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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1 / 1)

张修没什么耐心,直接用他自己说过的话堵他:“你上次不是说那位心理医生很蠢么?”“我……”吴文没法反驳,“那算了吧,总之你一定照顾好自己。”“啧,吴文你真是越来越娘了,啰嗦。”他说完,立刻结束了通话。想象着吴文在电话那头被气到黑脸的表情,张修莫名地感觉好笑。他吹了两声轻快的口哨,脚步也轻快,顺着街道一直走回小区。2清晨醒来,熹光刺破视网膜的睡眠保护伞。是的,仅仅是熹微的晨光都能把她刺激醒。饶束翻身,揉揉眼皮,尔后下床,光着脚走到落地窗前,拉上窗帘。怎么昨晚又忘记拉窗帘了?她边困惑着,边回到床上,抱着小闹钟睡回笼觉。一直睡到九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洗漱,跳过了早餐,整理了一番,就出门去学校了。累。非常累。莫名其妙的累。那种,心脏的每一次搏动都让她感到迫不得已必须要生活下去的感觉,又笼罩了她。走在初春上午的大街上,脚步机械,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突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活着。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放弃一切。包括生命。饶束撑着遮阳伞,没拿课本,只带了手机耳机和钥匙。即便如此轻装上阵,浑身还是充满倦怠。手脚冰凉,一颗心也冰凉,不知道该怎么呼吸,这种感觉循环不断地出现,没有尽头。她甚至想在大街上蹲下来,蜷缩成一团再也无法展平的纸。太难过了。不由分说却又放肆袭来的难过,几乎让她在阳光下丧失了呼吸。2017年,本科第二学期在她抑郁时期拉开帷幕。第69章 罗门生1高级财务会计课。女教授在讲台上挥洒着人民教师的汗水,整个课室里的学习氛围也比其他课堂更为浓厚。卡其色大衣, 浅灰淡纹围巾, 饶束依然坐在第一排, 最靠近讲台讲桌的那个位置。她总是挑这种位置来坐, 以至于全班同学都对她深感佩服, 因为这种位置是无法光明正大睡觉或者玩手机的。当然, 下课之后, 也总是有女生调侃她:“饶束, 我每次看投影仪时都能看见你的一头黑发,占了半个屏幕。”每当这种时候,饶束就会笑笑,“大饱眼福吧?”女同学们则会说:“不管了,反正高财期末考就靠你了,因为你挡住了我们渴望知识的目光。”她略低了头,浅笑, 塞上耳机,双手收在大衣口袋里, 独自沿着校园小道走,与人群越离越远。嘴角的笑凝固在春天的明媚里, 是一动也不肯动的静物死灰。只等一阵冷风吹来,把这堆灰吹散在天地间。如此, 她便也可毫不费劲地消失在人间。这个校园里有很多老树, 即使是天气寒冷的初春, 依然有大片大片的树荫遮住了古老的校园道路。饶束停下脚步, 切歌了。a whisper in the noise的主唱在歌曲 all my 里梦呓般低声唱着:「all could never set me free/ i am so tired i can not sleep」「all my feelings gr□□ity is spinning in the world over me」「falling into masses in the two/ there is the matter第70章 罗门生1操。真痛。夜色浓厚,城市繁华, 广州市的夜生活刚刚拉开序幕。张修把卡其色大衣铺在人行道旁边的公共长椅上, 他坐在上面, 拽下脖颈间的围巾, 用围巾擦手。没有纸巾了, 手有点脏, 只能牺牲这条围巾。况且, 这浅灰淡纹的围巾, 并不是他平日里喜欢的颜色和风格。今天怎么戴了这样一条围巾出门?擦完了手,围巾被他扔在旁边,成了一个被遗弃的物件。似乎从来不曾温暖过谁的脖颈那样,似乎从来不曾染上谁的体香那样。也似乎,从来不曾被谁的眼泪沾湿那样。长腿伸展,张修坐在长椅上略弯了腰,左手轻轻捂在胃部, 那正绞痛无比的位置。还有口腔与嘴唇,气味令他难以忍受, 麻辣感令他蹙紧眉头。但最痛的还是胃,痛到他脸色发白, 一呼一吸之间都牵扯着胃部的痛觉神经,他几乎无法站起来继续走路。他已经记不起以前陪他去医院做胃切除手术的有谁了, 只记得躺在手术台上坦然地接受一个注定不完美的自己的悲凉感。一种深入骨骼的悲凉, 奠定了他人生的基调之一, 贯穿了他生命的方方面面。腕表显示时间为晚上九点五十分, 张修抬头环顾四周,发现这条街道如此陌生。行人不少,车辆却稀疏,很难打到车。他方向感不好,即便在广州生活了将近两年,也还是只认得天河员村山顶那一块的路。从大衣口袋里摸出皮夹、钥匙、手机和耳机,他站起身,塞上耳机,舍弃了大衣和围巾,往路口走去。手机里的音乐播放列表正播放到 emilia de poret 的 pick me up.一首…他目前无法带代入自己的感情却又莫名被牵动了内心的歌曲。「you know it cuts deap like a knife」「and god knows how much i tried」「and now my hearts gones cold」「and the one who brings it back, is you/ and i just wanna be with you tonight」「so pick me up/ take me out/ tu it on, yeah」「pick me up/ take me out/ tu it on, yeah」「and now my hearts gone cold」「and the one who brings it back, is you」「so pick me up」「are you ever gonna do that」「are you ever gonna do that」…这不是他平日里偏爱的音乐曲风,如此充满期盼和强烈渴求的歌词,如此生机蓬勃却又勉力支撑的曲调,多像一个悬在万丈高崖边上的求救者。换做是他,被悬在悬崖边上,绝不会发出任何的求救声。他会靠着自己的力量爬上去,他必将缄默到底,一言不发,奋力往上爬,直到立于山巅,俯视万丈悬崖。但即便这是一首渴望得到救赎的歌曲,也不可否认pick me up 里还包含着某种倔强,不肯放弃也不肯向困境低头的倔强。或许要到彻底筋疲力尽的那一刻,求救者才会在死亡之时放弃挣扎。坠落刹那才会对这世界死心,死亡刹那才有资格放弃自己。如此一种难以被摧毁的倔强。似曾相识。但他想不起这是属于谁的倔强。张修没有立即切歌,听完了整首,才摘下耳机。胃痛的时候,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但他不能停在原地等待什么。等不到的。人们总是等不到当下最需要的帮助。关键时刻,所有人都是毫无帮助的。他走进路口的一间小超市,出来时拎着一瓶漱口水。他站在街边用完了一整瓶漱口水,依然觉得口腔里的各种葱蒜气味宛如毒·气,唇也还是麻得很。他问了店员,附近最近的药店该怎么走。店员指了方向给他,隔壁街就有一间大型连锁药店。“谢谢。”他笑了一下,双手交叉,掌心在黑色高领毛衣的衣袖上轻轻摩擦。还是觉得冷,渗入指骨的阴冷。张修重新塞上耳机,两手收进了黑色休闲裤里,朝着店员说的地方走去。他得去买胃药,这种疼痛程度是很难撑到回家的。他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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