事寻事呢？你看着我们怼着，你挺乐是不是？你还吃得下饭去，就不怕一口噎死你。告诉你，以后这里没你的一口饭，滚你自己家去。”第143章 十周年校庆来了（为江阴方儿小郎君盟主加一更）方小勇夹菜的手顿住了，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瞪大了眼睛傻傻看着方小鱼，就跟刚认识方小鱼一样。方国栋，“……”他怎么就成傻的了。方永华目光中带着亮度，她妹这战斗力太彪悍，他都没机会出手啊。“还不走，还要我们留下来请你吃饭不成？”方小鱼盯着方小勇，毫不客气。对待这些所谓的亲人，她就是太客气了，这些人才会越来越没脸没皮的。今天，一股作气把方小勇打发了，省得他以后再来烦人。一开始，她还想着对他客气一点，现在对这个堂哥是一点点的同情心也没了。方小勇完全傻住了，脑子里轰隆隆地乱鸣着，整个人处理麻痹、混乱的状态，根本做不出来反应。方永华冷着脸把方小勇推了出去，“欺负我妹妹，我没你这样的堂哥。”方小勇被推出了门，堂前久久寂静无声，只听见方四九的叹气声。“小勇，你这么急匆匆的干嘛啊。”门口传来好听又熟悉的女人的声音。陈芳晴拎着一只黑袋子进了门，讶异地看向大侄子的背影。“怎么了，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陈芳晴左看右看，没人回她话，屋子里的气氛微妙的可以。陈芳晴干站了一会，想想这么不说话也不是个事。明明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机会，陈芳晴还是仗着平时樊老太婆的抬爱，出声打破了沉寂的气氛，“妈，我今天特意去市里给你买了两只白鸽，明天让二嫂给你炖着吃，您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少生气，饭后多走走动动，保管长命百岁。”樊老太婆这一会早被方小鱼给气饱了，绷着张脸，“还长命百岁，今年都活不过去。”陈芳晴面色讪讪，这次失策，高估自己，低估事情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