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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7(1 / 1)

——穆宁在睡梦中很不踏实,隐隐觉得不安,迷糊中想起了无底崖上经历的事,惊得睁开眼睛一下从床上起身。喘气时,才发现自己正在一间茅草屋里。虽然是茅草屋,但很井井有条,桌子、椅子、书画,该有的都有,床很软,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还是全新的。摸了摸身上没有伤口,难以想象刚刚还从万丈深渊上跳下来。对了,那个人!穆宁想从床上下来,门却打开,一个人端着碗粥走进来看见了他坐在床上,便道:“你醒了?”第16章 深深的误会“你……”看到满脸平静,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走进来的秦时,穆宁不免震惊。忽然迸发的震惊实在太过于明显,连秦时都看了出来,眉毛挑了一下,嘴角鞠起淡淡的笑意。但穆宁可一点也不想笑,他太恍惚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睡觉着没有醒过来,下意识地偷偷戳了自己的手指肉,些许的疼痛随之而来,轻微却像一盆冷水哗的一下把他浇了个通透。他真的不是在做梦,这一切居然是真的!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暂时的,几秒的时间毫不留情地遛走,比嫖客还要冷酷。狐疑和警惕就沸水一般在他的心底越烧越猛,整个人躺在被窝里明明应该暖和却是感到寒凉无比,冷热交替之下简直是非常人能够忍受。他不着痕迹地抬起头,瞥着把粥放在桌上背对着人的秦时,活像一只在躲草丛里眯着眼睛观察猎人布置陷阱的小兽。来路不明的猎人打算捉谁?他自己会不会就是对方布置陷阱的原因?穆宁一动不动躺在被窝里,看起来那刚刚醒过来的状态还算不错,实际上背挺得像刚从炉子里烧出来的一块钢铁,受困于猎人贼窝里的危机感比任何一个时候还要叫他痛苦难耐。如果不是因为此时此刻修为全无,他几乎要立刻从被窝里跳出来,扑倒这个猎人,掐着对方的脖子凶巴巴地质问究竟是何居心。要知道,他们才刚从万丈深渊上跳下来,一个没有修为的正常人早就断胳膊断手不知道躺在哪里了,但秦时身上却连受伤的痕迹都没有,不仅如此,从端着粥进来开始表情还全程风轻云淡。他很清楚面前人是个恰巧路过,不小心因为他被暗杀组织缠上的无辜人,但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更加奇怪是在后头,作为武林高手榜上排名第八的剑客,没有失去修为前他居然看不出来对方的修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对方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吗?不对!如果身上真的没有带一点点的修为,又怎么做到带着自己从无底崖上跳下来还毫发无损的?普通人能做到这种非同寻常的恐怖地步吗?难道……他的修为已经高深到一般习武者都琢磨不透的境界了?!想到这里,穆宁顿时觉得一股压力坠落在身上,溺水者只能看见五颜六色的色块一样茫然失措。拥有这种高深的修为,迄今为止他只遇到过一个人,那就是刚出关没多久的前魔教教主,但好歹那也是有理有据,而现在竟然又出现了一个疑似。开什么玩笑,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不信邪地又仔细偷偷瞧着,对方的容貌其实很是平凡无奇,匆匆一瞥就能淡忘在身后的类型,却让人万万没想到修为居然与前魔教教主一样的高深莫测。此刻,他已经能够想象,如果自己与他做对手将会是怎样的惨状结局。惊惧到了极限好像在熊熊烈火上烤着悬着的一丝很细的线,随时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崩断。这边,秦时有些疑惑不解,床上的人脸色变了又变,脸色苍白就像胸口被捅了一刀的失血过多,但他很确定,除了没有修为之外这个人健康得像头能一夜耕八块田的壮牛,难不成……是睡觉时床板太硬闪着腰了吗?秦时摸了摸碗壁,凉了一点没有之前的那么烫手了便端着粥来到他面前坐在床边,思量着他可能是意识到自己修为全无所以精神抑郁,口气就轻声了很多。“你睡了很久,先吃点东西恢复精力吧。”穆宁盯着秦时,试图从眼睛里看出这个人的想法,但没有,没有任何邪恶的东西,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只可怜的小鸟还是那种断了翅膀哭腔的。这种情况下他别扭地转过头,无法直视这种纯粹好人的目光。太怪了,太奇怪了!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到底想干什么?秦时见穆宁扭过头去,似乎对他很有意见,心里疑惑着,难道他不太喜欢吃粥吗?是不是应该另外再煮碗面?“你还不饿么?”“……没有,没什么。”又来了,又是这种不吃东西好像马上就会在面前饿死的忧虑腔调。穆宁难为情的同时又感到了诡异,不想看向这个好得过分的怪人,但感到自己的脖子已经开始酸了,而且这种不瞧着别人说话的态度实在很像是那种颈椎有毛病的人,他可不愿意让对方忧虑下又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脖子是不是真的摔出了问题。他只好转过头又问:“请问,这里是哪里?”秦时说:“这是无底崖的底下,我的家里。”穆宁眉头一皱,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可这里是万丈深渊,我们之前到底是怎么安全着落的?”秦时的表情滞了一下,脸上表情不动,实际上心里正后悔地叫着糟糕糟糕,之前光想着救人反而忘记之后怎么圆谎了。总不能直白地告诉他是自己救了他吧,想想都知道,要是这么说了一定会被不停地追问,如果不小心间接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以后就更没有平静的生活可过了。秦时露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的表情,迷蒙的摸着后脑勺喃喃自语。“……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时跳下去后就晕了,睁开眼睛就好好地躺在崖底,想来,应该是路过的高人好心救了我们吧。”“……”穆宁嘴抽。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没有见过如此敷衍的回答,根本就是破洞百出,还不如说他们刚才的跳崖只是在做梦,见对方还是那副好奇怪啊的疑惑模样就更嘴抽了。这人扯个借口都扯得奇懒无比,摆明了就是不想告诉自己真正原因,虽然想问的很多,但他不了解对方又迫于一股莫名的压力,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问什么。秦时没发觉穆宁的忌惮和猜测,反而疑惑地在想,对方怎么经常不由自主地发呆难不成真的是营养不良了?不禁感叹着,这么严重果然是平常练武练的走火入魔,连吃饭都不好好一日三餐,一点也不珍惜身体健康真是罪过啊。同一个屋檐下,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脑回路和对方的脑回路,一个在北极一个在南极简直就是鸡同鸭讲。担心对方的身体健康,秦时赶紧把手里的粥塞给对方,用哄着满月的娃娃似的口气柔声道:“粥还热着,刚醒过来就先不要想那么多,胃里空空的趁热早点喝了吧。”穆宁正纠结地思前想后,一不留神手里就被迫端上了一碗粥。他看着碗里的粥,那浮起来的气味很香应该是刚收割了没多久的新米,里面还放了几块肥美的咸红肉,似乎才刚刚煮好的样子并不是隔夜置放过了的剩菜剩饭。穆宁原本还在怀疑秦时的居心,但此刻端着这么一碗精心烹饪的肉粥,暖意从碗壁传达到手指尖,一颗心隐隐放下了警惕。居住在这样并不华丽,简单到简朴的茅草屋里……即便遇到了素不相识的人也会关怀备至……他打量着四周,居住环境这么差又是茅草屋又是无底崖下,积蓄一定很少,这粥里的米说不定是辛辛苦苦积累下来平常连吃得舍不得吃。每天只能喝稀米汤却给自己煮了碗肉粥,穆宁端着边缘都碎了三个角的碗,心酸地想,如果这人真的有很高深莫测的修为,相信也不会过得像如今这么穷苦。穷得如此寒碜还特意煮了一碗肉粥给自己,是多么的善良,而自己刚才居然还怀疑对方是别有用心,可恶,自己简直不是人!这边,穆宁在心里捶胸顿足的愧疚、自责。另一边,秦时看着穆宁迟迟没有喝粥,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盯着粥,于是持着完全相反的脑回路在想,他果然不喜欢吃粥啊……早知道就煮面了。但家里囤的米实在太多了,上次一不小心就买多了,又没有办法吃完只能喂鸟,无底崖下的鸟最近都被自己喂成了胖乎乎的走地鸡。秦时并不穷,实际上还蛮有钱的。托了师父李狗剩的唠叨懂得很多现代的知识,会利用一些知识做出在古代为高价的东西卖出去盈利。若是再过几年,江湖上的某些产业大概就要被垄断还会搞出一条隐形的庞大产业链,之所以还维持现在隐居山林的方式,仅仅是由于不喜欢奢侈吵闹的生活罢了。茅草屋里的字画看起来普通,但都是名家之手也算是他的小爱好,稍微能窥见被深深隐藏其中之一的奢侈。不过因为上个世界一直生活在山里,所以养成了不浪费粮食的好习惯逐渐到了一种走火入魔的阶段,无底崖的生物已经完全不够祸害了,魔爪已经伸到只要是个生物就行了的恐怖地步。秦时又想,不喜欢吃粥不代表不喜欢吃饭,只要强留一段时间那么很快……穆宁没看到秦时渐渐露出了魔鬼的笑容,也察觉不出来,自己日后会让无底崖胖乎乎的鸟儿们一边扭过头去,一边在翅膀下同情抹泪的悲催结局……秦时回过神来看着穆宁依然不动一口,便宽容大度地轻声道:“粥快凉了,我还是换一碗面吧。”“不用不用,我吃这碗就可以了。”穆宁还在为自己的怀疑羞愧,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连忙低头喝粥。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瞧急匆匆的喝粥方式,秦时心里倍受感动,回想起自己的师父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体恤徒弟,突然想吃野菜,让自己挖了一堆后又不想吃了,害得自己强迫症发作,半夜在床上始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盯着他好几天,直到被盯了足足两个星期才终于受不了地说行了行了,我吃总行了吧。结果根本没吃而是偷偷埋在了土里,最终被自己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强行喂完了剩下的野菜才算是结束。回忆到这里,秦时对穆宁的好感更增加了几分,接过碗说:“要是觉得还饿,我再给你盛一碗面吧?”穆宁其实压根就没有吃饱,但一想到收养自己的秦时家境如此穷苦,就深深地觉得自己白吃白喝太罪恶了,很不好意思地连忙摆手。“不用麻烦,我已经吃饱了。”成年人怎么可能一碗粥就饱了,分明是不好意思再让自己多费心思,秦时对穆宁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对于他的印象从一面之缘升到了不浪费粮食的好人。穆宁谦卑地问:“不管过程如何终究是你间接救了我,不知道尊姓大名?”姓……名?如果不是穆宁开口这样问,秦时自己都还没想过这事,怎么办?突然要他编个名字一时间完全想不到,要知道上个世界身边都是王大柱、李翠花、或者师父李狗剩这样的名啊,简直是强人所难他这个取名废啊。头疼啊……忽然灵感乍现,想到了一个名字,绝对符合现在点的人设,并且绝对无法使人联系江湖上格外招摇的前魔教教主。秦时笑道:“我叫李狗蛋,你叫我狗蛋哥就好了。”噗……!穆宁差点当场喷水。……虽然能够理解,生活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多半不会有多么高雅动听的名字,但……这个名字真的让他着实叫不出口啊!穆宁试图叫出来,但话卡在喉咙里就是没法吐出来,央求道:“……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叫名就叫你一句李兄啊?”秦时残忍无情地微笑道:“不行。”仿佛一箭穿心似得,穆宁泪流满面地捂胸,怎么能这样无情好残酷!憋了老久像是用了毕生的力气,他终于把名字从嘴里吐了出来。“狗……蛋哥……”“诶,这样听起来就很亲切了嘛。”秦时很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穆宁感觉自己快要自闭了。第17章 萌动无底崖外面可能还有暗杀组织在徘徊,如果这个时候出现在江湖里必定会再次遭遇追杀。纵使一个人修为再高也经不起这么多人的死缠烂打,先前那一次围堵就是最好的证明。听了秦时十分周到的分析,穆宁意识到自己现在走到哪里就会惹起是非,就是个惹事精,还是那类被人看见了要吓得关上窗户和大门。只好灰心丧气地唉了一声,听从主人的安排暂时隐居在了无底崖下的山谷里。起初穆宁还以为无底崖下的景色应该遍地都是陡峭乱石,杂草艰难困苦地在夹缝里生存,就连乌鸦也不屑于此地筑巢。如果扔几具残废的尸体在这里腐烂发霉,苍蝇乱飞,恶臭无比大概都不会给人带来任何的违和感。直到走出这一间茅草屋的小门外面后,他才惊讶地发现居然和想象的截然不同,俨然一片还没有人踏足的世外桃源。远处的溪水清澈见底,树木高低不同,这边一簇,那边一簇郁郁葱葱,黄橙色的果子诱惑地从枝条垂下来,果皮上的露水像蜂蜜一般黏糊糊,嗅着酸甜,蜜蜂也被吸引绕着圈的嗡嗡响。灌木草丛之间还不时窜过几只小动物,或许是狍子也许是小鹿,更多的是随处可见的野兔。唯一奇怪的就是这里的鸟儿,虽然品种不一样,但身材奇异的一样,个个都胖乎乎像个球,无论何时何地看见它们都在努力地弯下腰去琢土里的虫子。如果不是勉强看出了它们的原型,还以为是秦时喂养了一堆五颜六色的新品种鸡崽。没有任何目的,也不带任何过分的察言观色,他抬起脚走向了另一边,踩到了几棵枫树下,沿着弯弯绕绕的小溪穿过了一片野花乱长的荆棘草地,最终停在了这条溪水的源头。他就站在那里的边缘,底下就是搅动的急流河水,两只手交替在背后,眼帘垂了下来,望着……连他自己都摸不清楚的地方。这条河很急,正是最危险的地段,前几天连续下的雨让水面涨高许多倍,岸边的泥土被冲刷得少了好几个大块,活生生地掏出来了一处半弧形空洞的高地。他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视线投在河的哪里,但看着看着就越来越过分仔细了,甚至身子向前倾了倾足足有三分钟,似乎在测量水深,肩膀却忽然塌了,叹了口气。毫无预警的,背后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仿佛在接近一只受了伤翅膀趴在地上的脆弱小鸟。“穆宁,你千万不要冲动。”他转过头,看着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秦时以及那一双眼睛有些滑稽的忧郁,心里茫然,完全搞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你来找我干什么?”秦时眉头深深地拧在一起,仿佛要打架,。“难道不管我来不来找你,你都打算去寻死吗。”“……什么?”穆宁缓缓睁大眼睛。秦时怕刺激到他不稳定的精神,立刻语气放的又轻又柔,尽可能地安抚道:“虽然现在修为没有了,但并不代表以后没有,相信总有一天可以恢复正常的。”说着慢慢走过来,试探地接近,仿若在害怕惊飞了面前这只脆弱得弱不禁风的小鸟。穆宁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在干什么,哭笑不得,为什么自己站着发呆也会让人感觉是想要跳河?难不成看上去对这个世界就这么丧吗?他打算从边缘走回去,向秦时表示自己并不是真的想要跳河自尽,脚底下的泥块却突然崩塌了。在秦时的眼里,他就这么倒了下去,消失在河里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切的发生是那么猝不及防,就像夜梦里喝多了酒产生的一个幻觉。直到水花四溅的巨大声音从耳边响起,秦时已经扎进了河里往深处拼命地挤,并不是理智也不是考虑。又乱又凶的水压迫着他的肺部,把空气从里面捏出去,冰冷的温度糊弄了视线,呛着喉咙游到河面上又重新扎进河里,狂暴地搜索,却依然是一无所获的混乱和喘息。“穆宁!”水花砸在脸上疼得刺痛,他吐了嘴里的,左右找着可能会出现在某个角落的身影,可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绿茵,使人感到不由自主的寒毛竖起。“穆宁,你听到了吗!”又一次把头扎了进去,再浮上来,重复,反复重复,嗓子眼挤压得快要尝出血丝味来,同样的也抽丝剥茧地带走了他身上的体力。不死心地往深处下沉,肺里的空气像海绵里的水越挤越少,手指触及的温度越冰,黑暗就越覆盖了周围。即使修为再强也得屈服于人体的极限,再继续下沉就要跟着一起陪葬了,可他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了。睁大了视线在黑暗的周围努力摸索着,突然,一个东西在手里滑溜溜的过去,就要被水流冲刷到更深的底部。他谨慎地伸出手摸了摸,是腰带,大惊失色,连忙抓紧。紧接着往下摸去,果然摸着了一个不再挣扎的身体,从背后横过去一只胳膊想要游到河面上,但太重了,不光是这具仿佛尸体的身体还是自己的体力,都太重了。手脚使不上劲了,……要死了吗?他的脑海里模模糊糊的浮出一个念头来,在这个世界里也许是自己的大限终于来了。傻瓜!你是我慧眼如炬找到的主角,有光环怎么可能会翘辫子,传奇才刚刚开始别老是想着死不死的,给我清醒一点活下去!师傅李狗剩啪啪打了两巴掌在他的脸颊上,一下令他清醒了。用尽全力往上游,脚蹬着,手划着,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用尽全力。堪称是奇迹再现地浮出了河面,灼烧的肺部大口大口地吞下空气,但没有时间继续舒适了,还有人等着救命。他努力游到离得最近可以爬上去的岸边,但水花拖慢了速度,体力更快地消失,这条河一次次残忍地将他的头扑在水下面。也许能够放弃,但他知道,如果此时放弃了的话就会后悔一辈子。猛的抓住一块石头,锋利得划伤了手心,血丝从伤口里流出来,钻心的疼,他已经无暇顾及,身子一歪一歪,几乎是用爬的姿态奋力钻出了河的边缘。把怀里已经不出气的穆宁拖到草地上,他跪了下去,没了脊梁骨似的软软倒在一边,胸口起伏不定,整个人都筋疲力尽,累得想要一头睡过去再也不动一根手指头。但眼皮闭上了一秒又紧接着张开了,爬着到了穆宁的身边把耳朵贴在胸口,心脏跳动的声音一点也没有,惊惧像背后刺了一刀,他伸出手打开穆宁闭着的眼睛,瞳孔无神的放大。鲜活似乎已经从这具年轻的身体里逃走了,水鬼吃掉了他的心,很快就会在阳光下逐渐干枯,最终变成和那些坟墓地里没有差别的尸骨。……失败了,都完了,一阵一阵的颓废念头折磨着秦时,他用来寻找所花费的时间太长了,导致现在已经是无力回天。但他依然不相信,冷静得回想以前师傅教过的各种知识。一个关于怎么拯救溺水者的科学方法浮上脑海,他原本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因为实验对象竟然是一头在水里睡觉的水牛,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没想到今天反而要靠它救人一命。手按压在穆宁的胸口上,又深呼吸,嘴对嘴把空气送进对方的肺里,反反复复,动作几近麻木,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用,惊惧依然存在,但更加坚定了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救活穆宁。“……咳……咳!”手底下的身子抖动一下,随即呛出水来,呼吸回来了,面色苍白但也渐渐有了唇色。他眼里有了光彩,高兴和动容以及忧虑同一时间绽放,抱着怀里的穆宁帮助顺气,看着对方缓缓睁开了双眼,放大的瞳孔慢慢收缩,心里头像是被细雨冲刷了糊乱的泥泞。从阎王殿门口走了一遭回来,穆宁茫然失措,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在喝孟婆汤前回忆往生还是已经在死前走马观花。他眨眨眼睛,视线对焦,疑惑不解里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冷疼,衣服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鞋靴里灌满了泥水,浑身上下的骨头架子仿佛被锤子打散了又拼凑了回来,肺部火烧一般发抖。第二个感觉就是暖,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在安慰着他,脊梁骨酥酥的就像躺在云朵里飘飘然起来。在这样的舒服里,他简直不想动弹了只想睡过去。忽然,记忆潮水般涌动,清楚地记得之前他因为脚底泥土塌陷而不小心掉进了河里,这大概就是湿冷衣服和浑身难受的原因,但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那么急的河水怎么可能将他冲得上岸。他挣扎着要从温柔乡里爬出来,却看见了怀抱着自己的人。秦时靠在树干旁,衣领和袖口上面全都是褐色的污泥,他闭着眼睛,很沉地睡着,看起来很累,眉头都在紧蹙,身上也是和他一样湿漉漉的。穆宁的心好像被烫了一下。竟然是他救了自己……为什么?那么凶的河流,两个人的重量,他是怎么想的,居然冒着这么大的生命危险来救自己,不要命了吗?穆宁嘴唇抖了抖,却说不出话来。眼皮不安地跳了跳,穆宁听见秦时在睡梦里喃喃自语着,“别……不要……”……这个人,在睡觉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没有脱离危险,在担心在害怕,穆宁喉结滚了滚,舌苔发涩。秦时一下子从不安的梦里惊醒过来,抓着穆宁的手,好像还在河里不放手。“穆宁!你!”穆宁被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刺了心神,从来没有一个人用这样的目光对着他,这一切超出了他积累的常识,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子的反应甚至无法直视。“我没事,我们活下来了,是你救了我,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秦时被这句话成功安抚,扶着额头,疲惫地又靠回了树干上,他太累了,可忧虑又是那么明显连睡觉都不得安宁。才两秒钟,他的身子忽然又弹了回来,紧紧抓着穆宁的手,像是怕自己一闭上眼睛,对方又要转身整个人坠入河里。“……答应我,不要想着跳河自尽了,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解决,就算解决不了也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照顾你。”那声音几乎是忧郁和焦急交织。穆宁沉默了一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和你素不相识不是吗?即使是要跳河自尽也是不需要操心。”说着,他的眼帘垂帘下来,里面黯淡无光。“我既身无分文也没有了武功,你这样干能有什么好处,何必在意一条没有价值的生命呢。”穆宁感到抓着自己的手在握紧,热度烫得要烧起来,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不是在可怜你,我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你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价值到可以自尽的程度,那根本就是大错特错。”穆宁抿嘴,依旧一动不动。“你只是在安慰我罢了。”“看着我,如果我从心里觉得你是个没有用的东西,会花那么大的劲把你从河里捞回来吗?”穆宁看着秦时,那双眼睛的生命鲜活又干净,比他有生以来见过的任何一朵娇艳的花儿一只五彩的蝴蝶还要来得美丽。“你这个傻瓜……”秦时困惑了,随后听见穆宁无可奈何地说:“我压根就没有想要跳河自尽。”秦时微微睁大了眼睛,“可是,你不是……”“只是发呆而已。”“……发……呆?”秦时彻底怔愣住了。穆宁平静地点了点头,“是啊,发呆。”秦时愣了老半天,突然丢脸地用手覆盖了脸,无法直视面前的穆宁,脸颊因为羞耻涨得通红,痛苦地呻.吟着。“我真是个……大傻瓜……”望着这样乱糟糟的秦时,穆宁抿嘴笑了。“先回家吧,我们身上都湿透了,而且我肚子也饿得咕噜噜叫了。”他把筋疲力尽的秦时从地上带起来,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尽管衣服上依然都是污泥,狼狈不堪极了,但先前的低落和忧郁全都在此刻一扫而空。他望着秦时,就像在看着午后最温暖的阳光到来。——因为水很清,鱼又长得肥硕,附近都有瓜果野菜,所以即便是简单做做也能极其美味。几天过去也就渐渐习惯了无底崖下的生活,但心里还是不怎么轻松,尽管暗地里试过了很多遍,但还是无法催动本来应该存在的内力,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秦时也注意到了。他有天试探地问:“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是饭菜不合胃口吗?”穆宁摇摇头,“没有,饭菜很好吃并没有不合胃口。”“那为什么一直不怎么舒心?”“你不会明白的,就算说了也不能解决……”秦时沉默了片刻,“是有关于修为恢复么?”“是的……”穆宁叹了口气,“这几天我一直都很努力地想要找回来,但依旧没有发现,或许这辈子也找不回来了……”空气一时间有些沉寂,秦时的视线转到一边,纠缠在一根倒放的筷子上,最后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低声道:“我记得那个独眼龙说过,只要交代了那个前魔教教主的踪迹就给解药,或许你可以试一试把……”穆宁立刻果断拒绝,“不能这么做!”秦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应,想象中穆宁会同意他的建议,结果却是完全相反,忍不住疑惑地问:“你和那个前魔教教主不是形同陌路吗?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放弃自己苦练多年的修为?这根本就不值得啊。”穆宁摇摇头。“或许,唯一能找回失去了的修为的办法真的只有这么一个,有谁除掉了前魔教教主,那些江湖侠士们都要纷纷拍手称赞,还有可能兴高采烈地放起烟花爆竹。”“但我在与他见过一面后觉得他并没有传闻里那么穷凶极恶,对于武学的理解充满了光明磊落和淡泊,不像很喜欢做坏事,或许恩怨情仇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产生的间隙而已。”“大概会被人唾弃的实话实说,我其实是很崇敬他的,可以讲他是我希望能够超越的目标,在这种想法下我实在很难为了自己去报复他,这种损人利己的肮脏事,我实在没有办法做到。”穆宁禁不住苦笑道:“居然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赔上了自己多年的修为,狗蛋哥,你也觉得我很傻里傻气对吧。”“……”秦时沉默了很久。房间里没有人说话,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穆宁感到了一种难以掩饰的沮丧,脑袋渐渐低了下来。虽然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也没有期待着对方能理解自己离经叛道的想法,但多少还是觉得灰心丧气。“谁要说你傻,那才真的是个傻瓜,你没有做错什么,相反,你的想法和坚持让我很敬佩。”穆宁的愣愣地抬起头,秦时看着他,眼神很温柔,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觉得胸口酸酸的。“被别人知道了,要说你跟我一样是个傻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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