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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1 / 1)

阿妧走进大殿的时候,萧叡正在向魏帝汇报昨晚之事。他果然是一个合格的储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作乱的刺客是萧权的人,目的就是掀起一场宫变,趁乱杀了萧叡或者挟持魏帝,顺带着取走阿妧的命。萧权在事败之时就已自尽,临死前还在控诉魏帝的不公。阿妧走进去,看见魏帝面沉如水,显然是在压抑着极大的愤怒。她走到姜后身边,无意中与萧叡视线相触,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严肃,而对方却还是平素的冷淡。魏帝肯定了萧叡的功劳,又转向阿妧道:“你昨天也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昨天的境况那样惨烈,又是魏帝的亲儿子掀起的宫变,且又身死,他哪还有心思赏赐别人。阿妧起身推辞:“是陛下洪福齐天,才令侍卫提前发现有人闯进了内宫,臣女不敢居功。”魏帝略点点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向萧叡道:“昨日的逆贼有无活口?”“有几人幸而未死,已经被关了起来。”萧叡答。魏帝沉声道:“去查,好好地查!”“是。”阿妧没有心思再听他们的对话,起身告退。走到殿门外的时候停住脚,大雨在眼前织成一道帘幕,凉风携着水雾飘洒过来,吹动她的衣裙和长发。她半回首地看了一眼殿中几人,随后转头,走进了大雨里。第42章 迷梦阿妧生病了。这几天她一直躺在自己的寝殿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非常的嗜睡,总是醒了一会儿便要睡下。这天刚刚傍晚,宫人们服侍她在榻上用了晚膳。她吃得很少,用过几口饭便又睡下了。侍女们看着小郡主安静地闭上了眼睛,锦被下她的身体小小的,面色还有一点儿苍白。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把刚刚点上的灯烛都吹灭了,随后退下去,以免惊扰了郡主的睡梦。阿妧却没有做梦,一直到半夜里,她都还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头脑中不断地有画面闪过。她并不是十分的清醒,却隐隐约约感到有人进到内殿里,掀开了榻前的帐帘,在她的身边坐下。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那人低下头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应该是梦。她仍旧闭着眼,没有去理会。天亮,时辰还很早。因着下雨,寝殿内外的光线都还是昏暗的。姜后知道阿妧还病着,这天一早就过来看她。榻上的女孩还在睡着,听侍女们说,这几天她要到接近中午的时候才会醒来。姜后放轻了脚步走上前去,在榻边坐下。见阿妧的身上盖着一层薄被,伸手往上掖了掖被角,盖住了她的肩膀。阿妧似乎做梦了,眉头微蹙,有泪水从眼角滑落。头在枕上无意识地轻摇两下,神情痛楚,低低地唤道:“娘……”看来是魇住了。徐尚宫在姜后的身边轻叹道:“郡主真是命苦,自小就没了母亲,父亲又阵亡,几个兄姐也是下落不明。”“是啊,”姜后伸手,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可怜的孩子……”声音轻柔。她将阿妧唤醒。从梦中醒来,阿妧的意识还有些模糊,她从锦被中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了姜后的手,触感真实。侍女们端上药碗,阿妧从榻上坐起来,接过,皱着眉一口气喝了。盛夏的天气里,屋子里十分的闷热,侍女将窗子打开通风。窗外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滴落在檐下的芭蕉叶子上,一声又一声。这雨好像一直就没停过。姜后让宫人们都退下,独自留下来陪伴阿妧。她看着少女明显消瘦了的脸颊,有些心疼地问道:“怎么病了这么久?我听太医说是心病,是因为什么?”阿妧摇摇头:“没有,就是那天冒着雨从出云殿回来,不小心着凉了。”姜后明显不信:“怎么,你连跟姑姑也不愿意说吗?”她的声音始终轻柔,带着探究的神情问道,“是不是跟萧叡有关?”阿妧没说话。姜后似乎叹了一口气:“你养在姑姑身边这么久,姑姑怎会不清楚你的想法。”她将少女的小手握在掌心,看着她道,“其实姑姑一开始担心的就是太子会因为他心里的仇恨迁怒到你,原本想着他到底是一国的储君,总还有一些理智,所以才让你跟他交好,借以消除彼此误会。谁知他的执念竟这样深,又不分是非,连你也要怨怪。早知如此,一开始就该让你离他远远的。”阿妧神色平静:“我与他早就没有往来了,姑姑不必自责。”“我怕的是以后,”姜后认真地道,“宫变的事一出,陛下深受打击,瞧着精神也不如以往了。将来太子继位,要怎么对待姑姑这个所谓的仇人,我也说不好。但不管怎么样,姑姑总是希望你能够置身事外,不要受到牵连才好。”“我明白。”阿妧看了一眼雨雾蒙蒙的窗外。姜后又道:“我想了一想,最好的法子便是将你送到宫外,远离洛阳这块是非地。”她捏了捏阿妧的手,柔声问道,“姑姑这样都是为了你好,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到这话,阿妧将目光转向姜后,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试图看出些什么来。什么也没有。她垂下了眼睫,轻轻点头:“好。”……阿妧离开了洛阳,来到河东郡的闻喜县。河东郡是洛阳附近的几个郡之一,距离不算很远,七八天便能抵达。闻喜也是大县,治下颇为安泰。其实出于安全考虑,姜后应当把阿妧托付给关系较近的亲朋,她是皇后,相信有不少人愿意帮她办好这件事。可是她没有。于是阿妧就像前年冬天来到洛阳时一样,又一个人离开了。哦,这回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侍女,说是专门服侍她的。原本姜后想要让流苏跟着她一起出宫,毕竟在宫里这么久一直都是她在照顾阿妧。阿妧拒绝了,人家在宫里好好地当她的女官,做什么要陪她出宫。而几个侍卫负责将她送到闻喜县后就回去了,略过不提。姜后替她准备了许多的财物,阿妧也没有要,只留了生活必备的那一部分。说真的,姜后不欠她什么,大概是觉得缘分到头了,阿妧不想要她的东西。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见到的人也都是陌生的脸孔,阿妧的心里空落落的,颓了两天。两天后她便开始琢磨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总不能一直这样荒废下去。她住的地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宅子,前堂后院,跟侍女铃铛两个人住倒是完全足够。她打算在前屋开一个药堂,这是她一直都想做的。当初在陇西的时候生活艰难,她曾在一家医馆里当过半年的疾医,知道开一家药堂需要做些什么。跟铃铛忙碌了好几天,药堂算是简单地开张了。她住的这个宅子挨着一条街,所以倒也不担心没人光顾。起初大概好几天才会有一个病人上门,到如今将近两个月,差不多每天都有人前来问诊,所以阿妧的生活还算充实。她已经很少会想起以前的事了,只觉得这样简单的生活也很好。药堂的门打开,对面是一家绸缎铺,各色鲜艳的布匹挂满了一屋子。接近午时,街面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时不时地有叫卖声传入耳中。今天来问诊的病人似乎有点多。阿妧坐在案后,询问面前这人的症状,同时视线落在他脸上,仔细观察着。那人被她这么看着,一张脸霎时变得通红,说话也有点磕巴。阿妧没听清:“可以再说一遍吗?”“我……我最近老是梦到一个人。”那人道。“多梦?睡得怎么样?”“很好。”那人点头,“好得我都不愿意醒过来,每每醒来都会感到一阵怅然若失。”说着抬手捂住心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少女。阿妧眉头微皱,这个情况好像不用找疾医。她正要开口,忽然看到一个女子疾步冲进药堂,一把攥住了问诊的那人,狠狠往后一推:“我说你怎么一天到晚的往药堂跑,今天头疼明天脑热的,敢情是见着个美人儿就走不动道!”那女子动作彪悍,声音尖利,一下子将药堂里众人都唬得愣住了。被她狠推了一把的男子稳住身形,面上羞愤交加,低喝道:“你发什么疯?丢人现眼!”“你都不怕丢人,我有什么好怕的?”说着看向阿妧,神色鄙夷,“这多大的小丫头片子啊,抛头露面地出来丢人,你父母没人管你吗?”那人一面说一面上前,抬手掀翻了旁边的药架子。铃铛站得近,见状立即上前喝止:“你这人怎么这么……”话还没说完,被那女子用细瓷瓶敲中了头部,眼前一晕,手扶住墙壁。“铃铛!”阿妧立马跑过去扶着她,要带着她往后退。这女子却像是疯了一样,手里拿着底部断掉的瓷瓶,锋利的切口对准了阿妧的脸,神色癫狂地道:“我让你勾引别人丈夫!我让你……”阿妧扶着半晕的铃铛,本就走不快,见状只能尽量后退,同时别过脸去,抬手挡住。却没等到瓷瓶的切口割到自己,只听见瓷器落地的声音,以及那女子疯狂的大叫:“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阿妧将手放下,看见那女子双手被反扭,一个年轻的男子制住了她。先前药堂里的众人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住了,反应还不如阿妧快,见那女子情状癫狂,更是连忙躲到一边,唯恐被殃及。而那女子的丈夫则早已趁乱跑了。街面上巡逻的武侯闻声而来,那男子将她交给武侯,同时把事情简单交代了一遍。武侯带着女子离开,那刺耳的叫骂声也渐渐远去。“你没事吧?”那人问。阿妧把铃铛扶到一边坐下,检查她的伤口,顾不上抬头:“我没事,只是我的侍女受了伤,需要尽快治疗。很感谢公子相助,不知公子可需要什么报答?”一面说一面忙着给铃铛止血。那人顿了一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他见阿妧忙着,也不便再留,抬脚往门外走,到门边时却又停下,回头道,“其实我们见过,我就住在你隔壁。”闻言,阿妧抬头看去,发现他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眼熟,微笑着道:“那我记住了,改日再登门致谢。”来到闻喜县近两个月,阿妧还是第一次遇到今天这样的事。虽然那女子或许是因为疯癫才会有如此举动,但害得铃铛受伤,阿妧的心里也实在是不好受。好在铃铛的伤不算重,止了血,休息几天,若是不再感到头晕就无事了。阿妧这几天把药堂关了,专心照顾铃铛。这丫头岁数跟她差不多,性格也比她活泼一些。两个人一起生活,虽然时间还不太长,但阿妧也没怎么把她当成侍女,两人倒是更像姐妹一些。铃铛已经好了很多,走到院子里看见阿妧在侍弄她的药草,蹲下在她身旁道:“这药堂你还开吗?”“开啊,为什么不开?”阿妧将清除的杂草扔到一旁,“不过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雇一个护卫之类的,以免再有人闹事。”“我觉得可以。”铃铛赞同地道,“明天就去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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