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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1 / 1)

“让她进来。”顾夏啪的把茶盏扔到桌子上,烦躁的叩着桌子。如今已过了大半年的功夫,有线索也尽数消失了,说出来有什么用,可她又想听听,李氏会怎么说。当初太医诊断,姐姐是气血两虚之症,轻者面色苍白头晕目眩,重者涌血昏迷。安贵人眉眼低垂,乖巧的立在晶帘外头,等着顾夏首肯。“进来吧,说。”没有跟李氏寒暄的意思,顾夏用下巴点了点绣凳。李氏跪在绣凳旁,并不坐下,行礼过后,这才咬着牙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千错万错都是嫔妾吃了猪油蒙了心,不敢奢求皇贵妃娘娘饶命,只想在最后时刻,说一点善言。”“当初皇后娘娘身体一直不大好,后宫人心浮动,心中都有期盼。”这期盼什么,自然不言而喻。“只有些人知道自己没有可能,有些人就忍不住抓住这一丝机会……”“前朝有秘药,中者症状和气血两虚相类,只一条不同,秘药不会头晕……”顾夏猛然起身,抓着李氏的衣领将她揪起来,厉声质问:“你如何发现的?”李氏被抓着领子,箍的她呼吸不畅,无法呼吸的恐惧感,让她忍不住手脚胡乱踢腾起来。“放、放、放开……”对上李氏惊惧的眼神,顾夏露出一抹狠厉的冷笑:“最好说出真相来,不然本宫捏碎你的颈骨。”那阴森的语调让李氏忍不住发抖,在顾夏放下她,顺便给她理了理衣裳,挑眉看着她。皇贵妃那素来娇艳欲滴的面容,这会儿被毒蛇还要恐怖。李氏牙齿发颤,死亡刚刚离她太近了,在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嫔妾不知是谁做的,只知道先皇后枉死!”李氏语气急促的说完,就惊恐的瞪大双眸,紧紧的盯着顾夏的动作,生怕她又把自己提起来。那种窒息的感觉,实在让人胆颤。“滚。”顾夏听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氏打算拿姐姐的事吊着她,延缓自己的死期。这样那样的秘药,顾夏听了心里烦躁,这些人什么事都不用做,整天惦记着弄死别人。可弄死别人,她们也不定能上位,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情况还少了,到底都图什么。妃嫔更新换代的速度那么快,自我倾轧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李氏还想再说,看着顾夏冷厉的眼神,嘴唇蠕动着,什么也不敢说,踉踉跄跄的离去了。李氏心里难受死了,要么年前,要么年后,定然是她的死期,她知道自己如今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也知道康熙定然不会见她,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通过说给皇贵妃听,也是说给康熙听,以期戴罪立功,就算改成打入冷宫,她也认了。她现在不过是最后的狂欢,刀子悬在头顶,不时就要落下来。顾夏望着李氏远去的背影,沉吟不语。能对姐姐下手,这个范围就广了,三大巨头也是可能的,下头的妃嫔也是可能的。想到自己的绿液,顾夏又有些不确定,皇后到底是因为病重被她救了回来,还是因为中毒……那惨白无血色的脸庞,一直在眼前萦绕,顾夏心中突然升起悲凉来,恨不得紫禁城处处都有高清摄像头,旁人一举一动都能看着,好歹也会安生些。“请柏太医来。”顾夏敲了敲桌子,不如先问问专业人士的意见。瞧了瞧外头的大雪,顾夏想了想,又召回海宁,轻声道:“先别去,候着吧。”说着走到书桌前,提笔开始写信,她也就问问是否有这样的可能。毕竟从后世而来的她知道,其实很多时候并没有什么秘药,只是当事人一知半解的得到了,又不知道是什么原理,这才当做秘药。将信折好,顾夏塞进信封里,交给海宁,嘱咐道:“你把信交给他,他就知道了,会给你答复的。”海宁低声应了,执着桐油伞便出去了,小小的身影被大雪吞没,很快就转过二门,看不到了。顾夏心中各种情绪纷杂,一时间是有些难受的,姐姐的音容笑貌不停在眼前闪现,她以为她能忘了。可是不能。枯坐半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腿脚都有些麻了,才见海宁顶着风雪回来。顾夏端着热茶迎上去,先让他喝掉暖身子,这才问道:“如何?”门开那一瞬,就有凉气灌进来,好似能冻到骨缝里去。见海宁点头,顾夏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头一次真正的感受到,后宫是怎样一个吃人的所在。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深深的笼罩住她,还不待细说,康熙撩起帘子进来,见她眼中悲痛难掩,心疼的问道:“怎么回事?”顾夏将这事儿跟他说了,半晌才怔怔道:“你这后宫,不是美人,是吃人的蛇蝎美人啊。”她和原主跌跌撞撞的,活到现在也不容易。康熙沉默,“你也给她们找点事做,省的她们闲着没事找事。”顾夏摸着下巴沉思:“就建立一个女子文学院好了,教她们琴棋书画,学不过关不许毕业,都呆在学堂老实听课。”康熙一时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无语道:“暂且就这么着吧。”人闲着就要琢磨,就要闲生是非,让她们背三字经去,填鸭式教育了解一下,没有二十年,休想学成。她们就学个三五年好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沉默,康熙心中升起对李氏的不耐烦来,安安生生的死,还能对她家族宽厚一二。这般在皇贵妃跟前搅风搅雨,打量着他们二人够仁慈还是怎么的?“梁九功,鸠酒和白绫一道,送去给她自己选,办不成,就不必回来了。”康熙转身,冷漠的吩咐。顾夏心中有一刻的不忍,皇太子也熬过来了不是,已经死了那么多人,还要再死。可她不是苦主,怎么惩罚,她无权置喙。若是落在自己手里,她想必也没有那么好说话的。皇太子不是她的孩子,她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第65章 .二更钟粹宫。今儿的雪似乎格外的大, 安贵人坐在窗前, 望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花发呆。这宫中挨齐挨得住满了人,左边是两个庶妃, 还有宜贵人也住在这里,平日里她们三人欢声笑语的,将她一个漏在这。这钟粹宫, 旁人都说是被人遗忘的宫殿,这里头住的人,都是无宠的。也就宜贵人攀上了皇贵妃之后, 殿中才有了点热乎气。安贵人发着呆, 突然发现梁九功打着青竹伞在前头走着, 而后头的小太监手中托着托盘,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一时之间,寂静的钟粹宫肉眼可见的喧闹起来。郭络罗氏倒还忍得住, 却也转身看向自己的大宫女,矜持的问:“我的妆容可还精致?”大宫女仔细的端详, 给与肯定的答案。宜贵人就笑了,宫中的女人啊,时时刻刻都将自己收拾的光鲜亮丽,就等着机遇掉在自己头上。这么一想, 又觉得不对。若是招人侍寝,必然是敬事房的奴才过来, 和梁总管可没有什么干系。立在窗棂下等着, 宜贵人适时的沉寂下来。而另外两个小庶妃, 就没有这么稳重的性子了,喜气洋洋的出来,就要迎接梁总管。梁九功客气的打过招呼,往偏殿扬长而去。那里住着安贵人李氏。两个庶妃脸色顿时不好看了,朝着偏殿的方向冷哼一声,扭着腰肢聚在一块,隐晦的注意着偏殿的动静。安贵人在看到梁九功的那一瞬间,心中是有些惊喜的,梁总管是皇帝的脸面,哪里有皇帝,哪里才会有他。而她刚使了计,转瞬梁九功就找上门来,可是要见她?见面就有三分情,她的目的不过是免去死亡罢了,一点都不贪心的,那皇太子如今熬过天花,储君的位置更稳了。梁九功居高临下的看着静坐的安贵人,笑道:“您今儿有福了,皇上吩咐了,给您一个体面的去法,鸠酒和白绫,您看着选一个。”安贵人脸色煞白,顿时委顿在地,内心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起身抓着梁九功的衣摆哀求:“我戴罪立功了啊,怎么就成了催命符了。”梁九功不语,朝着小太监摆摆手。她拿先皇后的事,去刺激皇贵妃,真的觉得自己是日行一善了?合着旁人都是傻子不成。小太监恭谨的立在旁边,手中的托盘上,左边摆着鸠酒,右边摆着七尺白绫。“您请便。”小太监年岁不大,约莫也就十来岁。李氏眼泪汪汪的抬起头,轻声问:“你叫什么?”“奴才……魏珠。”小太监声音带着少年的清亮,特别好听。“纵有魏珠照乘,未买得流年住……好名字啊。”李氏含泪抬眸,迷蒙的双眸似有千言万语,最后说了最无关紧要的一句。魏珠沉默,只是将托盘往她跟前摆了摆。李氏的视线扫向鸠酒,这东西喝下去,肠穿肚烂,疼的面色扭曲,最是丑陋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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