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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1 / 1)

第三日,黎芳顾点了三十个亲兵和一千皇城护卫,从城门汇合出发。送行的人,是温雅和鸾陈,还有宣琰。听王府的下人说,黎世子喜欢深色的衣物,唯有上战场时,身穿白袍,厮杀之时,白衣上染的每一滴血,是他守护宣朝的见证,也是他沾满杀戮的罪孽。一千护卫是宣琰赐给黎芳顾的,穿着普通的士兵服,跟着黎芳顾踏着尘土扬长而去,鸾陈禁不住看了身边的宣琰一眼,不知道这份心到底有几分是真的。宣琰转头过来看鸾陈,谦和一笑,多么无害的面容,却让温雅与黎芳顾痛苦挣扎了那么久。黎芳顾走后,鸾陈没有多留,送温雅回护国公府。马车穿过长长的市街,鸾陈无心看车外的景象,托着下巴问温雅:“你本名苏念,旁人叫你封号情有可原,为何皇帝和芳顾等亲近之人都叫你温雅?”“名字是父母取得,封号,却是先帝赐的。”只要一日还在这里,她要背负的就是温雅这个名。怎么办?根本无法讨厌这个女人,反而有点同情她。“放心,有我在,定能让你如愿进黎王府的门。”鸾陈觉得自己看开了。还道他呼风唤雨的少神此生不会犹疑不会求不得,原来,世事不会尽如他所愿啊。温雅不知为何,听了他说的话在一旁笑了起来:“看来世子没和你说,也罢,那我就不多此一事了。只是鸾陈...芳顾心性坚韧,你可别低估了他。”这句话听的云里雾里,看来黎芳顾是还有很多事情没说给他听,怎么办,这种感觉很糟糕呢。“低估他?你是指?”美目带着思索,鲜红的檀口微张,温雅想起了一件至今是迷的事情:“在我进宫前,芳顾已经是临昭的伴读了,只是那时的他们,谁也不服谁。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俩感情才好了起来。”鸾陈听的心中一紧,这事比黎芳顾要为温雅完婚更令人头疼,可眼下黎芳顾不在这里,他也没法问:“那你呢?你的爱藏的很深很深,我竟然看不出你究竟将爱给的是身负天下安危的黎世子,还是九五之尊位上的皇帝。”温雅笑的很轻松,眉眼间似乎染上点点微光,让鸾陈一眼望进她的心底:“鸾陈,你觉得女子就只能为情爱而活吗?”鸾陈摇头。不,女子从不是玩物或者附属品,她们可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一如他的母亲。“不管我爱临昭还是爱芳顾,我身上担着的,和他们一样,百万将士,天下黎民,又怎么能将心思放在情爱上呢。”这么一步一步走来,看着金陵里发生的一切,鸾陈觉得,这世上的女子,再没有一个人能像温雅这般宽容而又精明,游刃于这一池浑水中还能安然脱身,淡定从容。不,或许还有一个人,三十年前,黎芳顾的母亲,也是这样。将人送回护国公府后,鸾陈就弃了黎王府的马车。金陵离秦淮河不算远,循着人声飞了过去。秦淮河岸的白日总不如晚间热闹,而这份不如恰好让鸾陈想在这河畔走走。还在春日,河岸的槐柳嫩绿芽尖儿渐渐长开,变得深浅不一,鸾陈随手扬起一阵风,吹在这秦淮河上,柳絮飘飞,引得画舫上的才子佳人一阵赞叹,纷纷吟诗作对。说起吟诗作对,鸾陈不觉想起几日前在酃风墟里读过的那首诗。本是酃风恣意少神郎,现在心甘情愿留在凡间,日后被父亲发现了,会不会又是一顿责训?春风吹起玉冠后的青色发带,画舫上的诗句在这天地间回荡。问卿低语意阑珊,白堤依渐暮,子何求,一笑群芳顾。一笑,群芳顾。得了黎芳顾相托,鸾陈依言没有离开凡间,夜幕降临时,踏着薄光回了黎王府。黎芳顾走了,流风梦月里对鸾陈心思不一的暗卫们也跟着去了边关,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一片空荡。如今这个院子里能得鸾陈眷顾的也只有书房那一株梅花。欣然走到书房,给那株盛开过只残留几朵枯萎花的盆中之物浇了水,低头看着书案上还有半张没写完的字,平时书房没人打理,这桌上的半张“黎”字就留在这里。鸾陈施法研墨,提笔仿着黎芳顾的字迹将天下黎民的黎字补全。黎王府用的笔墨都是上好的,鸾陈一气呵成的写完,纸上的墨没有半点晕染,相似之处,怕是黎芳顾本人来看,也会觉得是自己所写。鸾陈不禁陶醉于这神似的笔风,不尽兴于此,又拿出一张上好的宣纸展在桌上,用着黎芳顾摆在明处的墨,画起了下凡那日在酃风墟云海泛舟的情景。依旧是云雾缥缈,只是轻舟之上,那抹青影换成了白衣,原本倚靠在他鸾陈少神身上的婉儿也没出现在画中。那婉儿本就是鸾陈在云海里掐出一朵云堆出来的,那日被风神以风神令打散,到今日,鸾陈早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画中之人,不是他鸾陈,而是他脑海里卸去铠甲依旧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的黎芳顾,斜靠在轻舟之上,举着茶盏对天而望。末了笔锋一转,提上了那首诗。残风疏影暗流光,冷月晓梦何处藏?贪得年岁几朝暮,无思无碍无念芳。停笔收尾之际,门外响起仆人的声音:“王妃安好。”紧接着书房的门被叩响。鸾陈放下笔为来人开门:“伯母。”本想问您怎么来了,话到嘴边意识到这里是黎王府,王妃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只将身子一侧,迎黎王妃进来。“鸾陈啊,芳儿走了,你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眼前的黎王妃依旧像长辈般关切他,可不知为何,鸾陈总有些担忧:“伯母放心,鸾陈一切都好。”“那就好啊,芳儿这孩子偏执,伯母担心你跟着他会受委屈。”黎王妃走进书房后,直朝书桌旁的书架那边走。“怎么会...”刚一回答,看到脚步停顿的黎王妃正盯着他才画好的话,急忙解释:“这是近日鸾陈梦中所见之景,今日得空画了下来,鸾陈画技拙劣,莫污了伯母的眼。”这话虽是谦虚,可在几十年前名动江南的才女面前,鸾陈真是不敢让黎王妃看到这副画。至于是因为画技的问题还是画的内容的问题就不得而知了。☆、第二十章“这画,很美,我曾经也希望芳儿能过这种日子,只是...”只是后面的话,黎王妃没有再说,收回看画的目光往前走两步,打开了黎芳顾书房的密室。黎芳顾密室里藏着的就是那颗续命丹,黎王妃拿着那个让鸾陈一度觉得熟悉的盒子,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良久,开口道:“你与芳儿交好许久,应该知道这是什么。”“续命丹。”鸾陈简单答道。“那你可知这丹要续谁的命?”黎王妃一叹:“芳儿身上背负的,在外人眼里是,黎王府的门楣、宣朝边关的安定、将士的前程、温雅的终生幸福,其实远远不止这些,最重要的是他还担着,二十多年来,唯一的挚友的命。”“挚友?是指...”这一刻,鸾陈的心随着这个猜测鲠在喉里,只差一点,就要万劫不复。“不错,就是当今圣上。不仅芳儿如此,这也是历任黎王的命。”后来黎王妃再说什么,鸾陈都听不真切了。他只当是这黎王府的责任压在黎世子身上,原来,还有那么一条金贵的命,押给了他黎芳顾。难怪他总觉得这盒子那么眼熟,这根本就是父亲书房中堆在层层书卷下,父亲画里的东西。小的时候他看过一眼,母亲说过,那是父亲得知要娶妻时,亲自送给她的聘礼之一。“鸾陈,你怎么了?” 直到黎王妃叫了他的名字,才从这堆理不清的思绪中抽出来。“伯母,芳顾可曾有一刻为自己而活?”说到这个,黎王妃不由得悲从中来,摇摇头:“没有,这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对不起他的地方。”“鸾陈,你于芳儿是不同的,伯母没几年盼头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芳儿,伯母能不能请你,在以后的日子里,时常探望芳儿?”摆在鸾陈面前的,是一个母亲真挚为子的心,也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所想的:“伯母放心,我会守着芳顾。”鸾陈明白,黎王妃在凡人的寿命中还算年轻,可她的寿数,确实已经不多,他不想哄骗对方,也无力改变什么。只是这些事,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黎芳顾。黎王妃欣慰一笑,将续命丹放回原处,转身离开了流风梦月。鸾陈心里装着事,在黎王府呆了三天,就再也坐不住,趁着夜色去了千里之外的边关。宣朝边境,主帅帐营。临夜,黎芳顾脱去了厚重的铠甲,穿着中衣坐在书桌前看兵书。清风吹过,桌上的烛火有轻微的摇曳,黎芳顾不适的皱了下眉,下一刻就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芳顾。”鸾陈埋在他的发间嗓音低沉的喊他。猜想鸾陈来的念头才冒出来一瞬,黎芳顾就被这真切的触感和声音包裹,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察觉到黎芳顾的僵硬,鸾陈好笑的按着他的肩,与他四目相对:“怎么?看到我来这么难以置信?”黎芳顾轻咳,接着严肃道:“军营重地,你怎么来了。”这么正经威严的黎世子,鸾陈觉得新鲜的紧,又不免拿这个样子的黎芳顾同在他身下承欢的人儿作比,不由得邪念上头:“内子在此,自然是来探亲的。”内子二字听的黎芳顾耳垂微红,正欲将这个不正经的神仙推开,鸾陈好像知道他的动作一般直握着他的手放在身下,上身压了过来:“芳顾,明天可要开战?”黎芳顾哪受得了这个,明明心中警铃大振,脑袋却很诚实的摇头。鸾陈勾唇一笑,旋身起来将黎芳顾抱到了床榻上:“如此,今夜可还长呢。”虽只是三日未见,黎芳顾再嘴硬鸾陈也知他是想自己的,此刻看着身下迷蒙无助的他,鸾陈笑开了眼。边境夜里清凉,将士都有睡在营帐外的习惯,只是今夜主帅的帐营里,还是暖暖的春意。鸾陈一边奋力耕耘,一边含着黎芳顾的耳垂厮磨:“听说兵士耳力不错,你今晚可要小声点。”就是这句话说错了嘴,顷刻间,鸾陈少神就成了落榻之人。“这么干脆利落的黎世子,难怪让他国闻风丧胆,只是,芳顾你能不能对自己夫君温柔一点?”鸾陈呵呵一笑,又爬上了黎芳顾的床将人压在身下狠狠欺负,至于那种危险的话他不敢再说。苍翠的小草上沾满露珠时,营帐里的欢情终于停了下来。黎芳顾被鸾陈抱在怀里,连眼皮都不想动一下,良久,捡回些力气,说起鸾陈来:“身在凡间,总是这么任性妄为。”他身边有不少宣琰的眼线,若是被他们察觉鸾陈来了这里,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放心,本少神若不想被发现,可没谁有这么个本事。”鸾陈这句话就有些打脸了,那日初到流风梦月,就被黎芳顾发现了。黎芳顾睁眼瞪他,鸾陈立即改了口:“例外有那么一个就行了,说到底,那日你是如何发现我的?”黎芳顾一叹:“气息。”鸾陈的速度快胜风,轻似无影,只是身上散发的气味让黎芳顾闻到了。鸾陈轻笑,在黎芳顾额头上印上一吻,得意道:“我以为你真的看到我了,原来也是猜的。”黎芳顾拿下他作乱的手,低声道:“天要亮了,快走吧。”天一亮,副将们要进来议事,鸾陈要走是个既定的事实。“这一仗要打多久?”鸾陈问。“此事有些复杂,南国动作有些奇怪,不过,最多一年半,就能回金陵。”鸾陈将黎芳顾紧紧抱在怀里,目光触及黎芳顾眼里的柔情复又将人压在身下狠狠的亲吻。用黎芳顾的话来说就是如斯禽兽,好在这回鸾陈没真的继续欺负黎芳顾,只是亲了一阵子就穿戴衣物起身:“你睡会吧,我先走了。”几乎是鸾陈身影消失,黎芳顾就睡熟过去。私下见了黎芳顾一,面鸾陈心情大好,回到黎王府陪黎王妃用早膳。不得不说,黎芳顾出征的日子就是这么巧,鸾陈算算天上的日子,已经临近他母亲生辰。黎王妃自那日离开书房后,就回到院子里闭门祈福,整个黎王府做主的,就成了鸾陈这个外姓之人。好在金陵世家官员大多畏惧黎王府,黎芳顾不在,也没人敢来触黎王府的眉头。半月之时,宣琰从朝贡里赐了一堆上好的补品给黎王府,给护国公府赏了一堆新奇玩意和布匹织锦。鸾陈看着黎王府的管家将东西收好,想了想,即便凡间多的是虚情假意,可也比天上万年凄清好的太多。“鸾陈公子,赏的东西已经归类放妥了。”黎王府的管家禀告道。“辛苦黎管家了”眼下离去在即,不便多打扰黎王妃,鸾陈转而道:“明日我要离开金陵一段时间,黎王府就拜托黎管家照看了,若是黎世子有信件给我,你放到他书房那株梅花旁,要是哪日黎王妃或者温雅郡主问起我,直说我是回家去了便可。”黎管家打理黎王府多年,照看黎王府一直是分内之事,黎芳顾是他看着长大了,自然明白这位鸾陈公子在他家世子心中有着怎样的分量:“不知鸾陈公子要去多久?”黎管家本是安着为世子询问好友去向的心,一出口却似乎有些唐突了:“不不不...鸾陈公子别误会,老儿不是要过问鸾陈公子的私事,只是...”鸾陈知他本分为主的心思,不觉得这有什么:“黎管家为芳顾的心我明白,您尽管放心,在芳顾回来之前,我必定会回来的,毕竟我身上还担着芳顾交给我的重任呢。”鸾陈入夜走的悄无声息,临走前去了黎王妃的院子和护国公府温雅的闺房,不放心的施了风神一族的风神咒,此咒在身,不论他在哪里都能感知这二人危险。这个咒与他留存在黎芳顾身上的本命气息是不同的,这是靠他的法力维持,而黎芳顾那个,靠得是他的真元。既是靠法力,无疑鸾陈又受了引翩禁制的影响,好在这术法本身力道弱,加上引翩禁制随着法力的减少而减弱,从上回在引翩那里讨回法力,到回到凡间的这些天,他已经少了三成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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