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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1 / 1)

“杜王爷?原来公子是去找他啊……”大汉面露异色。“怎么?”凌孤月心道:杜王爷是《金陵十三世家》中的人物,莫非真有这个人?“那人是个疯子,姓杜,家住前朝王爷府,可前朝的天子王爷早都上了断头台,根都断了,他哪里是什么王爷?可那疯子非说自己是,时间一长,人们都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索性就叫他杜王爷了。”大汉侧首问道:“乐公子找那个疯子做什么?”凌孤月忙摇头,“没什么,只是听人家说金陵有个杜王爷,好奇而已……兄台又是去金陵做什么?”大汉目光闪烁,“也就是受主人所托,回乡下接小姐……”凌孤月猜测这家人定是个大户人家,不知算不算金陵城中的名门世家,于是问道:“不知主人高姓?”“家主姓林。”林?《金陵十三世家》中倒是也有个姓林的剑客……凌孤月又问道:“不知贵府主人可是武林中人?”大汉想了想道:“从前是……不过老爷去世后,便开始做生意了。”凌孤月暗道:看来白头灯客书中所写并不完全是凭空杜撰,既有杜王爷,又有林剑客,那女扮男装的邱承姑或许也真有其人。不知结局金陵郊外的那一场夜会,杜王爷与邱承姑人到底和解了没有……白头灯客也真怪,结尾只讲那晚的月色如何清亮、梅影如何倩丽,只字不提两人之间如隔纱绕雾般的情愫,叫人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怅然。“不知乐公子背后的东西是什么?细长细长的,莫不是根烧火棍?”大汉狐疑的目光落在凌孤月的背上。凌孤月笑道:“兄台说笑了,这是我在山上采的山药,是屏川特产,又叫做铁如意,对治疗咳嗽有奇效,特意带去金陵,看看能不能买个好价钱。”大汉大笑,“什么铁如意金如意玉如意!要我说,有病就去找大夫医治,信这些偏方有的没的,那天底下的大夫岂不是吃白饭的了?”凌孤月拱手微笑道:“兄台说的是,乐某受教。”又说了会话,大汉望了望愈发黑沉沉的天,“只怕过不得一刻便会下大雨,我知道前面有处驿馆,咱们今天先去那里落脚吧。”凌孤月也觉得乌云沉沉,好似要压到地面上,点头应道:“也好。”快步赶了半里路,眼前果然出现了一处茅草院落,门口的旗招上写着“屏川驿”几个大字。老板见来了人,忙招呼众人进里面歇息。刚一进门,外面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溅起一地烟尘。“几位客官,这雨势如此大,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天色也不早了,干脆今晚就在小店住下吧。”大汉与凌孤月对望了一眼,朝老板点点头,“先上两桌酒菜,再给我们安排一个单间,一间大通铺。”老板连声应下,便下去准备饭食。不过片刻,便端着几盘牛肉、两坛烧酒摆上了桌。凌孤月与众人坐下,环顾四周,自始自终都没见林家小姐从轿子里出来过,便问大汉:“你家小姐呢?不出来吃饭吗?”大汉笑呵呵道:“姑娘家家的不方便抛头露面,待会叫店家送点饭菜到她房里就好。”凌孤月点点头,心知大户人家讲究这个,也不跟他们客气,拿起筷子吃起来。三杯烧酒下肚,大汉的眼神有点迷糊,张口道:“乐老弟,这驿站虽然破,但这店家的酒确实酿得不错,比起我们店里的三十年陈酿女儿红竟也差不了多少!来来来,你也来尝尝,我给你满上!”凌孤月忙推辞,“不用了,在下不会喝酒。”“哎!男人不喝酒跟那花楼唱小曲的姑娘有什么不同!兄弟我提醒你一句,咱们男人就要有男人该有的样子,不要整天涂脂抹粉的,跟兔儿爷似的。”说着大汉斜瞥了他一眼。凌孤月苦笑一声,自觉几分委屈,在河里泡了半天,什么香粉还能留的下来?大汉不由分说给他倒了一碗酒,“干了!”凌孤月只好与他碰杯,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初咽下去,如烈火烧心,后来倒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畅快,推杯换盏间,不觉已将那碗烧酒饮下大半。大汉眉开眼笑道:“这就对了!”待到酒足饭饱,凌孤月已是微醺,红着脸说了许多醉话,一会说自己师出名门,一会又说自己是武林大侠。众人只当他不胜酒力说胡话,拉着他一起到大通铺里休息。凌孤月见房间内只有一张占了半间屋子的土炕,也不介意,找了个角落抱着流光剑,合衣卧倒,不一会儿就睡去。睡到半夜,闷热难耐,凌孤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准备唤小童问是怎么回事,转身一看,身边睡着好几个打着呼噜的男人,这才想起来自己正在屏川驿的大通铺里。只好仰面合上眼,怎奈鼾声如雷,加之窗外风雨不止,树影婆娑,呜咽作响,怎么也睡不着。凌孤月在炕上翻来覆去,半晌,好似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那声音如同婴儿啼哭不止,又像狐鬼悲鸣,尖细如丝,断断续续,伴着雨打门窗的萧索,令人心惊肉跳。凌孤月此刻全无睡意,心头涌上一股好奇,心道:这荒郊野岭,莫非有鬼?借着三分酒意,也不害怕,当即套上靴子,推开老旧的木门,寻着那时隐时现的哭声而去。☆、第 5 章凌孤月刚一出门,立在檐下,只见屋外雨未止歇,一阵冷雨挟风灌入衣襟,顿时酒醒。此时夜色正稠,黑影幢幢,不见有何异常。侧耳静听,只有草木簌簌,哪还有哭声?正笑自己多疑,准备回房,只听几声细细的声响自驿站后院传来。“嘤……”凌孤月当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抱紧流光剑,足下踩着泥泞的黄土,朝后院走去。后院黑咕隆咚,只能看到一间间房屋如同墨色的巨兽,蛰伏在这片风雨林中,不知何时会突然睡醒,施展巨口吞吐众人。一路摸索,那哭声时断时续,不过可以确定是来自某间房舍之中。凌孤月运气抬足,走到那间屋子的窗前,并未惊动里面的人。“翠袖啼红紫玉缺,雨打门墙,泪眼伤别……”屋内并未亮灯火,透过木格窗传来少女的唱念声,唱的是前朝旧曲《卖儿怨》,嗓音细细,满是哭腔,说不出的悲切。“一怨爷娘心似铁,从今恩义两决绝。问奴归处,门前柳,庭外花,井边月……”凌孤月在窗下站了半晌,听她唱完了一曲又抽抽搭搭个不停,且哭声越来越大,没个消停。正欲扣窗,忽见前方现出一抹光球,幽幽悬悬,浮在半空中摇摆不定,冒着雨丝向凌孤月逼近。凌孤月心中一跳,流光剑在手中几欲拔出,幸而剑上裹着布,一时无法脱鞘,他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惊疑,准备静观其变。待那抹昏黄的光球渐渐靠近,这才发现那光球原是个灯笼,后面还跟着一人,看摸样,是这家驿站的店主。店家见窗户底下立着一个黑影也是惊疑不定,忙引着灯笼照去。凌孤月小声道:“是我。”店家舒了口气,道:“我在房中睡着,隐约听到一阵哭声,这才出来看看。客官也是为那哭声而来?”凌孤月点点头,问道:“这间房里住着什么人?”店家疑惑道:“这里面的是与你同行之人,客官不知道吗?”屋里的少女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哭声陡然止住,里面静的落针可闻。凌孤月道:“难道是轿子里的那个姑娘?”店家点点头,朝窗子里望了望,可惜里面并未掌灯,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瞧不见,“公子莫非不是与那些人一起的?”凌孤月答道:“只是中途偶遇,结伴同行而已。”店家小心翼翼地朝四周看了一眼,道:“那公子可得万分小心,我看那几人不是什么好人。”“此话怎说?”凌孤月不解。“下午你们刚进来的时候,有两个人抬着轿子进了后院,问我要了一间房,然后就将一名盖着盖头的姑娘带了进去。我也没瞧见那姑娘长得什么样,就连送饭都是那两人亲力亲为,过后还拿锁把门锁住了……要我说,这些人不是绿林好汉就是亡命之徒,不知道绑了哪家的姑娘逃到这里来了。”凌孤月思索一阵,“他们说轿子里的人是他们家小姐,或许是大户人家注重规矩,不愿意让小姐抛头露面呢?”店家摇头道:“那几个人身上带着匪气,不会是什么好人。公子听我一句劝,不要跟他们同行了,否则恐怕惹火烧身啊!”凌孤月点点头,道了声“多谢提醒”,见屋子里不再有什么动静,便各自转身回了房。大通铺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大汉,个个鼾声雷震,没有一个是醒着的。凌孤月缩回角落躺倒,却怎么也睡不着,耳边是淅沥雨声,摸着襟前红衫湿润,不禁叹了口气。“孤月、小落,你们已经读了两年的剑经,可有收获?” 梨花树下,一名古稀剑客站得笔直,两个七八岁的小童立在他身前,团子似的脸庞上充满稚气,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只听个子稍矮、眼角有粒朱砂痣的小童想了想,奶声奶气地回答道:“我明白了剑法中的一招一式皆有来头,起承转合要依照古律,不能随心所欲。”古稀剑客点点头,转向另一名小童,“小落,你呢?”那名小童瑟缩了一下脖子,摇摇头,声细如蚊,“剑经中的内容太过高深,徒儿还未完全参透……”“高深?我怎么都能看懂?师弟你是哪个字不认识吗?不懂的可以问问师兄嘛!”旁边的小童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方地说道。古稀剑客叹了口气道:“剑经你们要继续看,不过从今天开始,师父要教你们练剑了。”眼角有红痣的小童高兴地小脸通红,雀跃道:“终于可以练剑了!师父,我们是学贯彻黄泉还是掩日摧月?”“这些都是传说中的剑法,需要几十年的艰苦钻研方可习成,你们还小,要从基础学起。”“好吧……”那名小童撅着粉润润的小嘴,不高兴地踢飞了脚边的一颗石子。“不过今天,为师要教你们的第一课却不是剑法。”两名小童好奇地仰起头看着他。苍老的剑客向天际望去,幽幽道:“你们要记住,剑客要靠人血煅炼剑髓,在江湖上注定一生会与杀戮为伴,因此不要畏于杀人。但在你们二人之间,师父不想看到鲜血与背叛,所以要忌妒、忌残杀、忌诡谋。”两名小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孤月,师父问你,假如有人要你在我与你师弟之间选一个杀掉,你选杀谁?”小童听罢,圆溜溜的眼睛里立刻沁出泪意,连连摇摇头,“我不要你们死……”“孤月,这只是假设,不是真的,你回答师父。”小童止住泪,眉头紧皱,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古稀剑客又去问另一名小童,“落儿你呢?”小童抬头看向他,怯生生的目光带着些许坚定,“我谁都不选……我会杀掉那个人。”“如果师兄抢了你最喜欢的东西,你也会这么选吗?”“徒儿没有最喜欢的东西……”“谁说的?你明明最喜欢茶叶蛋……”稍矮的小童看向他,睫毛上还沾着残留的泪珠。“我不喜欢茶叶蛋……”稍高的那个小声辩解道。古稀剑客轻咳了一声,“不管是什么东西,你的选择会改变吗?”“不会,我永远不会害师父和师兄……”“师弟……”旁边的小童眼泪汪汪,然后一把将他搂住,脑袋埋在他脖颈间蹭了蹭,撒娇道:“你真好。”他似害羞一般低下头,红了脸。“很好,就算哪天不得已要动杀机,也不要残害同门。我方才说的三忌,你们都记住了吗?”矮的那名小童大声道:“师父,徒儿记住了!”另一名脸上红意未消,微微点头。梨花树下,西风渐起,吹落满树花如雪,渐渐将古稀剑客与两名小童的背影淹没。多年后,凌孤月躺在屏川山脚的这间大通铺里,感慨时过境迁。师父早已失踪,葛三叔也生死不明,当初那个乖乖巧巧的师弟也成了屏川掌门。有人残害同门嫁祸自己,虽然相信沈落绝无害自己之心,但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他似乎也无心听自己解释。当初的承诺,到了如今还能存留几分呢?坐起窗前数雨声,一滴一点到天明。到了寅时,天光泛白,门外的雨方停。凌孤月早早地洗漱完毕,唤过店家拿来一碗白粥与一碟包子,坐在堂下吃早饭。“公子,那几位大爷还没起?”店家候在一旁,使了个眼色给凌孤月。凌孤月点点头,咬了口包子,疑惑问道:“店家,这包子是什么馅的?”“这包子馅可不简单,”店家故作高深道,“我可是用了一斤萝卜半斤牛肉,再加上新鲜的朝露花、菌菇子,配以四时佐料,少油盐而重提鲜……这手艺可是祖传的,公子觉得怎么样?”凌孤月点点头,“好吃,有点像我家的包子。”店家自豪道:“吃过我包子的人没有不夸的!”而后又小声道,“公子,不如趁着天还没大亮,你就先走吧,回头我就跟他们说你有事先走了,反正也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他们应该也不会多问的。”凌孤月摇摇头,心道:我还要他们带路去金陵,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况且看那几人身形,多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徒,武功倒是平平。这样的人不要说八个,就是十八个我也未必放在眼里……不过到底是店家好意,还是婉拒了的好。于是道:“多谢,在下自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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