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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1 / 1)

康熙大踏步而行,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终是忍不住在她白腻的鼻尖上轻刮,这才牵着她的手,一道进了内室。细腻白皙的小手柔弱无骨,执在手中尚不敢用力,康熙薄唇轻抿,不由得想到在吉林那惊心的情况。吴三桂南边控制局势,这北边也没有放弃,遣许多死士想要去他性命,那一天真是惊险,偏他身边带的人不多,殊死之战后,被流矢射中腰腹。那箭矢上涂抹着幽蓝的毒物,后经太医诊断,竟是沾之毙命那种。幸好,他珍惜瓜嫔熬夜为他绣制荷包,每日换衣,也舍不得将鸦青色的荷包取下,那流矢力度本就不大,恰恰把紫檀珠敲碎,再无前进力量。若是射中腰腹,纵然能够解毒,伤了要害,便再无有子嗣的可能。这样的后果,比要命还毒。躲过一劫,心中便添了几分庆幸,面前的瓜嫔,本就得他的心,如今更是住到心坎里,恨不得将这旺他的福宝捧在手心中。“福宝,给万岁爷添一把椅子。”一听嫔主有命,福宝喜笑颜开,利索的打千,笑嘻嘻的搬来太师椅,殷勤的用袖子又擦了擦,笑得见牙不见眼:“万岁爷,您请坐。”康熙:……“福宝这名,你如今年岁大,略有些不趁,便请你家主子赐你一名,可好?”拨了拨手中的白玉扳指,康熙神色淡然自若。一个小太监,对自己的名字是没有决定权的,可福宝这名便是嫔主赐的,他不愿意改。“谢万岁爷恩典,奴才有空便来求嫔主做主赐名。”福宝仍是笑着,躬身告退。顾夏不明所以,却也没多说什么。香榧、香颂正要上前伺候,康熙摆了摆手,两人对视一眼,只好立在屏风外头侯着。“锅子吃的便是自己动手的乐趣,你若不会,朕教你便是。”没得让奴才在跟前碍手碍脚,没个清净。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又不是原则性问题,顾夏无意争辩,且随了他。“流霞桃花烟雨杏,明日一早,朕带你去御花园走走,一道赏景可好?”用过晚膳吃茶的功夫,康熙将自己的大脸盘子凑过来,兴致勃勃的提议。春日初显,桃李纷纷,正是赏景好风光。“成。”顾夏虽应下,心中却百转千回没个安生。康熙对她突如其来的兴趣,并不会让她兴奋不已,只会让她惊心。不由得暗暗思量,到底是阿玛那里出现差错,还是他在宫中有什么事件不好亲自出手,这才想捧着她,到时候借力打力,一箭双雕。不由得想到钮妃姐姐头上去。心中暗暗记下,待有空定要寻她细细分说。“你先自个儿寻事玩着,朕再去忙一会儿,便来寻你。”康熙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颊,如同上等丝绸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顾夏娇羞的侧眸,轻轻嗯了一声。康熙还未走过二门,就见钮妃跟前的碧玺带着小宫女,扑到在地,哭道:“嫔主且去看看,娘娘她突然昏过去了。”话音刚落,就瞧见神色肃然的康熙,碧玺又噗通一声跪地,先请安,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康熙和顾夏对视一眼,急切的叫起,顾夏急慌慌的就要往后头去,被康熙一把拉住,回眸吩咐:“雪音去请御医。”这才龙行虎步,带着顾夏一道往承乾宫去。到的时候,一路上跟下饺子一样的请安声,两人没时间理会这些,一路冲进内室,就见钮妃面色苍白,静静的躺在榻上。顾夏的眼泪瞬间落下,心疼的要爆炸,别人不知,她尚有些记忆,历史中康熙有三任妻子,钮妃姐姐便是其中之一,也是个不长久的。故而康熙被扣上克妻之名。这会子见她晕了,吓得魂都飞了,牵着她的手,不住的唤。等老迈的御医赶来,赶紧让位置,眼巴巴的瞅着,眉毛揪成疙瘩,怎么也解不开。“禀皇上、嫔主,钮妃娘娘身体虚弱,已有气血两虚之状,得好生养着,万不能劳累。”老御医拈着胡须叹气:“此番倒不知是福是祸,钮妃娘娘自己尚虚弱无比,偏又有孕三月余,更得小心仔细。”顾夏又喜又忧,钮妃虽嘴上不说,心里却盼着能有自己的孩子,如今有了也算是大喜。可天不遂苍生望,咬着唇,顾夏小声问:“钮妃姐姐天葵未断,可有妨碍?”老御医叹口气,慢悠悠的解释:“不在凡例中,却也是有的,这个不打紧,主要的是身子要养好。”这怀胎十月,孩子所需要的营养太庞大,是虚弱的钮妃所不能供给。可失子伤身伤心,若是挺不过去,更是难办。顾夏咬唇望向钮妃,泪水涟涟,她前世便是因着孩子,落得个一尸两命,今生又要看着至交为孩子在生死边缘徘徊。上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过简简单单活着,竟成最大奢望。而女人何其无辜,要为着子嗣脚踏鬼门关。不得有怨言。康熙拍拍她的手,转头看向御医,沉声道:“你回去回禀院判,命最擅长此理的御医汇成小组,务必保钮妃安全无虞。”老御医摇头:“微臣定当尽心竭力,只这后事……”见顾夏神色凶悍,好似他再说一句不好,便要杀过来,因此住口不言。送走康熙之后,顾夏坐在床榻前,轻柔的替钮妃擦拭脸庞。碧玺立在边上,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这两天的情况。“前几日娘娘就有些不大舒坦,想着只是癸水将至,也就没放在心上。今儿有些撑不住,正打算召见太医,听说是您大喜的日子,娘娘心里高兴,便觉得轻省许多。”“谁知晚间便不成了,走着走着噗通一声歪倒在地,把奴才们吓得三魂六魄都飞了。”顾夏拧着细细的眉尖,心中五味陈杂,钮妃姐姐待她赤诚,这片心意,她便多记一笔。第25章钮妃出这样的事,在宫中也算是轰动一时。皇后气的摔了最爱的茶盏,她跟钮妃一直较劲,她们相似的家世,让两人之间的相处,每一次都是对地位的角逐。“有命怀,也得看有没有命生下来。”这后宫夭折的胎儿太多了,甚至不用她出手,一个个的,都去给她的承祜作陪。当初她从一众贵女中杀出重围,何其艰难。鳌拜为着自家孩子,一直说她是满洲下人之女,极尽侮辱。遏必隆那老匹夫事事附和,毫无主见,亦或者想让钮祜禄氏上位,这才出力颇多。钮祜禄氏有孕,她气,钮祜禄氏身体虚,怀胎要命,她便又高兴起来。仔细的打扮过,皇后挺着她的大肚子,施施然去了承乾宫,钮妃这生死不得的盛况,她得去瞧瞧热闹才好。她过得不好,她心中便十分安宁。承乾宫很安静,在皇后看来,透着些许死寂,这是将亡之像,她看了高兴,也乐意施舍慈悲。坐在钮妃榻前,瞧她起身都难,偏得强撑着给她行礼,心中更是愉悦。温声细语的叮嘱:“你如今有了身孕,不比旁人,好生养着便是,何必多礼。”钮妃实在没力气,轻喘了喘,被皇后压的又躺倒在床上,看着皇后的护甲在眼前乱晃,好似一瞬间就要戳到脸上,钮祜禄氏索性睁开眼,定定的看着她。两人相斗,一直势均力敌,钮妃这般虚弱无依,倒是头一次见。皇后慢条斯理的坐下,替她掖了掖被子,那锋利的金属护甲,便又在跟前乱晃。好似在下一秒就会扎在眼睛里,划在脸上。“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顾夏笑吟吟的行礼,待皇后慢悠悠的叫起,这才起身。笑道:“娘娘慈悲,一大早就来瞧钮妃姐姐。”说着转身看向碧玺,责备道:“皇后娘娘千金贵体,怎能在姐姐病床前服侍,快请娘娘在小厅坐了,上茶水点心才是。”皇后气结,谁服侍她?想起刚才自己为着吓唬她,还替她掖被子,瞧在别人眼中,可不是服侍?瞧着钮妃苍白的脸颊,心气又顺上许多,勾唇露出一抹轻笑,柔柔的看向顾夏,轻声道:“钮妃有喜,你也得努力才是,为皇上绵延子嗣,说不得能跟你的好姐姐讨论育儿经呢。”似笑非笑的留下一句话,皇后有些疲累,搭着凝烟纤弱的手臂,施施然离去。顾夏有些紧张的望着钮妃,赌气道:“若是姐姐心里不舒坦,尽管跟我说,想要承宠艰难,可若是拒宠,那是百般容易的。”为着大猪蹄子毁了她们之间的情谊,顾夏有些舍不得。康熙对她不过是一时兴趣,马上新人入宫,她能得宠几日,还是未知数呢。钮妃听她这般孩子气,勉强凝聚力气,抬手握住她的手,缓缓说道:“后宫之中,姐妹情谊比皇恩更难得,你我投缘,心能想到一处,却不必自毁前程。”“我这活一日少一日,不过熬日子罢了,以后怕是顾不得你,只有拴住万岁爷的心,他必得护你一世周全。”顾夏听着心酸,指望康熙的事,她是想都不敢想。在她心中,活到老生到老的他,显然并不是一个专情痴情人。口味复杂多变,她如何猜信人心,做不到。“莫要多想,姐姐好生养着,能护着我的,只有姐姐一人。”顾夏侧眸眨眼,将眸中水意眨去。这才回眸笑吟吟的看向钮妃,柔声道:“我去寻了一沓医术,啃上半晌,看的头痛,只了解皮毛,姐姐如今怀胎三月有余,再过一些时日,便有胎动了,为着腹中孩儿,为着你自个儿,也得打起精神才是。”钮妃喜欢看她认真思虑的模样,也跟着露出清浅的笑意。“都听你的。”钮妃当真万事不理,静心养胎起来。顾夏担心她一个人躺着无聊,将自己的绣活拿来,遗憾道:“本想给你个惊喜,如今提前知晓,也算惊喜提前了。”小心的展开绣绷,鸾绣初成,那巧夺天工的绣技,让钮妃惊喜的睁大双眸夸赞:“日日埋头苦绣,我还当着是送给万岁爷的,尚吃醋一回,没想到竟冤到自己头上。”唇角露出清浅的笑意,钮妃眼中有盈盈波光粼粼潋滟,灵动潋滟。“竟还有这一桩?”顾夏亲昵的斜睨她一眼。钮妃有些羞涩,轻轻的点头。原本她是不想说的,可想着自己时日无多,说一句少一句的,便没有什么可羞涩的。顾夏没她那么悲观,她偷偷给她吃绿雾氤氲过的粥水,虽然作用不大,到底强些。她在奴才身上实验过,吃了带绿雾的东西,并不会受益。这些时日,觉得绿雾又强大几分,今儿一大早就在奴才身上试了,说是觉得好吃。那便是有些用,这会子又觉出自己没用,若是绿雾强大到对别人有用,也就不会这般束手无策。主位嫔妃有喜,后宫便都要来贺,来来往往,嘈杂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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