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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1 / 1)

铃铛出门后,阿妧把前堂的门也打开,一边整理药柜一边等着病人来问诊。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过头,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进了药堂。刚想开口询问,却见他反手将门关上。阿妧望见那人眉目间似有戾气,心知不妙,来不及多想,抬脚便往院子里跑。院门开着,夏成就住在隔壁。然而那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三两步便追上了阿妧,一手攥住她胳膊,一手用一方帕子捂住她的口鼻。阿妧挣扎了两下,随即感到头脑一阵昏沉,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下,失去了意识。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她支撑着从榻上坐起来,头有些晕,狠狠摇了两下,让自己清醒一些。双手撑在榻上,抬起的脚刚接触到地面,准备起身,却听见“吱呀”一声轻响,房门打开了。一个女子走进门来,冷哼了一声:“醒得这么早,看来是下的迷药不够分量。”阿妧看见她的脸,脑子里轰的一下。她认出来面前这人就是那天在药堂闹事的女子,她不是被武侯带走了吗?难道被放出来了?可是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找自己的麻烦,仅仅是因为她丈夫在她那里看了几次病?那女子边向前走边打量着阿妧,最终在她面前停下。那天匆匆一瞥,倒也没怎么注意到她的面容,只知道是个绝色的美人,长得让她一看就来气。要不是那帮不长眼的武侯把她带走,她早就划花了这狐媚子的脸!武侯知道不小心抓了县令的外甥女,连忙请罪,又好说歹说地把她请到了县令的府上。她跟这个县令舅舅一向亲近,当时就把这女子的绝色一番渲染,听得县令也动了心,编了个理由派人去把她诓来。后来却不知怎的那女子又跟人走了,县令也懒得再费神。她却仍旧不甘心,今日又指使人把她绑过来。原本是打算把她献给舅舅的,然而看到这女子坐在榻上,柳眉轻蹙,一副弱不堪怜的样子,难保她那舅舅不会心生怜惜。到时这女子得了宠,自己反倒助她飞上枝头,那还不得气死?心里的恶意无限制地放大,她想着索性弄死这女子算了,反正也没人敢跟她计较。且她早就打听过,这女子是外地来的,身边就只一个小丫头,想来是死了也没人管的。思及此,她的眼睛里迸出杀意,拔下发上的簪子便向着阿妧的面上刺去。见此情形,阿妧确定自己是真的碰到疯子了。她连忙一个侧身避过了对方刺来的金簪,同时撑在榻边的手一个使力,起身离榻,脚步飞快地向门外跑去。然而身体里的迷药还在作祟,她的脚步有几分踉跄,哪里比得上濒临疯狂的女子。对方几步便追上了她。阿妧向后退去,靠近墙边的一个架子,扫了一眼,也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抄起木架上的一个物事便向着那女子的手上砸去。簪子“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那女子捂手呼痛,心里的愤怒却扩大了,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都有些发红,青筋隐现的双手向着阿妧身上扑过来。阿妧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左边的小腿狠狠撞上了身后的一个长案,疼得轻“嘶”一声,眼泪都要掉下来。那女子双手往上,欲要掐住阿妧的脖子。阿妧连忙抬手挡住。体力渐渐不支,眼看就要被这女子得逞,却见一道劲瘦的身影飞快地进门来。她还没有看清,那女子就被来人一脚踹得飞出去。屋子里顿时响起一声惨叫,那女子被萧叡这一踹,几乎丢掉了半条命,吐出一大口血来。萧叡见阿妧身子摇摇欲坠,连忙扶住她,将她半抱在怀里,低头看着她:“没事吧?”阿妧摇摇头,跟那女子纠缠半天,她只觉得头更晕了。那女子挣扎着爬起来,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簪子,疯狂大叫:“你敢拦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她一面喊,一面向着萧叡扑过去。萧叡头也没抬,直接一剑刺穿那女子的心脏,拔剑归鞘,冷声道:“找死。”他扶着阿妧往外走,却见她眉头微皱,面上似有痛苦之色,弯腰把她抱起来,边走边道:“哪里不舒服?”阿妧小声道:“腿疼。”“那我抱着你。”两人走出房门,却见一行人匆匆而来,为首的正是那闻喜县令。县令见到萧叡,连忙跪下,眼角瞥到屋子里倒在地上的女子,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恨这外甥女给自己惹事,因着性子疯癫,她时常被关在家里,做些虐杀仆婢的事也没人去追究,谁知这一放出来就得罪了当朝太子。县令脸上汗如雨下,心跳如擂鼓,万万没想到那天的宾客会是太子,还以为只是郡守的熟人而已。夏成也在萧叡面前跪下请罪,要不是他今早晚起了一刻钟,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萧叡看了看那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县令,对夏成道:“处理一下。”随后抱着阿妧大步离去。第45章 灯会阿妧已经清醒过来,只是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她双手虚揽着萧叡的脖子,由他抱着自己走回住处。铃铛还没有回来。萧叡把她放在榻上,蹲在她身前,温声道:“是哪边腿疼?”阿妧指了一下自己的左小腿。见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脚踝,一手掀开她的裙角,阿妧连忙道:“我没事,一会儿自己擦点药就好了。”说着左脚往里缩了缩,想要摆脱萧叡。“别动。”萧叡手指略微收紧,仍旧低着头,动作很轻地将她的一截裤腿卷起来。阿妧的小腿笔直、纤细,在他手掌的衬托下,显得尤其的白,像是冬天的初雪。然而那一片莹白里却有一抹刺目的青。萧叡的指腹按在被撞青的那一处,稍稍使力,阿妧就疼得皱起眉头。“药在哪里?”萧叡问。阿妧想了想,给他指了一下位置。趁着萧叡起身去取药膏的工夫,阿妧忙将裤管放下。萧叡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她安静地坐于榻上,看上去很是乖顺的样子。可是当他准备替她上药时却遭到了拒绝。“不用劳烦,我自己来就好。”萧叡格开她欲挡住自己的双手,重又将她的裤腿掀至膝盖上。动作再自然不过,没有一丝一毫狎昵的意思。阿妧想要说的话就咽了回去,没有再推挡,乖乖地任他替自己上药。萧叡取过一旁放着的小药罐,手指沾了些许浅褐色的药膏,涂抹在阿妧腿上的伤处。这药膏似是见效很快,一涂上去就有一丝清凉的感觉,萧叡骨节分明的指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倒是很快缓解了先前的疼痛。上完药,萧叡在她身旁坐下,见她仍是不开怀的样子,问道:“怎么了?”“没事。”阿妧眼睫轻垂,握在袖子里的手指绞拧了一下,“就是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今天要不是萧叡,她大概就折在县令府上了吧。虽然是只是一场无妄之灾,但自己毫无自保之力还是让阿妧感到非常沮丧。“怎么会没用?”萧叡道,“你会医术,会书法,跳舞也好看,哪个姑娘能比得上你?”他眼中全是温柔,稍稍顿了一下,又继续,“如果你是觉得自己没有自保之力的话,那我觉得你大概也不需要这种能力。”阿妧愣了愣,抬眼看向他:“为什么?”“因为有我在,我会保护你。”到我死的那一天。她呆呆看着萧叡,萧叡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今天只是运气不好,碰到了一个疯子,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他道,“再说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别瞎想。”阿妧眸光一动不动,凝视着萧叡,见他容貌分明丝毫未改,然而周身的气质却好像变了很多,似乎没有那么阴郁了。或许是环境变了,离开了洛阳,阿妧的心境其实也有所改变,然而萧叡突然变得这么……温柔,还是让她感到十分的意外。不过也有可能只是表象,因为在阿妧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挺能装的,表面上一本正经的样子,私底下也没少发疯。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阿妧往屋外看了一眼,快要到中午,铃铛也应该快回来了。她目光转向萧叡,刚要开口,对方却好似察觉到她的想法,轻轻挑眉:“怎么,又想赶我走?”阿妧顿时有一种被人看穿的尴尬感,下意识否认道:“不是……”“那以后还想不想看到我,嗯?”萧叡低头,盯视着阿妧。他还记得她几天前说过的话,看来是真介意这件事。阿妧避开了他的视线,盯着脚下的青砖地面,眨了眨眼,半晌后才道:“今天谢谢你。”答非所问,但也没再说不想见到他了。挺好,慢慢来。……接下来的日子一直都很平静,很快到了九月。阿妧偶尔会见到萧叡,但也只是彼此问候致意,说几句话而已,没有什么深入的交往,多是萧叡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半个月下来,阿妧已经渐渐习惯了他在自己的眼前出现。说是习惯倒也不对,因为以前两个人在宫里更是经常见到,只能说她不再是一看到他就觉得心烦。这天一早,阿妧刚刚推开门,就呆在了那里。她的眼前全是百合花,几乎摆满了一院子,满目的白。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晃,清香扑鼻而来。她反应过来之后就猜到是萧叡送的,现在不是百合的花期,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花的。阿妧提裙步下台阶,走到院子里的一条长廊中。长廊连接前堂和后屋,两侧的每一根廊柱上都缠满了百合花,头顶也是,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花架,美得让人有些眩目。阿妧穿的也是一条素白的长裙,穿行在长廊中,几乎与身旁的一簇簇百合花融为一体,让人疑心这纯洁纤秀的少女是否花神落入凡尘。她从这头走到那头,最后在廊下停下了脚步,抬手抚上一朵百合的花茎,低头轻嗅。铃铛也收拾好,走出了房门,显然也像阿妧方才那样,愣在了那里。“姑娘,这么多花,哪儿来的啊?”铃铛边走边问。阿妧道:“我也不清楚。”随后向她招招手。铃铛快步走到她身边,听见她道:“不过百合的根茎倒是一味很好的药材,帮帮忙,咱们把它收拾一下。”两个人忙了半天,将一院子的百合花的根茎都挖出来,放在一间通风的屋子里,等晾干后备用。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结果第二天一早,院子里又摆满了半枝莲。好吧,这东西能全草入药,阿妧收下了。跟铃铛又忙了半天。接下来的几天一醒来就能看见满院子的花,每天还不重样,阿妧又觉得萧叡有点可怕了,没什么意义的事还干得这么起劲。这天刚收拾完萧叡送来的萱草,摊在太阳下晾晒,就看见几天没出现的萧叡从院门外走进来。他环顾四周,眸光微动,慢慢走到阿妧身边,抬手拿起一朵半干的萱草,问她:“你不喜欢?”阿妧当然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想跟他玩这些男女之间所谓的互通情意。“没有。”阿妧低着头整理药草,想了一想,决定换个委婉些的说法,“我跟铃铛就两个人,你每天送这么多花,有些收拾不过来,以后别送了吧。”萧叡点点头:“嗯,是我考虑不周。”他语气太低太沉,阿妧的手顿了一下,抬头去看他。见他神情没什么异常,便又继续做自己的事。两人将这件事放下,萧叡忽道:“要不要出去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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