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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1 / 1)

林瑜没在意,又不是沐浴,只是洗个手脸而已。他是活得精细,不过这一部分的功劳绝大多数要归白术。见冯紫英遣人立了个屏风,也只当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些不雅。因笑道:“怎么不干脆隔一个耳房出来,专供沐浴更衣之用。”冯紫英悄悄笑道:“怎么没有,只是上头三王爷等着,不好叫久等,一会子我就带你去,都准备好了的。”正说着,一个小厮就在屏风外道:“三王爷有请三位爷。”三人就去了,一看,三王爷前头地上是个靶子列得整整齐齐的,瞅着他们道:“猜猜是谁赢了?”林瑜眼睛往地上一溜,见与自己料想的不差,便道:“必是紫英。”三王爷就笑了,点着靶子道:“瑜哥儿十枝九中,另有一只擦在外面一点可惜了,只有九分,第二名到终点,得五分,总共一百零四分。紫英十枝八中,一枝得了八分,另一枝只有七分,不过到终点最早得十分,一共一百零五分。柳湘莲十枝中八,两只各八分,一共九十六分。”冯紫英便笑道:“我就说,湘莲必是垫底的。”又对林瑜拱手道,“承让,要不是怀瑾不熟悉马匹,只怕输的就是我了。”林瑜忙侧身道:“我知道紫英也没挑自己的爱马,再这样我可恼了!”三人相视一笑,彼此觉得更亲近一些,又谢过三王爷这个判官。“好一个文武双全的解元郎!”三王爷抚掌而笑,拉过林瑜在自己身边坐着,摆手不叫他谦虚,又对着冯紫英道,“今日可遇到对手了吧,人家年纪还比你小,平日又要读书。”冯紫英大笑,道:“早就服气了,只不过好歹是我赢了,王爷且叫我受用一时。”三王爷便问道:“既是输赢,可有彩头没有?”“这个我早想好了。”冯紫英对着林瑜道,“早听闻怀瑾写得一手好飞白,不知可求一幅扇面?”“这有何难?”林瑜道,“你只说想要写些什么,回头写完就给你送来。”“你倒是回想,不过这也风雅。”三王爷笑骂一声,然后道,“今儿做了一场判官,可有彩头没有?”此彩头便是好处了。冯紫英一愣,而后道:“王爷你又与我们玩笑。”“什么玩笑。”三王爷却挺认真,道,“那是这里的主人家,你来给,要不然等瑜哥儿给你写了扇面,我就来抢。”说得众人一起笑了。冯紫英忙拉着林瑜的袖子道:“听见没有,王爷问你要扇面呢!”林瑜袖手道:“什么问我要,王爷明明是问你要,莫要推与我。”那三王爷点头道:“这话很是。”直把冯紫英笑得没法,这才松口道:“你准备上四把上好的扇子,我就都写上。”“怎么就是四把了?”冯紫英纳闷道,“莫要欺我数算不好,一二三四我还是分得清的。”林瑜摇头道:“我看你是分不清。”说着伸出两根手指,道,“王爷和你各一把,是不是两把了?”冯紫英点头:“没错。”林瑜又伸出一根手指,道:“我写得扇面,是不是也该得一把?”冯紫英恍然:“对。”林瑜最后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在一边的柳湘莲道:“湘莲今日陪了我们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是不是也该得一把?”柳湘莲合掌一笑,道:“正是!”冯紫英便做出了垂头丧气的样子来:“果然是四把,只是我怎么总觉得我亏了呢?”众人大笑一会,尽兴散去。送走了依依不舍的贵客,冯紫英对林瑜道:“偏了你的字了。”林瑜道:“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紫英你只管备上上好的扇骨扇面,不是湘妃竹、文锦绸的我可不写。”柳湘莲就说:“可不是他偏了你的字,你是不知道你那一副对联挂了几日,就叫路过金陵的白大儒看见了,狠赞了一同。那掌柜的怕有人偷,就藏了起来再没人得见。你素来没个笔墨在外,如今都已经炒上价了。”林瑜还真不知道有这一回事,听了也不甚在意,道:“区区几个字又有什么呢,我又不拿来卖,你们想要不过费些纸张,只怕你们觉得不好。”又道,“我瞧着这马场就很好,一日得利还买不得名家字画?”“还名家字画呢,连个字都赚不到的。”冯紫英摇头道,“勉力经营罢了。”林瑜就讶异地看他一眼,道:“怎会如此?”冯紫英就摇摇头,也不多说,这拉拉杂杂的怕不是有一大堆,叫人厌烦。林瑜瞅他一眼,道:“湘莲是知道我的,父母早亡,那些个家产都是我自己操持、我看这地儿好,只是你们没用对了。”顿了一下又道,“若紫英不嫌弃,就听我两句。要是你也嫌铜臭,那也无法了。”冯紫英忙摆手道:“再不敢嫌弃金玉良言。”再说,江南林郎满身铜臭,说出去谁信呢,冯紫英是没见过比他更清雅的人了。只不过,他倒是才知道原来林瑜和柳湘莲一般也是幼年父母双亡。至如今柳湘莲是有一日过一日,早先父母留下来的产业早叫理国公族人给刮了个干净。当初林瑜面临的境况想必不比湘莲好到哪里去,只不过现在他却说自己有家业,不管这份家业如何,本事已经是不小了。林瑜就指了那马场道:“刚才的比试少则三人多则十人,只要场地排得开就能玩。”又问,“你可知道我们比赛时有人那我们做赌注?”“能猜得到一些。”冯紫英点头,“你是说做个庄家?”“博戏自来是最赚钱的产业,不过并不是重点。”林瑜比了比边上简朴的房舍,道,“这附近有热地吗?”冯紫英道:“有,边上有个温泉庄子,是我家的。”“这就好了。”林瑜就随便捡了那种高档的综合性娱乐会所的制度说了说,听得冯紫英两眼直发光。照林瑜的话来说,来钱快是一方面,更要紧的是冯紫英看到了里头隐秘的人脉关系。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还有什么地方比一个聚集了京城大部分的官宦、权贵子弟更安全的地方呢!他倒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建立起更广博的人脉关系对一个家族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这样的地方正好给他一个机会。冯紫英稀罕地一把抱住林瑜,对柳湘莲道:“这人是怎么生的,文武双全不说,连生意都这样会做,真真是个宝。”柳湘莲就嗤笑道:“你要再抱着他,宝就要不理你了,叫你抓瞎去。”冯紫英一低头,果见林瑜挑了眉瞅他,忙将他放下来道:“怪我,一时忘情。”林瑜掸了掸衣袍,这回倒不嫌弃他了,横竖马场跑了两圈,他自己身上也不见得多洁净,便道:“先去沐浴更衣,下剩的回头再谈。”冯紫英只好强自按耐了被挠痒痒的内心,先送了这个金童去沐浴。又去安排晚膳,务必要弄得又清雅又有风味才好。因着本就打算好了,赶不及回城,就在外头过一夜,白术特特收拾了嘱咐白苓,服侍起来到也不显得忙乱。沐浴之后,林瑜披散着泛着水汽的及腰青丝,披着件宽袖大氅踩着木屐在房里迎来了阵阵敲门声。得了林瑜的示意,白苓这才跑去外头开门。“竟是一刻都等不及不成?”林瑜瞧着同样带着医生水汽进来的冯紫英,问道,“湘莲呢?”“他说对这些生意经不大感兴趣。”冯紫英手里托着一罐子茶叶,道,“我老爹收着的,说是什么云来着?”林瑜接过来一闻香气道:“是峨眉云顶,这茶难得,你就这么拿来了,不怕你老爹揍你?”冯紫英一脸不在乎地说:“等这儿弄好了,叫他把珍藏的茶都送你他都乐意。”又催着林瑜继续说。林瑜便扬声道:“白苓,磨墨。”冯紫英忙拦了殷勤道,“我来!”说着接过白苓手里的香墨慢慢地磨起来。见他像模像样的,墨汁不稀不稠正好,林瑜就不赶他了,自己一边和他说着,一边将要紧的一条条写下来。就在冯紫英盯着林瑜笔下很快就密密麻麻起来的纸张两眼放光的时候,就听外面又传来敲门声。“应该是琏二哥来了。”林瑜头也不抬,写下最后一笔。冯紫英搁下墨块,去前头开了门。“在门外就听见你们说什么生意什么会所的。”贾琏侧身进了门,笑道,“不知听者可有份?”“你拿银子来,那就有。”冯紫英推着贾琏进去,爽气地道,“我是个光听的,主意是怀瑾的。”叫惯了瑜哥儿,一时听见怀瑾这个字贾琏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瞧见里头掷了笔懒懒靠在榻上的林瑜这才反应过来是他。贾琏就拿起桌上的纸,一边掐着手指在系里算了算,回头与冯紫英道:“这些弄好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只怕得好好筹谋。”“有主意就不怕,银钱总能凑得齐。”冯紫英从贾琏手里接过那张重逾千金的纸,吹干了上面的墨迹小心翼翼地收在怀里。“教你一个法子,悄悄唤上几个采买上的人,给了单子叫他们尽管置办去,把各项花费总花费都写明了。你再单独去问问商家,看能不能砍下一半的银钱来。”贾琏袖手笑道,“这法子还是早前瑜哥儿交我的,我们府里那些个管家爷爷管家奶奶怕是比我这个正经主子还有钱一些,也不知你们家怎么说。”冯紫英讶道:“你竟没收拾了那些没了王法的?”不过这倒是个好法子,回头一试便知。“我不比你,家里都快连站得地都没了。”贾琏冷笑一声,道,“你若看得起我,我就把这些年的私藏的银子拿来与你,也别叫人知道,红利也只管你给我管着,我要是你再给我。”“说的什么话,我只等你拿钱来,下剩的都交与我,保管妥妥当当的。”说完了贾琏的事,冯紫英正色看向歪着吃茶的林瑜,将自己之前就在思忖的事情说出来道,“怀瑾却该得三成的份子。”第47章听了这一声,林瑜抬眉看冯紫英端得是正正经经的神色, 道:“我也不过说了两句话, 你倒拿那么些, 是不是打着赖上我的主意。”冯紫英叹一声, 挤到林瑜的榻上,道:“还是瑜哥儿慧眼如炬,我到想着不拿银钱辱你呢,只是却不知道有什么能给的。”又道,“我的一点小心思, 把你拉下水了,回头要有什么不知道的, 只问你就完了。”“倒是想得美。”林瑜敛目思忖了一下,道, “三成太多了一些,你须得留些份子给三王爷这样的人物。”冯紫英一愣, 道:“话是这么说……”林瑜举起一只手,示意他听自己讲下去:“房子地都是你的, 你又是将军之子的出身, 交游广阔。若不是你这件事怕也办不起来,后头若没什么事我是一概不问的。给我一成半的份子已经足够了,回头我遣人送银子来。”见冯紫英要反驳, 他就说, “那单子上的东西我心里有数, 一时你凑不齐那么些的, 我有现成的,也省了你张口问,反而还要欠下人情。”贾琏也帮着道:“瑜哥儿是个不缺钱的,平日里也不怎么用得上,他既有心,你就接着回头再慢慢地还就好。”冯紫英只好说:“话都让你们说完了。”他也不扭捏,一点头应下了,“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林瑜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想得太多了些。”说到这里,又道,“从我的份子里头再挪出半成与湘莲,他也是该好好娶妻成家的时候了,不能没个家业傍身。”冯紫英忙笑道:“哪里用得上你的,这个我早想着了,只是怕他不愿意收。”柳湘莲对朋友是一等一的讲义气,就是对自己不大放在心上。听见冯紫英这么说,林瑜也不争这半成一成的,只是道:“你只预备下就行了,他那边我来说,保管无话。”贾琏就笑道:“跟解元郎争话头,可不是傻了么!”一时三人商议定,林瑜也放够了风,第二日大清早就收拾了回城去了。在春闱放榜之前,林瑜先帮着堂婶贾敏收拾收拾了府上,挑了个吉日准备搬回林府。还没到拜别的时候呢,贾母一边搂着林瑜,一边抱着黛玉格外的不舍。叫她说,既然女婿还在扬州没回来,这出嫁的女儿住一段时间娘家又没有什么叫人说嘴的,再住一段时间也是无妨。贾敏想得多了一些,在娘家里头到底大家都不自在,连鲤奴都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表示不能常去找哥哥玩的不高兴。再者总不好叫林瑜在荣国府接喜报。春闱的意义比秋闱更重一些,春闱得中之后按照殿试并不刷人的惯例,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天子门生、两榜进士。接下来,前三甲的授官,没授官的也要进翰林院这个几乎是公认的养才储望之所。当然,也有不中的情况。理念也不是没有过解元郎结果没过春闱。这种时候更没必要在贾家呆着了,没人比贾敏更清楚自己的娘家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先敬衣装不敬人的势力之地。所以,不管贾母和贾宝玉如何不舍,林瑜他们还是收拾了回了自己的府上。即便是自小没什么玩伴的黛玉都松了一口气。贾敏见自己粉妆玉琢的大女儿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的样子,笑着打趣她道:“与姐妹们一道玩不开心吗?”黛玉不自觉的皱起浅浅淡淡的罥烟眉,道:“姐妹们自然都是好的,只是薛家姐姐叫人难说,总打听哥哥的事,什么意思呢,打量我不懂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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