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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节(1 / 1)

莫奕快步向着闻宸走去,但是步伐却不由得微微一顿,他有些愣怔地注视着那个玩家的身形,再扭头环视了一圈整个房间,然后若有所思地眯起了双眼。其实这个房间非常大,只是由于放置的东西太多而显得有些拥挤,一进门是舒适的休闲区,而舞池在整个房间的最后方,如果将这个举行舞会的房间和那个举行婚礼的房间重合一下的话……那个此刻正站在宽敞的舞池中央的玩家——将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应当正巧正是举行婚礼的房间内的神坛上。莫奕的目光最后在那个玩家胸口的红玫瑰上深深地扫了一眼,然后走向了闻宸。音乐开始了。但是在第一个音符响起来的时候,莫奕不由得心头巨震——他认得这个曲调!阴郁而低沉的乐曲声从房间的各个方向向玩家们的飘来,在同一个古怪而诡异的调子上不断地循环往复的重复弹奏着,每个音符都仿佛浸满了水的棉花似的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头,忧郁而悲伤的调子带着阴沉沉的不祥感,仿佛在黑暗中蜿蜒的灰色河流。这首曲子他在这个副本内不止一次地听到,甚至还曾经从他的指尖下方流泻出来过,所有的旋律几乎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记忆之中。玩家们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微僵,惊恐和不安的神色缓缓地攀上了他们的面孔。有人也同样认出了这首曲子。这首曾经在大厅内奏响的诡异乐章。众人看到,那个胸口配搭玫瑰花的男人,缓缓地向着虚空中伸出了手掌,做出了邀舞的动作。第一百八十四章阴郁而低沉的调子在人们的耳边回荡着, 回旋往复地敲击出同样的音节, 玩家们一个个面色苍白, 被迫随着音乐起舞, 动作僵硬而生涩,即使慌乱和紧张间踩到舞伴的脚趾也浑然不觉。无人预料到这首曲子的出现, 就像是不祥的警钟在玩家们的耳边敲响,无情而残忍地戳破他们单薄而天真的妄想,仿佛黑沉沉的恶意坠着所有人的心向深渊中沉下。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舞池中央那个独自起舞的男子身上眼前面容惨白的男人漆黑如夜的西装前别着鲜红如血的玫瑰, 僵硬的臂弯半弯着,虚虚地拥抱着怀中的空气,踩着缓慢的节奏在宽敞的舞池内起舞,黑色的鞋底在地面上敲击出清晰而单调的声响, 足,踝, 膝,手腕,手臂, 绷紧的肌肉顺畅地牵引起身体连绵的动作,前进,后退,旋转, 并足, 在舞池的正中央沉醉地舞蹈着——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般, 旁若无人地随着音乐挪动步伐, 诡异的令人心弦紧绷。身边的玩家们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他们在沉默中机械地跟随着那阴郁的曲调迈着步子,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手扼住了他们的思想和喉咙,令肌肉紧绷,面容僵硬。耳边的音乐似乎变得舒缓了起来,原先阴郁而悲伤的曲调似乎被注入了些许温情脉脉的影子,柔软了音符与音符之间冷峻的棱角和阴雨般的森冷。莫奕注意到了曲调的变化,越过闻宸的肩头不动声色看向那独舞的人。只见那人半弯曲的臂膀微微向内收拢,惨白的面容稍稍低垂,似乎在凝视着自己怀中无形的舞伴,空洞而漆黑的双眼内似乎被柔情充盈,仿佛凝视着自己此生的挚爱或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脚步随着音乐放缓,乐曲如有实质地在他的脚下流淌,深沉的情感仿佛就要从自己的耳边的音乐似乎逐渐变得激烈起来,重复的曲调仿佛瞬间被调快了节奏,沉闷的低音被压缩成窒息般的呻吟,高亢的高音紧缩成单调的尖叫,仿佛是被掀开温情面目的残酷真相,而目睹其真实面容的痛苦与悲鸣被压缩凝聚入每一个音符中,漆黑深沉的绝望仿佛深可见骨伤口一般,向外汩汩地流淌着浓稠恶臭的脓血。男人的步调随之急促起来,胸口的玫瑰花仿佛被主人突然变换的动作带动一般晃动着,仿佛燃烧的火焰似的在风中摇曳着,鲜红到刺目的花瓣不堪重负地从脆弱的花茎上飘下——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缓缓地飘落到了猩红的地面上。莫奕的目光追随着那片玫瑰花瓣,有些恍惚地凝视着它缓缓地落在地上,仿佛是一滴凝固的鲜血终于融入了无边的血泊。恍然间,耳边似乎听到了尖叫声,穿透了茫茫然的浓重白雾进入他的脑海中,仿佛慢了一拍似的挑动着迟钝的神经和感官——莫奕迟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来耳边的尖叫是真实的。刺耳的,痛苦的,凄厉的尖叫仿佛锐利的刀刃瞬间划破空气,顿时混入瞬间急促的乐声中,随着阴郁的调子逐渐升高,仿佛步步逼近的危险令绝望的人退到悬崖边缘。莫奕顺着声音扭回头去,发现自己身后的舞池中已经变得一团乱。粘稠浓郁的鲜血在地面上铺陈开来,缓慢地流淌扩散,浓重的铁锈味在空中蔓延,惨白僵硬的面容上沾着刺眼的血迹,和脸孔同样惨白的手指毫无阻碍地深深陷入滑腻的伤口当中,逐渐地深入再深入,大股大股的鲜血顺着撕裂肌理的手指涌出,惊恐和痛苦的尖叫声混杂着祈求和挣扎的咕哝乱语,在乐曲的配音下逐渐癫狂。那几个那混入玩家中的大理石像面无表情地攥紧自己的舞伴,完全无视对方毫无作用的挣扎,无动于衷地用自己石制的手指撕裂对方柔软的人类躯体,破碎的五脏六腑顺着裂开的肚腹咕嘟嘟的掉落到地上,伴随着躯体在巨大的痛苦中拼命的挣扎而被用力拉出——鲜红的血迹凌乱地溅到了附近大惊失色的玩家的脸上,咸腥温热的液体在大理石细腻冰冷的面庞与人类温暖惊恐的面容上同时滑下,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猩红色的大厅内蔓延,整个大厅都仿佛浸润在浓郁的血色中。莫奕的面色微凝,突然厉声道:“不要停下。”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一片混乱的封闭空间中却显得格外清晰,将周围被眼前意外一幕惊呆的玩家们惊醒,他们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这才一身冷汗地发现自己的步伐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眼看着马上就要停止了——而一旦停下就意味着死亡。他们硬着头皮继续跳舞,面孔上的震惊和恐惧还为消退,脚下粘腻的鲜血和内脏碎块被玩家们凌乱的步伐踩碎踢散,但是没有人敢停下脚步。那几个被大理石像攻击的玩家呼吸逐渐地微弱了下来,涣散的目光痛苦而狰狞地注视着远方,哭泣和惨叫声也逐渐安静了下来,最终被阴郁低沉的乐声覆盖。血液仿佛毫无止歇地从肢体中涌出,惨白的大理石像跪坐在残缺破碎的尸体旁边,将坚硬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插入玩家尚带余温的身体里,仿佛向拧干湿漉漉的毛巾中的每一丝水分似的将血液冲残缺的身体中挤出,只留下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如石像的尸体,冷冰冰的,毫无生命力地垂落在血泊中。僵硬的玩家踩在血泊和断肢中,绕着堆在舞池内的苍白肢体跳着断断续续的舞蹈,耳边是仿佛永远也无法停止的音乐声。被眼前的残忍景象和恐怖压力摧残的人控制不住地开始低声地哭泣,细若游丝的哭声混入音乐中,仿佛是被裹挟着在黑暗中涌流的河流似的一遍遍地无情碾压着正常人类的神经和理智。每个人的脸上都覆盖由绝望恐惧与惊悚混合成的苍白面具,但是仿佛被操纵着的木偶似的无法停止步伐,僵硬地跳着渗着血腥味的舞步。莫奕扭头看向那个独自舞蹈着的男人。只见他半弯曲着的臂膀缓缓地围拢,珍惜似的拥抱着怀中无形的舞伴,另外一只手顺着怀中空气的曲线缓缓地向上攀援,然后停顿在了空气当中。空气中是浓郁的血腥味,地面上是被众人的脚步碾碎成浆的内脏与肢体碎片。他的手指根根收紧,指节由于用力而泛起了可怖的青白,仿佛要将致命的力度施加到手中想象出来的人物上,面容上仿佛被两种极端的情绪撕裂,但是脚下的舞步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依旧踩着沉郁的音符移动着——一二三四。仿佛是一场盛大的表演。他正在演绎着一场无声的谋杀。脚下的玫瑰花瓣被踩碎,鲜红的花汁流淌出来,与猩红色的鲜血缓缓地混合在了一起。第一百八十五章音乐就在此刻戛然而止。仿佛木偶身上无形的引线被剪断, 在尸骸与鲜血中独舞的男子瞬间失去了支撑着躯体的力量, 如同浑身的气力被抽空似的栽倒在一片猩红中。犹如屠宰场一般的房间内一片死寂, 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铁锈味, 破碎的肢体和内脏在血红色的地板上铺陈,身着礼服正装的玩家面色惨白地站在苍白的断肢和鲜红的血泊中, 他们仍旧保持着音乐结束之前的姿态,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似的。黄铜色的大门被缓缓地推了开来。身着漆黑制服的管家背光站在门口,黑洞洞的双眼在如人间炼狱般凄惨的房间内淡淡地环视了一圈, 模糊而僵硬的面孔上神色丝毫未变,苍白的脸上被房间内猩红的血色印成诡异的浅红色,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现在天色已晚……”就在这时,声嘶力竭的凄惨嚎叫声在房间内响起, 将管家未竟的话语打断——神色木然的众人缓缓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是那个玩家在幽幽转醒后发出的, 他在发现自己躺在遍地的尸骸和血浆中之后便惊恐万状地尖叫出声,而当他奋力地向着身后挣扎着爬着试图躲避后退时,却撞到了身后半张被撕裂的脸, 嗓子眼里不由自主地便爆发出了更加凄厉的尖叫。他的尖叫犹如锐利的锥子一般,深深地穿透那层玩家们在过于恐惧与震惊时建立的以麻木为名的保护罩穿透,将他们硬生生地揪回到了这个被鲜血和尸体以及死亡所充斥的现实之中,令他们被迫抛弃自我保护的罩子, 赤裸裸地直面着残酷而恶毒的现状——惨白僵硬的大理石像, 淌尽鲜血而显得苍白如石像的断肢, 覆盖着鲜血的皮肤被撕裂下露出的粉色肌理, 房间内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利剑刺入众人的眼中,带来恐怖的视觉冲击。干呕声在封闭的房间内此起彼伏地响起。管家面孔上的一丝肌肉都未被牵起,犹如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石膏面具,他耐心地接着自己之前的话语说道:“……想必诸位已经十分劳累。”崩溃的哭泣声在人群中蔓延,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似的,所有人都开始疯狂地向着舞池外面跑去,犹如对待瘟疫似的唯恐避之不及,一边跑着一边用力擦拭着自己身上被溅上的血迹,干呕的声音越发地响亮起起来。管家视而不见地继续说道:“请诸位跟随女仆回到自己的房间内休息,明日就是德·克劳德先生和夫人的婚礼了,请诸位充分休息,携带请柬前来。”当失控的玩家向舞池外奔去的时候,莫奕却仍旧静静地站在原地,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血泊中的某一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而在那些魂不守舍,情绪接近崩溃的玩家们被女仆们带离房间,跌跌撞撞地向着房间外面走去的时候,他也动了——只不过,他朝着的方向却并非大门。只见莫奕跨过横亘在血泊中的尸体,快步向着舞池中央走去,他收住步伐,俯下身子,手指轻轻地捏住青绿色的花茎,也不顾指尖被鲜红的血色染红,缓缓地将那朵从被操控的玩家的口袋中掉落到地上的玫瑰花捡起,它盛放的形状已经被压垮弄散,看上去仿佛经历了一场暴风雨似的,细腻如少女皮肤般的花瓣被鲜血染成妖异的红,血珠顺着花瓣卷起的边缘摇摇欲坠地滴落下来,坠入地面海一样的血液中——滴答。身后响起管家平铺直叙的声音:“尊贵的宾客,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将莫奕从出神的状态中唤醒,莫奕用被鲜血染红的手指攥紧玫瑰花,扭头看向身后,只见管家正静静地站在舞池的边缘凝视着他,黑漆漆的双眼空洞而冰冷,远处有玩家注意到这里的异样扭头看来。莫奕不动神色地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事。”说毕,他大步地跨过地上的尸体和内脏,走出装满鲜血的舞池,若无其事地冲着管家点点头,然后跟着走上前来的女仆向着门外走去,管家也在他的身后跟了上来,猩红色的房间被他们甩在身后,黄铜色的大门缓缓地关闭。上面的浮雕似乎比莫奕上次看到时更加清晰了,上面的凸起的纹路和线条在黯淡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弱而诡异的光,他这次看清了上面雕刻着的一处图案——半张痛苦而麻木的男人的脸被灯光照亮,但是另外半张却隐没在黑暗中,深沉的绝望填充着线条与线条之间的纹路,黄铜色的眼珠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下一秒,随着大门的关闭,那个图案瞬间被阴影再次吞噬,只留下望不见底的深沉黑暗。莫奕最后深深地凝视了一眼背后,然后扭头跟着女仆向着大厅外走去,一路上都安静地微微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即使在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后,他也仍旧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坐在床沿,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手心中的那朵玫瑰花,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玫瑰似乎也在随着水分的蒸发而变得枯萎,细腻的花瓣的边缘由于缺水而稍稍卷起,摸上去带着脆弱的干燥。闻宸无声地陪伴在他的身边,挨着他坐到了床沿上。莫奕仿佛被惊醒一般扭头看向他,手指仍然在无意识地轻轻摆弄着花朵细细的花茎,他看了看闻宸,似乎好一会儿才终于认出眼前的人,眼眸中显现出些许恍然的神色。闻宸冲着他手中的玫瑰花扬了扬下巴,声音轻缓地问道:“怎么,发现了什么吗?”莫奕如梦初醒似的看向自己手中的玫瑰花,手指间的气力稍稍松懈,脆弱纤细的花茎和摇摇欲坠的残破花朵从他的手掌间落下,轻飘飘地砸在了房间中的地毯上,血迹干涸的花瓣随着他的动作仿佛葬礼般地散落开来。他摇摇头:“玫瑰花吗?没有发现什么相关的。”莫奕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被鲜血染红的指尖上,有些出神地继续说道:“但是关于这个副本,倒是发现了不少。”闻宸的目光稍稍凝重起来,只见莫奕从床边站起,迈步走到房间门口挂着的那副油画前,视线落在油画中女子紧闭的双眼上,轻轻地说道:“进入这个副本以来,我总能感受到一种被监视的感觉,,比如我在走廊中走动时或者在经过那些大理石像时感受到的若隐若现的视线,或者是好像总是知道我在哪里出现的神出鬼没的管家……”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什么,然后缓缓地说道:“然后,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逐渐演变成了被操控的感觉。”闻宸凝视着他,浅灰色的瞳眸内闪动着微微的光芒,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莫奕接下来的内容。只听莫奕继续说道:“我现在基本上已经快要完整地经历了两个周目的轮回了,但是根据我的观察和猜想,我其实觉得……这不能完全被叫做是轮回。轮回是仅仅是时间线的回旋往复,而具体的外部物质条件与硬性要求是固定的,但是在这个副本现在展现出来的样子里,规则和元素却是可以被灵活调动和调整的,在明白玩家得知副本杀人规律,舞会时可能无人牺牲的前提下,改变死去牺牲者的形态,将大理石像混入人群中,以防止出现在第二天的晚上舞会时无法获得足够的白色颜料,并且由于银质刀具能够印出大理石像的面容,所以将今晚晚宴上的餐具替换掉——我甚至怀疑,它将筵席内的银质刀具撤掉,是看到我在上个周目时用刀具充当镜子,所以才先下手为强。”他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停下来稍稍喘了口气,然后扭头看向闻宸缓缓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些规则的变化和操作,都是需要一个主语的。”闻宸回望进莫奕漆黑的双眸中,轻声说道:“所以你怀疑……这个副本是能够被人为操控的?所有的行为和改变背后,都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主语?”莫奕点了点头,黑沉沉的双眸中亮起了微光,语速也在不知觉地加快:“是的,通过之前我观察到的现象来看,这个副本很显然有两套规则,一套是固定的,不能被人为改变的规则,是副本本身固有的,而另外一套则是人为界定的,是能够被施予者改变的,就像是下象棋的人能够改变自己的布局,但是不能改变象棋的规则一样。我们是棋子,而下象棋的人希望我们将他设立的局当作象棋既定的规则。”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扭头看向那副和副本开始时相比毫无改变的油画,静静地说道:“有人从玩家们进入副本开始,就隐藏在暗处静静地注视着我们,观察着,甚至暗中操纵着我们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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