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事，而是他昨天在青石上用朱砂写的缩头派三个字，竟然没有了！王小白有点冒冷汗，倒吸了口凉气，他是依靠在这块青石上睡觉的，青石上还有他贴的黄符，可字迹被擦干净，他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也就是说，在他王小白睡着的时候，有人就在他身边擦了青石上的字迹，他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往深里去想，如果这个人想要他的脑袋或是性命，王小白恐怕同样没有感觉，这就是实力的差距。来人只是擦掉了青石上的字迹，恐怕目的就是想让王小白知难而退，让他知道深浅，可茅山越是这样，王小白就越是生气，偌大个茅山派，高人辈出，就不能出来把事情解决了？反而竟整一些没用的，吓唬谁呢？王小白看似好说话，其实是个倔脾气，茅山越是这样，他越是不会走，干脆也不着急刷牙洗脸了，用朱砂又在青石上写了缩头派三个字，擦了把脸，随便吃了点带来的饼干，干脆堵住了山门，王小白等了没多长时间，远处就出来一个道士，三十七八的年纪，挑着扁担，扁担两头挂着木桶，看样子是出来打水的。王小白终于见到除明月之外的茅山弟子了，精神一振，堵在了门口，那茅山弟子身材修长，一副笑脸，长相很平凡，穿着蓝色的道袍，上面还打着补丁，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轻快走到山门前，看到王小白还笑了笑，挑着木桶想要从王小白身边过去。王小白哼了一声，纵身拦住了这道士，沉声道：“回去！”道士也不恼怒，客客气气道：“道兄，我是去挑水的，麻烦让让路！”王小白握着令牌，道：“山门我堵了，我的事不解决，谁也出不去，你可以绕路，反正你茅山对歪门邪道也熟悉的很，山门是走不通了！”王小白不是来玩的，他就是来闹的，必须要闹出个结果来，黄老七不能白死，茅山必须要给他个交代，我不闯你的山门，却能堵你的山门，看上去跟小孩子打架，打输了，堵在人家门口要报仇一样。虽然幼稚，但是管用，何况王小白给茅山留着面子呢，并没有直播，只是要个说法，这一点茅山也知道，在掌门回来之前谁也拿不了主意，只能是拖下去，可山门被堵，的确是够恶心人的，估计茅山派从立派起还没有被人堵过山门呢。王小白在激怒茅山派，要闹出个结果来，他以为这位打水的道士肯定会不服气，跟他斗上一场，没想到这位道士很认真的想了想，又很认真的道：“道兄说的有道理，打个水而已，不一定非要走山门，绕过去也能打到水，三千大道，那一道能成就，就走那一道，我只是去打个水而已，跟歪门邪路也扯不上关系，嘿嘿，受教了！”道士相当洒脱，不跟王小白争执，挑着木桶就往回走，潇潇洒洒还唱起了道歌，反倒是把王小白整的一愣，仔细品了品道士口中的话，不由得叹息了声，茅山派果然名不虚传，随随便便一个弟子境界就不低，道士这模样才像是一个真正修道之人。王小白很欣赏这位道士，修道之人修的不就是个洒脱，修的不就是个逍遥吗？茅山派果然名不虚传，可他不明白的是，茅山这么多高道，为啥就派出个陈德清参赛？为啥还能出个冯浩那样的败类？王小白感慨了没多久，就见这位老兄挑着木桶晃晃荡荡的又回来了，来到山门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王小白道：“道兄，不好意思，我杨师叔在山上，他是有名的疯子，要不是二师伯拉着，早就来跟你斗法了，我是想绕道走的，可被杨师叔碰上了，他跟我说一定要从山门走，把水挑回来，要不就揍我，你看你能不能让一让，让我把水挑了？我就是个做饭的，不管那么多的事！”道士客客气气在跟王小白商量，就差留下买路钱了，整的王小白一头雾水，来之前他无数次想象过来到茅山会是什么样？以茅山派的威名，估计少动不了手，没准还得死在茅山，毕竟茅山派这么大的名气，是要面子的。王小白是抱着悲壮的心情找上门来的，可谁能想到茅山派名气是大，却没有一点骄横之气，更没有仗势欺人的意思，没有，一点都没有，从明月对他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从这位道士对他的态度同样能看出来，好声好气的跟他商量去打水，一点要动手的意思都没有。有那么一瞬间，王小白几乎就放这个道士去打水了，犹豫的这么个功夫，王小白看到道士身后不远处站了一个老道，这老道五十多岁的年纪，身高得有两米，龟背鹤形，颇为雄壮，胡子拉碴，也没戴帽子，身上的灰色道袍跟抹布似的，脏兮兮的醉眼惺忪，跟叫花子没什么区别，腰畔挂了个符袋。老道看上去像叫花子，气势却足，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不耐烦的瞪着怪眼对挑木桶的道士喊道：“华阳，快去打水，老子要洗脸，喝茶，墨迹啥呢？那小子不放你出去，你不会揍他吗？反正你们都是小辈，闹腾些怕什么？”叫华阳的道士一脸苦笑，回头对老道不紧不慢道：“师叔别急，我正在跟小王灵官打个商量！”华阳道士扭过头来对王小白轻声道：“道兄，我师叔是茅山的符箓宗师，他从小修道，脑子有点不太正常，你放我过去吧，我要过不去，挑不回来水，就该挨他的揍了！”茅山当年能称上符箓宗师的，只有一个杨疯子，杨疯子具体名字叫什么王小白不知道，却也听说过他的名号，师父曾经说过，当世仅存的几个老妖怪里面，就有杨疯子这么一号人物，还有一个是龙虎山的张青山，都是老一辈的高道。据说杨疯子人虽然疯疯癫癫的，但是符箓之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属于轻易不露面的人物了，没想到他在茅山，王小白还真不怕杨疯子，越是杨疯子这样的人越是自视甚高，不会轻易对他动手的，因为落不下这个脸，何况据他师父王老道说，他们还认识。自己是小辈，杨疯子不会不要脸的，可要是放了华阳道士去挑水，好像自己是怕了一样，来了就不怕！大不了被杨疯子弄死，王小白哼了声道：“你听见你师叔说了，让你揍我，来吧，凭本事过山门吧！”华阳苦笑摇头，对王小白道：“咱们是修道之人，不是武林高手，为啥一定要打打杀杀的呢？我都好几年没打架了，要不……我说个绕口令，你就让我过去吧！”王小白摇摇头道：“过不去，事情解决不了，山门我堵定了，堵住一个是一个，堵不住算我没本事，来吧，凭本事过吧！”华阳挑着木桶琢磨了下道：“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道兄，手下留情！”“来吧，看你能不能过了这山门！”王小白令牌一竖，华阳道士喊了声：“慢着，我先念咒语，什么来着？我得好好想想……”说完就真的站在山门那认真的想了起来，一会挤眉弄眼，一会沉思不语，过了有那么五六分钟，华阳道士眼睛一亮道：“王道兄，我想起来了，那我可往外走了啊！”王小白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感觉茅山派的人都有点不正常，陈德清酷的一逼，话少，冷静，明月是个话痨，机灵的跟猴一样，冯浩，阴险毒辣，出手狠毒，杨疯子疯疯癫癫，这位华阳道士客气的一逼，跟特妈卖家具的销售似的。“别墨迹了，快来！”王小白话音刚落，就见华阳挑着扁担，担着两只水桶，朝着他脚踏罡步而来，口中大声念诵咒语：“吾头戴天圆，足履地方。冠带九气，结为衣裳。日为圆象，月为圆光。身披北斗，六甲九章。左掾河魁，右倚天罡。能伏诸恶黠消灭不祥。急急如律令。”第345章.三百四十五章 步罡踏斗华阳道士挑着扁担水桶，口中念诵咒语，罡步踏的丝毫不乱，看着是朝王小白迎面而来的，可稍微近了些却猛地一拐，想要从王小白身边绕过去，一点也没有要跟王小白真正比划比划的意思，王小白的眼睛却一下就瞪圆了，华阳道士这个罡步，正是前几天冯浩在四象囚牢阵里面跟他斗法的罡步。王小白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手握令牌朝着华阳道士胸口轻轻一戳，华阳道士脚下一错，开始逆踏，王小白按照罡步的顺序去截华阳，可华阳道士一逆踏，王小白顿时扑了个空，急忙错步又去拦他，就这么会的功夫，华阳道士的罡步踏开了，身形摇摇晃晃，扁担上的两个木桶随着罡步转动，抡起来跟流星锤似的。行云流水都不足以形容华阳道士的罡步，明明只是一种罡步，却让他踏的千变万化，加上两个木桶风火轮一样的转动，王小白没法近身，眼见着华阳道士就要穿过他身边去打水，王小白急忙抢占先机，华阳道士罡步一步迈出，身形一转，又变换了个位置。王小白急忙跟上，竟然被华阳道士带了一波节奏，王小白跟着华阳也踏起了一样的罡步，跟当初他和冯浩交手极为相似，王小白此时陷入了窘境，如果不跟着华阳踏罡，华阳就能绕过他去打水，跟着他踏起了罡步，也就意味着短时间奈何不了他。王小白从十五岁开始踏罡步，天天都练，连上街买个菜脚下都比划，罡步对他来说已经是深到骨子里了，王小白想起之前跟冯浩的交手，干脆跟着华阳道士身后踏起了罡步，王小白当然是想抓住华阳道士，但他真心没有想到罡步还能这么踏。王小白罡步踏的绝对称得上一流，但华阳道士的罡步是超一流，因为他的罡步不光是顺，不光是溜，不光是踏的神气充沛，潇洒无双，更重要的是踏的随性，踏的逍遥，配合着咒语声，脚下罡步上一步还是踏的重如山岳，下一步就如蜻蜓点水了，什么意思呢，华阳道士踏的罡步不是一个节奏，不是一样的轻重，每一步踏下都不同，时而凝重，时而轻盈，准确来说就是灵动。灵动的一塌糊涂，华阳道士别的本事不敢说，但是踏罡可以称得上是一绝，让王小白纳闷的是，以华阳道士踏罡步的本事，他根本就拦不住，华阳真想要去挑水，此时此刻早就能跑没影子了，还用得着跟他在这没完没了的比划？更让王小白诧异的是，一向习惯了带节奏的王小白，节奏竟然被华阳道士带了起来，咒语声中，华阳道士脚下罡步时而缓慢，时而快速，时而凝重，时而轻盈……当真是呼之在左，焉之在右，王小白感觉自己跟进了个怪圈也似，四周虽然没有黄符形成的符阵，他却仍然困在了华阳道士的罡步中了。两个人像是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韵律，如同琴瑟合鸣，每一次的抬脚，落脚，都在一个节奏上，王小白甚至都有点身不由己了，这种感觉很奇妙，奇妙到两人脚踏的罡步像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他甚至有点不想去破坏了。清晨的树林中，一个道士挑着扁担，挂着两个木桶，脚下踏着罡步，身后跟着个穿黑色帽衫，脚踏板鞋的少年，一前一后，起落相同，原本并不和谐的两个人，开始脚下很急，可渐渐的越来越慢，动作也越来越轻柔，似乎融为了一体，再也不分彼此，并且火气全无，风轻云淡，吸引得一些早起的鸟儿围绕在两人身边叽叽喳喳……王小白沉浸在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情不自禁的跟着华阳道士的罡步，心有所悟，罡步原来可以踏的如此随心所欲，这种感觉持续了差不多有七八分钟，华阳道士不在念诵咒语，而是轻声道：“步罡踏斗，沉思九天，按星辰斗宿之方位，九宫八卦之图，以步罡踏斗之，即可神驰九霄，启秦上天。可召役神灵，是万术根源。”“可是这罡步，不要把它当成是死的，规规矩矩不敢逾越半步，每一步都踏的恰到好处，反而失了神韵，正如天上之星辰，今日是位置，未必是明日的位置，春夏秋冬各不相同，所以罡步也是活的，不能踏死了，罡步种类很多，斗罡、先天八卦罡、后天八卦罡、太乙真人步罡、飞斗罡、三奶夫人步罡、玉女过河罡，等等。每一步踏下，都是另一种罡步的起步，切换自如，才能逍遥……”华阳道士说到这，像是要给王小白做个示范一个，在四象罡踏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转换，落脚之际，转换成了八卦罡，也就是说，在四象罡踏到一半落脚之际，自然而然的用这落脚的一步成了起步式，换了个罡步。转换的特别自然，自然到王小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顺着也跟着踏了出去，不由得心神透彻，罡步可以踏活！王小白此刻有一种顿悟的感觉，一顿悟脚下踏的也就更顺了，要是早知道罡步可以这么踏，当初跟冯浩动手，就不会那么被动了……明白了的王小白在跟华阳道士走了几步之后，忽地向前一步，身躯在是向右一转，脚下从四象罡转换到了九灵斗罡，他一转换罡步，华阳道士的节奏就被他带的一动，脚下罡步就不那么顺了，只能是向左一步，换成了太乙真人罡。如此一来，华阳就没法带起节奏了，只能是随机应变，而王小白懂得了每一次落脚都是起罡这个道理之后，瞬间就转换了三五个罡步，虽然还没有达到华阳道士轻重自如的地步，却也不会在被他带着走了。华阳道士不由得暗暗称奇，他在茅山是专攻罡步的，打七岁进入山门，对符箓之术都不怎么感兴趣，只对步罡踏斗有研究，这一研究就是二三十年，用句通俗点的话说，他的专业就是步罡踏斗，而且很偏科，之所以跟王小白在这兜圈子，是觉得心里有愧疚，他知道陈德清和马彪的事，也知道了冯浩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