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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1 / 1)

每次晨起练剑,路日就都能感觉到师弟师妹崇拜的目光外,还有道专注地盯着他用剑姿势的视线。不用动脑就知道一定是主角。“主角已经掌握了八成基础剑法,还有——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但剧情里说有那就有吧的——剑道之心外挂。”路日就道,“我打算明天带他下山,去溜溜新副本。”主角就是主角,没人教都能开挂,路日就决定珍惜自己所剩无多的天下第一位置。系统惊奇:【你怎么知道?】“伙房后面的牵牛花说的。”系统:……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系统再次认识到,或许自己宿主的魅力,就是在五分钟内连植物都能够折服。不论是哪次轮回,越珩从未曾安安心心待在山上,等待疫情爆发而山门覆灭。在原剧情里,摆脱朝廷追兵后,他就在青宗精修武艺,一日千里。不久即下山,成立野军,在如今天下大乱、诸侯并起的局势中,如天火落地燎原,燃烧起一方大势力。而前三个世界里的路日就——神棍、高冷装逼犯、主角势力颜值担当。简而言之,高级打手。全部被证明失败。“叶明伐的出现的确给了我一些新思路,”路日就道,“把主角养成龙傲天,又成为他人生中不可替代的存在的方法。”转过练剑场,后面是一片树林丰茂。青宗的弟子们正在那里练习武艺,只是情况不像平时那样井然有序,路日就一眼就能看到一伙人将正中央的一人围起来,双方都已经拔出了用来练习的钝剑,情况看上去不太妙。是主角越珩。“看来……他在青宗里不太受欢迎啊。”路日就说。青宗里最受敬重的首席师兄出去闲逛一圈,回来就捡了一个已过了最佳习武时期的少年,明明没有经过任何考核,却直接成为了门主——在这次轮回里,是更加拉仇恨值的首席路日就——的弟子。更何况,越珩还偏偏是个天命庇护的天才。天才是很讨人厌烦的。常人若没有察觉到天才的存在,就能够对一切心安理得。纵使缺失才能,尚可自欺欺人,只要用尽苦功,终有一天能够成玉,但不敢太深入探究,害怕意识到事实无法发生任何改变,绝望度过一生。但天才却总是一日千里。明明双方最初站在同样的起跑线上,渐渐却明白在一些很小的事情上就能够拉开无可挽回的差距,才能这种东西天生就是天堑,羡慕嫉妒恨这种事情,说起来像玩笑,只要独自品味其中苦涩的人知道自己有多丑陋,又有多痛苦。更别说少年时期的越珩还总是一副桀骜不驯的脸,看上去就很欠揍。路日就站在树林里,看着他们就这么把刚学剑术不久的越珩给揍到地上,眼看着好像揍过了头,慌不择路地跑掉后,才走了出来。“如果方才对手用利剑,你已死了十六次。”越珩听见那熟悉的冷淡声音。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他努力从泥地里抬起头,试图遮掩自己的样子,却明白根本无从躲避,只有种难以启齿的羞耻,仿佛被剥开衣服,让面前人看了个干净。“……但,若你用利剑,他们本该早就躺在地上。”而后,路日就话锋一转,淡淡道。越珩无法判断他那莫测的黑色眼睛中,到底流转怎样的情绪。只能感觉到路日就走到自己面前,伏下身,将他拉起来。青丝散落下来,正触碰到他被钝剑打得青肿的脸上,却比起方才的疼痛更让他瑟缩。越珩移开眼睛,下垂的视线看到对方穿着的青玉色靴子,小腿流畅的线条十分好看。他分明是有很多话想和这人说的。关于……这段时间一直未见对方的理由。——他的师傅其实恨他。在那夜无眠后,越珩突然意识到这点。虽然不明白缘由,他却能隐隐意识到,路日就注视着他的目光,其实与那些不时闪现在他面前的片段有关。从小生活在冷宫中,越珩对于别人的感情十分敏感。对于这如剑之人,他又有太多的在意,自然也能察觉到路日就投来的视线里,那份不动声色中偶尔流露出的恶意、观望、揣测。可他不知这份恨意的缘由,也不知明明既然这么恨他,为什么还要对他温柔。比如说,每次察觉到他藏在人群里看剑的时候,就将手中的剑招放慢,故意让他去品味其中的真意。明明恨他。却又救他,助他,教他。“越珩?”路日就叫他名字。迎着越珩抬起头来的视线,他平淡道,“我们下山吧。”【我觉得这句话和‘我们私奔吧’有异曲同工之妙。】路日就心道。系统:……第9章 制造皇帝9半月以来,天下局势急转而下。北狄入侵,铁骑争踏炙火燎原。南方天降异象,罕见的六月大雪,将作物都给老天收了干净,甚至有人声称,在南海见到了鱼头人身的怪物,从海里爬上岸。而中原久旱,荒地千里,流民失所,逐渐形成一团又一团的浪潮。为了寻求生存,本能蜂拥向那些粮草充足的郡县,若是当地管辖的官员稍欠缺点经验、缺乏管辖,他们便会很快将粮仓里的粮食吃干净,然后仿佛蝗虫般夹裹起更大的黑团,蚕食向下一个可生存之地。这个世界,与路日就所熟识的帝国不太一样。帝国军队,正规成体系。八十六个星系的世家和财阀,将三千舰队的势力划分得严丝合缝,不容外人丝毫插手。以至于当初帝国太子刚刚授封,居然能够突破重重阻碍,着手创建护卫整个星际的a-31舰队,都显得如此不可思议,足以作为勋章,点缀他光辉灿烂的皇室血统。但对于这个世界,乱世割据势力多如天上繁星,只要能布施粥场,足以换得许多流民任劳任怨效力。眼下称雄的四方草莽,麾下军队大多就是由这样的流民组成,虽然声势浩大,实际却不堪一击,很大程度上只是军队裹夹着百姓前进。“比如,北地狼王杨秀。”路日就道,“他号称二十万大军,能拿出来应战的不过只有手下最亲密的三千亲兵,草莽中的势力多以小依大,因为他的势力居北境魁首,将其捧至高位。”他抬起眼睛,日光反射着他黑色的眼睛,剑芒般的亮。虽然路日就和系统玩笑说要和主角私奔,但还不至于偏离主线,随便下山。名义上是为盖州州牧的邀约,解决如今危害国境的北地狼王杨秀手下的第一高手白凌趾。实际上是为让主角见见世面,如果没大碍,赶紧推动主线。越珩将剑抱在怀里,默默地听着他讲。路日就瞥他一眼,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既是师父所授,听从便是。”越珩答。切。“如今朝廷北方战事告急,若有天命,便在北方。”路日就冷淡地说了一句,看见越珩猛地抬头向他看来,表情一瞬间惊愕,却不再言语。北方确实是主角的天命所归。殷昭帝越珩一生中最出彩的战绩之一,就是率领着八人直接冲入北地狼王杨秀的二十万大军中,硬是击破对手的亲兵阵营,将那位如今大好人头还留在脖颈上的枭雄绞首,而后平定混乱,将北地归于自己治下。从通州到盖州的路不远,只是如今世道混乱,为了防止越珩的身份惹上多余的事情,他们并未选择走官路,一路上自然不乏劫道强寇。仅凭实力来说,在主角越珩超越他之前,路日就确实是天下第一,但他并不是一个多好的师父。只要瞥见有人过来劫道,都直接打发越珩去应付,看着他实战的狼狈踉跄,只在旁边冷言指点,反倒让那些强寇自己莫名害怕起来,弄不懂这个好看得让人害怕的青年的用意。就算越珩被打得伤痕累累,走路都一瘸一拐,路日就也丝毫没有雇一辆马车的打算,维持速度继续前进。一路上,越珩的脚都被磨出血泡,被压破的时候针扎般疼。可越珩还是不懂他。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却会在夜晚把大衣拿出来,垫在自己身下,防止他夜受风寒。将抵达城下,才看到城外有大堆人成群散走,都是没能被允许进入城中,却也实在没有力气、无路可去的流民。路日就瞥了他们一眼,见到拥堵处臭气熏天,死者和生者互相堆叠倒在地上,甚至有人就这么坐在灰尘屎尿不分的黑坑里啃着一根树皮,目光闪烁了一下。越珩十分注意他的动静:“师父?”“……没什么。”路日就道,“将粮食收好。”若是能够施舍这些人一点吃食,对于他们并非难事,但路日就出身弃星,最明白生活在这种环境下,被逼急的人,早已不在乎什么感恩道理。救一人,就必须救更多人,一份不饱,就会要第二份。如果给不出来,反倒会被讥讽只是为了用施舍换得磕头感谢,在濒死的狂热浪潮中,被活生生撕裂食用的“恩公”,他也并不是没有见过。越珩楞了一下,却明白斗米恩担米仇的道理,点了点头。路日就走向城门,继续道:“北地狼王杨秀生性阴狠,据说在乱世前,他也曾是朝廷衙役。最广为人知的,就是他素喜将俘虏与死人尸体面对面绑在一起,相互腐烂哀叫死去……”“师父。”越珩为难地开口。说好的解说光环无法被打断呢。路日就在心里吐槽一句,回头望去,才发现有个穿得衣衫褴褛的孩子,瑟瑟发抖地抱着越珩的腿,生出脏兮兮的手,向他讨要吃食。那是一个颇小的女孩子,身体瘦骨嶙峋,只有肚子肿大如孕妇,装满了肿水,神情都是麻木的,只拉着腿,不叫,也不哀求。路日就在心里“啧”了一声,瞥了眼周围流民紧盯着他们的样子,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在越珩注视下,将那个女孩粗暴地推开,带着厌烦瞥了她一眼,声音冰冷:“走。”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安静地跑开。越珩盯着路日就看了一会儿,就被他硬是拉着手,往城门拽去。城外望着这里的流民知道这不是个善心的主,失望地散开,仿佛行尸走肉般,继续在城门附近晃荡。“师父。”越珩突然轻声开口,“我都看到了……你给她怀里的那块饼。”路日就没说话。他心里纳闷,按照自己手速,越珩的实力不可能察觉。“恶臭如此,城外瘟疫已经开始弥漫,那样的孩子没死在别人口中,必定已经身患疫情,”越珩道,“你给她饼,她也活不了几天,若是被人察觉,说不定还要因此早死。”“所以我只给了她一掌宽的饼,”路日就冷淡道,“我心无愧罢了。”在那时他确实是想起了过去的自己。为了那半块掉在泥地里黑漆漆的饼,和比自己人高马大的同龄人争夺得遍体鳞伤,其中留下来的一道伤疤,等他离开弃星才得以修复。但他还是把那块饼给了那个缩在巷子里瑟瑟发抖、快饿死的老人,看着他吃下去,露出微笑,然后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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