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榕明当然不会示弱，他看都没看顾衡，道：“字面儿意思。”这个戚榕明沈清舟是知道的，家世不亚于顾衡，所以他就算知道顾衡的家世也不会怕顾衡，更不会像其他知道顾衡家世的人一样捧着顾衡。而且两个人年纪相仿，从小就是家长的攀比对象，尤其是顾衡这种打小就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把戚榕明压的死死的，他俩根本就做不到一块儿去，见面必须吵架，但从小长起来的感情就是不一样，即便打打闹闹，所以这次顾衡想带沈清舟见他的朋友也就喊上了他。不过顾衡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他冷冷一笑走到坐在蒲团上的戚榕明跟前，在别人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脚踹翻了戚榕明，顺带泼了一杯水在他身上。“顾衡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戚榕明从地上爬起来喊道。“我有病你是第一天知道？”然而顾衡却学着他刚才的样子，连个眼神儿都不给他。戚榕明气的是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恨不得立马跟顾衡打一架，但是其他人肯定不能干看着，一个个的都开始拦了起来。“顾少，戚少，都消消气消消气，我们这聚一次不容易对吧！”“就是就是，别为了小事吵架……”好不容易两个人才分开，乖乖坐下，只是戚榕明还在一边擦衣服一边骂娘。而沈清舟，全程没有参与拉架，而是早早就坐了下来，摘下了眼镜，用手撑着头像看戏似的看着他们。等到他们都劝完了顾衡跟戚榕明都分别站在一边干瞪着眼儿了才发现沈清舟早就已经坐好了，而且摘了眼镜看着他们仿佛小孩子玩闹一样挂着懒懒的笑的沈清舟，好像跟刚才的他不一样了……没什么精心的装扮，也没什么故意的动作，只是慵懒的撑着头坐在那里，忽然一下子叫人不能忽视他了。那是一种相当强大的气场，并不是说这个人给人一种强大的感觉，而是这个人的存在感一下子就变的强烈的，那种没有缘说的，非常的突然的，就让人只能看着他了，仿佛这个人生来就该被人的目光追随着似的。见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沈清舟才看向了顾衡，微微笑着道：“小衡，站着干嘛，不累吗？”边说边伸手拉着顾衡坐到了他身边，道：“戚少说的也没错，我确实年纪不小了，你那么生气干嘛？”顾衡本来被沈清舟拉着坐下的时候心里还软乎乎的，但一听沈清舟的话一下子又火大起来了，眼见着又要发脾气，而其他人则是在心里碎碎念道顾衡包养的这个小情儿怎么这么不会说话。然而沈清舟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瞪大了眼。沈清舟看着绷着个脸的顾衡，不知道哪里来的闲心，呼噜了一下顾衡的头发道：“小衡，他们还小，都是弟弟，不会说话也正常，哥都不生气了，你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这话说的，让在座的除了沈清舟跟顾衡以外的人脸上的表情是精彩纷呈，尤其是戚榕明，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似乎是没想到沈清舟会这么说似的。但顾衡却一下子开心起来，干脆利落的喊了句“沈哥！”这是以前顾衡对沈清舟的称呼，那时候沈清舟喊他一口一个小弟弟，而他则是一口一个沈哥的追在沈清舟屁股后面跑，只是再相遇之后两个人都非常默契的没有提起过这个称呼，而现在沈清舟却主动给了个他这么喊的机会，让顾衡一下子就觉得，他们是不是马上就要回到从前？尤其是顾衡在想了想他要送给沈清舟的礼物之后，顾衡觉得，过了今天可能他们真的就回到从前了。在顾衡独自陷入内心的狂欢的时候，其他人可都不好过，那些家世比不上顾衡的，眼见这顾衡都叫了，他们能不叫吗？但是这些人怎么说也是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对着他们听都没听过的人低头？但是顾衡喊了，把他们逼得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一个个乖乖的喊了“沈哥。”除了戚榕明。戚榕明家世比着顾衡不遑多让，自然是不会想着顾衡这一茬，他不但不喊，甚至呛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让我叫你哥？！”沈清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回道：“行，那你叫叔。”硬生生的给自己还有刚刚喊沈哥的人拔了一个辈分，把戚榕明气了个够呛，而其他人则是在心里默默的求着沈清舟这个爷别在说话了，这两个人他们可都惹不起，而顾衡则是已经在旁边乐的见牙不见眼了。沈清舟对于戚榕明他们来说是陌生的，毕竟沈清舟当年所混迹的圈子是戚榕明他们上一辈的圈子，所以其实戚榕明喊他叔也没什么问题。而且沈清舟其实真的没什么生气的感觉，他这些年所遭受的多了去了，再加上他以前所做的事情，脾性早就磨出来了，一般人根本无法让他生气，甚至都不会有让他尴尬的感觉或者被羞辱的郁闷。但是戚榕明看上去是在说沈清舟，实际上是在呛顾衡，沈清舟不知道怎么忽的就有些不高兴，但他理解为因为顾衡是他的金主，他的金主不高兴了，他自然要把他的金主哄开心了，所以帮着顾衡呛了回去。而且这还不算最气人的，等到所有人都坐下来，这顿饭好不容易开始吃的时候，沈清舟还单独拿起杯子给戚榕明敬了一杯“刚刚是有些不愉快，但大家都是男人，心胸宽广，应该不会计较，这一杯我就先敬我大侄子了。”说完也不管戚榕明是个什么反应，兀自跟他放在桌子上的杯子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气的戚榕明把筷子一放就要走，最后让人给劝回来了。让沈清舟不由得暗自好笑，顾衡是个臭脾气，顾衡的朋友也是个臭脾气，但他们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很好哄。这顿饭半天才安稳下来，终于来到了所有人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相谈甚欢的局面。顾衡给他们介绍了沈清舟，也把他的朋友们一个一个的介绍给了沈清舟。沈清舟脸上虽然一直挂着笑，但是心里总是有些许的烦闷，他总觉得顾衡带着他过的七夕没他想象中那么简单。等到顾衡介绍一圈介绍完了，一直坐在那里生闷气的戚榕明忽然问道：“顾少，你从家里跑出来这么久，甚至不让顾叔管你，就是为了他吗？”他这话一出来顿时就没有人说话了，而沈清舟也稍微明白了点儿为什么他会在他所在的这么一个小公司遇见顾衡。顾衡就算没有家里的帮助过的也不会差，这是沈清舟对顾衡的莫名的自信，因为像顾衡这样说做就做绝不拖沓的性格，就注定他会成功。然而顾衡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眉头一皱道：“吃饭。”沈清舟知道顾衡当然不是为了他从家里出来的，他跟他已经七年没有联系了，他们的相遇只是一个偶然。见到顾衡不愿意提这个话题，戚榕明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道：“顾叔也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你有时间多回去看看。”而顾衡则是冷冷一笑“放心吧，他身边的人都死了他都死不了。”这话说的有些绝情，但沈清舟隐约知道为什么顾衡会这么说，因为在他以前的对于顾衡父亲的了解中，顾衡的父亲是一个相当自私的人，家庭、婚姻、孩子，对于他不过是工具而已，为了钱权他可以随意抛弃这些。果然，在顾衡说完这句话后也没有人劝了，都默契的让这个话题过去，开始谈论别的了。这顿饭虽然有些插曲，但总的来说还算是吃的顺顺利利，不过吃完后很快人就都散了，像是都有要事去忙似的，而顾衡则是开着车带着他去了一个新的地方。第16章 他们的第三次相遇顾衡带沈清舟去的是市中心的一个小区，沈清舟知道这里面很多高级单身公寓。意识到这一点的他脸色开始不好看起来，他隐约能猜到一点顾衡要送他什么了，但是他并不想要。顾衡从沈清舟早上递给他那枝玫瑰开始，就一直处于一个亢奋的状态，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发现沈清舟已经开始有些变化的情绪，他还沉浸在他对他跟沈清舟的未来的幻想之中。“沈哥！”下了车顾衡喊道：“你闭上眼睛！”这是要带他去看礼物了，沈清舟心想。但他也不会去忤逆顾衡意思，乖乖的闭上了眼睛。然后他就感受到顾衡拿着一块儿柔软的布料缠在了他的眼睛上，拉着他向前走去。当黑暗来临，顾衡温热的大手牵上沈清舟的时候，沈清舟的心里难免悸动了一下，黑暗中的温暖永远都是吸引人的，但是当他一想到顾衡要送给他什么，他忽的就冷了下来。一路上，沈清舟都抿着唇，但顾衡只觉得他是因为被蒙着眼睛紧张害怕。“到了。”顾衡缓缓的摘下了沈清舟眼睛上蒙着的丝巾，还怕突如其来的光刺着沈清舟，用手帮他挡了一会儿，等他适应了才放开。在沈清舟面前的是一扇门，沈清舟并不想推开，但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顾衡就已经把门开开了。那是一间不算大的单身公寓，不过要比现在沈清舟的家大得多。里面的装潢相当简洁，黑白灰的简约配色，不算多的家具，一个大书架做了隔断，隔开了客厅与卧室，上面摆满了书，多是些名著。这间房子的一切让沈清舟感到熟悉，他不由得想起了他跟顾衡的第三次相遇。那是一个暴雨夜，雨大的离奇，不过也因为这样大的雨，沈清舟没了那些杂七杂八的聚会，而是可以一个人在家窝着。闲着没事干的沈清舟也没有想着好好休息休息，而是起身开始打扫起卫生来，收拾出了一大堆不要的东西，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心，非要顶着暴雨下去把这些东西扔了，后来他想了想，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扔垃圾的地方离沈清舟家不远，甚至可以说很近，就在楼下，可他没想到他就下个楼而已，就能碰见熟人。是那天送给他车的小屁孩。正在他这栋楼楼下的门檐儿下躲雨，浑身淋的透透的，看上去有点儿可怜。而这这孩子不知道在倔强什么，明明楼下大厅的门开着，他也能进去，但他偏偏坐在门檐儿下望着大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清舟没打算管他，自顾自的打着伞走到雨里去扔垃圾去了，而顾衡也恰巧没有发现这是沈清舟。但当沈清舟扔完垃圾回来的时候，却又看不下去了，顾衡坐在门檐儿下，发梢还滴着水，面色苍白，嘴唇紧抿，浑身上下都在发抖，让沈清舟觉得他要是不过去问一下他简直都不是人。所以他走过去问了，迎接他的是顾衡发着红的眼眶和一双黑黝黝的仿佛深不见底的眼睛。沈清舟的心忽然就猛地跳了一下，他不知道抱着怎么样的想法对着坐在那里的顾衡说了一句“我家在上面，先跟我上去换件衣服吧，别感冒了。”迎接他的是顾衡错愕但惊喜的眼神。说完，沈清舟也没管他，径直走进去了，他的身后也如他所料的跟了一个小尾巴。到了沈清舟的家里，顾衡有些不知所措，他浑身上下还湿着，看着沈清舟整洁的家，站在玄关那里不敢进来。“行了，进来吧，先去洗个澡，暖和暖和。”沈清舟扔给了顾衡一双拖鞋，自己则是坐到了沙发上，打开了电视。顾衡进了卫生间，男人冲澡总是很快的，没一会儿顾衡就探出了个头问道：“那个……衣服湿了……”沈清舟看都没看他，道：“叫哥。”不知道为什么，顾衡突然害羞了起来，支支吾吾的就是不叫，沈清舟也不管，反正不叫他就不给拿衣服。最终，顾衡试探的喊道：“哥？”沈清舟一下就笑开来，道：“诶！哥给你拿衣服去！”顾衡穿的当然是沈清舟的衣服，包括内裤。他的身量比沈清舟高出不少，穿上沈清舟的衣服难免有些小，他穿好之后就坐到了沈清舟跟前，但像是不舒服似的一会儿蹭一下一会儿扯一下的，把沈清舟弄的有点儿烦。“怎么？你多动症儿童啊？”顾衡有点儿脸红，小声道：“有点……勒……”“什么勒？裤子？”沈清舟换了个台，不是很在意。“不是……”顾衡摇摇头，还是很小声的道：“是内裤勒……”沈清舟先是一愣，随即笑开来“好呀，你敢嘲笑你哥的尺寸是不是！”顾衡想说不是，但看了看沈清舟的裤裆又看了看自己的裤裆，没说话。沈清舟直接被气笑了，道：“行了，澡也洗了，衣服也换了，你拿把伞滚蛋吧！”谁知道这句话说完，顾衡直接煞白了脸，呆呆的望着沈清舟，最后失望的低下了头，走到了门边，像是一只被主人赶出家门的狗狗。“哥，鞋也湿了，你能借我双鞋吗？”顾衡站在玄关处，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沈清舟。他的表情里没有难过，更没有难堪，有的只是一种好似已经早已习惯了这种事的消沉，本来就黑黝黝的眼睛里像是突然失去了光芒，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了。弄的沈清舟有点儿浑身不自在，一股罪恶感冲上了他的心头，生怕在这暴雨天撵走了顾衡，结果让人家孩子出什么意外。于是出于人都有的同情心下，沈清舟对着顾衡道：“行了，逗你玩儿的，外面这么大雨，怎么可能撵你走。”一时间顾衡眼里已经消逝的星光开始重新聚拢，他像是寒冬的冰雪遇见夏日的烈阳，一下子就化成了微温的春水，淌过了秋日的红叶。一切的一切，忽然都变得美好起来，惹人烦躁的暴雨声都变成了贝多芬的交响曲似的令人心潮澎湃，沈清舟的声音就像是吟游诗人歌颂着神明的伟大一般在这一片美妙的声音中响起，拯救了即将要堕入深渊的顾衡。忽然，顾衡就明白了为什么有人会对上帝虔诚。只是坐在沙发上的沈清舟不会知道顾衡心中的汹涌澎湃，对着他招了招手道：“小弟弟，在那里愣着干嘛，还不过来？”顾衡顿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三步并两步直直冲进了沈清舟的怀里，脆生生的喊了句“哥！”这声哥把沈清舟的心都快喊化了，虽然他没怎么往心里去但还是高兴的拍着顾衡的背道：“好好好，饿不饿，哥给你做饭吃？”其实顾衡并不饿，可一听到沈清舟要给他做饭，他立刻点起头来，跟小鸡啄米似的，把沈清舟看的好笑，起身穿上围裙，做饭去了。沈清舟的身形纤长，腰很细，但屁股却很翘，当穿上围裙，围裙带子系在腰间的时候，就更加明显了。尤其是微微弯腰的时候，让顾衡不由得喉咙干渴起来，他脑子里不自觉的开始闪现出不可告人的东西，甚至于开始幻想如果这时候的沈清舟没有穿衣服，只穿了个围裙给他做饭会是怎样的光景。当他开始这样想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没一会儿沈清舟就做好了饭端过来了，吓得顾衡赶忙翘起了二郎腿来遮挡自己尴尬的情况。“吃吧。”沈清舟把饭往顾衡身边一放就又去厨房刷锅去了，顾衡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放下了自己的腿。沈清舟给他做的是一碗蛋炒饭，热腾腾的冒着香气，一口下去米的香甜和鸡蛋的嫩滑交织在一起，滑进了喉咙。顾衡吃过很多人做的饭，包括一些名厨以及米其林的大厨，但是没有人做的饭的味道能超越沈清舟。就好似很多人总觉得妈妈的饭很好吃很独一无二似的，里面注入了所谓的感情，就好似蛋炒饭的味道缠绕住了顾衡的味蕾，也缠绕住了他的心。所以他吃的飞快，好似下一秒会有人来抢似的。等到沈清舟收拾完厨房回来，顾衡已经把满满一碗饭吃完了，看的沈清舟目瞪口呆，觉得这孩子可能三天没吃饭了。这时候顾衡忽然也有些害羞，他发现他却是吃的急了些，他所学习的那些礼仪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沈清舟面前丢了个干干净净，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于是他红着脸跑去把碗刷了，看都不敢看沈清舟一眼。等到什么都弄完了，没有任何事可以做的时候，顾衡跟沈清舟又坐回了沙发上。沈清舟在人前的样子跟在人后的完全不一样，他人前可以是清爽干净的，也可以是充满诱惑的，更是光彩夺目的，但人后他总是懒懒的窝着或靠在什么东西上面，眼睛半眯着，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有些发困。发现了这一点的顾衡心里暗暗窃喜，他总能看到不一样的沈清舟。但沈清舟好似太过无聊了，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你不在家里跑到我们小区做什么？”第17章 原来离他这么近沈清舟这么一问，好似给顾衡雀跃的心情泼了一盆冷水，他顿时低下了头道：“没什么。”而沈清舟只当他是正处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叛逆期，跟家长吵了架，玩了一出离家出走的把戏而已。“今天晚上在我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早早收拾收拾回家，跟爸妈没什么说不开的。”沈清舟换了个姿势懒懒道。他不想给顾衡讲什么大道理，所以说的相当简练。而顾衡听了今天晚上住在这里的话本该欣喜，但现在的他只能听到后半句，情绪激动的道：“他们不是我爸妈！”一般人听到这种话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儿生气的情绪，又或者开始讲些什么百善孝为先的大道理，然而沈清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有爸有妈不好么？”顾衡一下子就答不上来了，他甚至不敢细想沈清舟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但年少的他总是有着无限的倔强，即便不回答这个问题也要小声答一句“我宁愿他们不是我爸妈。”沈清舟也没说什么，而是关了电视道：“天儿不早了，睡觉吧，你睡沙发。”说完，起身去给顾衡拿了一床被子和一次性的洗漱用品，转头就去收拾收拾睡了。这样的态度比他恶狠狠骂上几句还让人难受，顾衡一下子就委屈起来，他想说你根本不知道我父母是怎样的人，但是他不敢说，沈清舟也没有给他说的机会。沈清舟睡觉的时候连一句晚安都没有说，弄的顾衡也不敢说话，只敢在心里对着沈清舟说了一声晚安。顾衡的身量很高，沈清舟家里的沙发虽然不小但对于顾衡来说还是有点儿伸不开手脚，而且在沙发上他稍微动一下就会有很大的摩擦声传来，沈清舟早就睡熟，他不想吵醒他，所以顾衡就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身子都躺僵了。但托一直不动弹的福，顾衡即便是有一脑袋纷杂的思绪，还是很快的睡着了。沈清舟是在一阵阵低吼声中醒来的，在一片黑暗之中这“嗬嗬”的低吼声尤为吓人，尤其是还混着暴雨声，把沈清舟吓的出了一身冷汗。然而没多久他就意识到这声音是躺在沙发上的顾衡发出的。沈清舟赶忙开灯下床到沙发前查看顾衡的情况。顾衡紧闭着双眼，脸色煞白，额头上都是冷汗，一看就是被梦魇魇住了。沈清舟赶忙拍醒他“顾衡？醒醒！醒醒！”听到沈清舟的声音顾衡像是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似的猛的一下抓住了沈清舟拍他的手，惊醒过来。他紧紧的拽着沈清舟的手，剧烈的喘息着，仿佛看到什么令他惊恐的东西。沈清舟轻轻的拍着顾衡的背安抚着，直到他的情绪稳定下来。“好了，乖，梦见什么了，这么害怕。”沈清舟的语调很轻，带着令人放松的作用。顾衡缓缓的看向了沈清舟，他的眼睛里还有着未消退干净的恐惧。沈清舟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抬手摸了摸顾衡的脑袋瓜子。顾衡一呆，忽然猛地搂住了沈清舟大哭起来。这下可把沈清舟哭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毕竟这么大的孩子哭成这种德性也少见。“怎么了？怎么了？”沈清舟忙安抚道：“别哭了，跟哥说说怎么了？”然而顾衡只是哭着摇头，不说话。沈清舟这下也没办法了，只能抱着顾衡任由他哭着。顾衡哭了不知道多久，才渐渐的听了下来，把头埋在沈清舟颈窝里抽抽搭搭的小声道：“哥……我、我不想回家……”沈清舟叹了口气“不回就不回吧，在我这里住着，不过明天要给父母打电话报个平安。”谁知道顾衡又摇了摇头“不用打，他们不回管我的。”沈清舟有点儿心累，他不想在管顾衡的那些幺蛾子事儿了，反正跟他也没多大关系，于是他点点头道：“不打就不打了，快收拾收拾睡吧，不早了。”然而顾衡还是抱着沈清舟不撒手，弄的沈清舟有点儿烦躁，问道：“你到底睡不睡？”“哥……”顾衡低低喊道，声音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我怕黑……很怕的那种……”沈清舟忽然觉得这小孩儿就是来克他的，让他好不容易才有的休息时间里也麻烦事儿一堆。但是顾衡这样略带撒娇的语气和信任的态度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戳到了沈清舟心窝子里，让他一下子就放不下了，拍着顾衡的背道：“那你跟我一起睡吧。”十八岁的顾衡和沈清舟躺在一个被窝里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身上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他一个人独自度过了那么多夜晚，忽然身边有了一个人，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是树叶落到了根，一下子就变的安心起来，于是他嗅着独属于沈清舟的味道沉沉的睡了过去，一夜好梦。第二天，顾衡正朦朦胧还未清醒的时候，听见了些许的人声，他睁开眼睛一看，是沈清舟在打电话。“嗯……好啊，今天一天我都有时间，郑少喊我我怎么可能不去……不过这次我不在和上回那一波人玩了，下手也太狠了，痕迹到现在还没下去……到我家啊……那可不行……嗯？我家里有人？……哈哈，是啊我家里就是有人……”说到家里有人的时候沈清舟看向了顾衡，发现顾衡已经醒了，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让顾衡的小心脏在一大清早就开始乱蹦跶了起来。“嗯，好的，一会儿我就过去……”沈清舟挂了电话，看了看顾衡道：“我一会儿出去一下，晚上不一定会来，你自己叫外卖吃啊。”“你，你要去哪里……”顾衡并不想沈清舟这么早的离开。“去见个朋友。”沈清舟边说边脱掉了睡衣，站在床边换衣服。下了一夜的雨早就停了，清晨的阳光洒在沈清舟的白皙光滑的身上，照耀出一种透明的质感，好似降临在凡间的加百列，圣洁又完美。只是他的身上，却印着斑驳的痕迹，从颈部路过胸前一路到腰间，再延伸进顾衡看不到的地方，一个又一个刺激着顾衡的神经。就好像是只属于他的纯洁的天神其实早已被不知道多少人所玷污过，让他气愤又狂躁，但是却又不得不沉浸在被欲望的荆棘所缠绕起来的沈清舟的躯体之上。最纯洁的东西被最邪恶的东西所沾染，这是多么的诱人啊。这样的情绪随着沈清舟换好衣服渐渐的沉下去了，但却依旧在顾衡心中扎了根，让他极度的不舒服。“你干什么去？”顾衡的声音有点儿冷。沈清舟没想到顾衡会管他这些，随即笑笑道：“去见见朋友。”“那你为什么晚上不回来？！”顾衡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沈清舟不想再跟他说那么多，沈清舟一向不喜欢别人管他，尤其是管他去哪里这一点。所以他也冷冷的笑了起来，问道：“小弟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么？”顾衡他不知道，但他只知道他想用自己的吻覆盖掉沈清舟身上的痕迹，让他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在他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味道。见顾衡不回答，沈清舟坐在床边，俯身朝着顾衡压了过去“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我沈少爷吗？”顾衡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但他不敢说出来，他有些不愿意去承认。但沈清舟却不给他充耳不闻的机会，在顾衡的耳边，似是吐气又似是说话道：“因为我是‘少爷’啊，不是那种有权有势的少爷，是陪人寻欢作乐的‘少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正常的，疼的，在上面在下面，只要他们给我钱，我都可以，你懂了吗？”说完，他也没管顾衡是怎样的表情，就直起了身子，一边拿着东西一边道：“所以小弟弟，你哥我这是上班去呢，不然你哥我可就没钱吃饭了。”如果沈清舟当时看了顾衡的表情，那么他一定会感到恐惧。顾衡那黑黝黝的双眼忽然就深沉了起来，他脸上挂着有些疯了似的笑，原来他所以为的神明并不是什么神明，而是从地底爬出来的魔鬼，是如此的丑陋与肮脏，就与他一样，得不到任何救赎。原来，我离他这么近。顾衡想。他下了床，走到了沈清舟的背后，趁着他不注意，按着沈清舟的手，把他按到了墙上。在沈清舟那挺翘的臀部贴道他的时候，顾衡满足的喟叹了一声。“睡你一次，要多少钱？”顾衡的声音有些低哑，充斥着莫名的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压迫感。但沈清舟也没有惊慌，而是任由他压着，笑道：“小弟弟，你可付不起我的价钱。”“十万。”顾衡解开了沈清舟的裤子“睡你一次够吗？”沈清舟发出闷闷的哼声，两条好看的眉毛也皱了起来，他听着顾衡在他耳边继续道：“钱就在我身上带着的那张卡里，密码六个零，你随时可以拿着看，但是前提是你让我睡一次。”沈清舟顿时低笑起来“没想到我昨天下楼居然捡了个大生意……”顾衡在沈清舟的脖颈之上咬了一口，将他的手背在后面，拉着他又把他按在了床上，然后把沈清舟的手机塞进了他的手里道：“给他们打电话，说你不去了。”沈清舟顿时笑了起来，摸了摸顾衡的头发，拨通了电话。“嘟——嘟——”电话还没有接通，他就感受到了顾衡在他身后的动作，心里不由得觉得有趣起来，感觉这个小孩儿还挺会玩。顾衡撩起了沈清舟的衣服，顺着他那紧绷的腰线一路摸到了沈清舟的胸前，捏住了两颗早已经耸立起来的乳头，夹在两指之间肆意的玩弄着。沈清舟闷哼一声，伸手推了推顾衡道：“别乱捏，嘶——！”他话还没说完，顾衡便用力的一掐，掐的沈清舟挺直了肩背，好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就在这时，电话那头被接了起来，顾衡看着沈清舟从难耐的表情到挂上了笑容与电话那头的人周旋着。“喂，我今天去不了……嗯……就突然有了些事情，你别问了……就算是郑少我今天也去不了了，不，不是，你想什么呢，下次我肯定去，我……”顾衡看着眼前的人，觉得这个人的脸上带着一块儿已经僵掉了的面具，让他只会笑，只会去恭维，他不喜欢这样的表情，于是他掀起了沈清舟的上衣，手顺着他的肩胛骨一路缓缓向下，在腰窝打了转儿，伸向了两个臀瓣之间。他并没有急着脱下沈清舟的裤子，而是隔着衣料缓缓的摩擦着。沈清舟瞪了他一眼，却依然语气不变的跟电话那头说着话：“哎呀，就这一回，下次你想做什么都行，但今天就是不行，别再问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