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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节(1 / 1)

“……只是什么?”“只是还有谣言说,汉王北上,一入军中,就夺了御敌大将虞太守的权……”古骜笑了笑:“我倒也想到了他们必然想离间我与虞太守,因此这几日我几乎和虞太守同饮同食,没想到还是有这样的流言传出来。”廖清辉低下了头:“那些人真是该死……”古骜道:“还有个流言,不知道清辉知不知道,他们说,江南世家族长北上,就是为了与雍驰结盟,一同抗击汉军,因此你准备带部反叛我……”“汉王……!”廖清辉猛地抬起头。古骜微笑:“为了破除这个谣言,我将我最精锐的骑兵,虎豹骑交给你调遣。我信你,你也要知我信你,不要被那些谣言动摇了心志。”廖清辉翻身下马,来到古骜马前,跪拜道:“是。”古骜温言道:“快起来。我与你说这些,便是为了以后,若又有什么别的谣言,战场瞬息万变,你还年轻,你心里一定要有主心骨,不要被迷惑。”“是!”“雍驰行棋到此,黔驴技穷,只有在‘人’之一字上下功夫了。汉军中有世家、有庶族,你也要注意,别让他们被外人挑拨。”“是!”“济北之局倒是有意思。”古骜挑眉,“雍驰为何不强夺济北?一旦济北夺下,巨鹿、济北、上京,连子成线,汉军就难了。可雍驰偏偏缺了一个口,让我得济北,为何?今晨,他可只派了两万兵甲,分明是佯攻……甚至虎贲军中还带简家子,雍驰统帅行军,还是个严谨的人,不至于如此罢?”廖清辉一怔,道:“……我与田先生约定,说一旦城中有事,他便与我书信联络的。可是济北王归顺汉王之事,田先生并未写信告知我。”“来人,今天送来田先生信的是谁?是田先生随行的护卫么?”“禀汉王,并非是田先生随行的护卫。”古骜先是不言,随即忽然笑了一声:“原来如此。”过了一会儿,又说:“原来如此。”“汉王……?”廖清辉道。古骜道:“济北城怕是有诈……”“报——汉王,典彪求见!”这时,远处传来传令兵的喝声。第207章廖清辉一愣:“他怎么来了?他不是该守着田先生的么?”“传他过来!”古骜道。“是!”不过一会儿,就看见典彪穿着寻常百姓的破衣烂衫,骑在一匹骏马上,脸上全是脏污,他跳下马,跑到古骜马前,边跑边擦了擦脸,向古骜跪拜,仰头道:“汉王,大事不好了,田先生要我出城传信,济北是个圈套……”古骜皱眉:“是怎么回事,你原原本本地讲给我听。”典彪于是把送田榕入城,王府召见,忽现田榕之师,夜里刀斧手骤出一一都讲了,直讲到他潜入了囚禁田榕之处,看见了田榕与济北王世子被关押。典彪说的时候,古骜座下之马一直踏着碎步,似乎急躁,古骜勒紧了缰绳,那马喘着气,别过了脑袋,嘶鸣一声,古骜面色沉冷地一言不发听完。“田先生还说,他一直把汉王看成兄长,一直记着议政堂的事。”典彪最后道,“求汉王示下。”廖清辉望着古骜,见古骜在听到‘议政堂’三字的时候,脸色微变。古骜抬眼看着典彪:“……田先生让你来报信,你就来了,是不是?”“是!”典彪道,“毕竟汉王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你在军令状中,是怎么写的?”古骜厉声道:“你忘了?你要保护的是田先生。田榕既然身陷囹圄,你便该救他!你在戎地,多次周旋于王帐之中,因此我才委你重任,让你护卫田榕,你为何擅自改了本王的军令?”“可是……田先生说……济北城是陷阱,怕汉王不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因此彪擅自便决定了……”典彪脸上还挂着长途奔走的汗水,这时不由得抬手擦了一下,目光有些怔忡。“本王怕雍驰包围?”古骜扬眉,冷道:“本王只怕他龟缩在关内城中,不出来与我交手!汉军兵尖甲利,自从北军有了马场与铸刀之方,又平戎定了后方,虎贲就已然不是对手!击溃虎贲,指日可待,不过是难与易的问题,哪怕本王不在,虞君樊也能做到……若能以本王一人之身,引出京畿世家全部的家底,速战速决,又未尝不可!你懂什么?!”古骜重重地咳嗽起来……廖清辉见古骜额上再次渗出细汗,脸色也更加苍白,不禁上前一步,牵住棕马的缰绳,道:“汉王息怒,汉王息怒……典彪这孩子,也是护主之心太切,这份忠心还是难得的。”随即又对典彪道:“你……你怎么擅自改汉王给你的军令?亏你还立了军令状,怎么如此糊涂?还不快认错?”典彪回过神来:“……汉王,我不懂。书上说擒贼擒王,我不愿汉王让人家给擒了,有什么不对?若说我违反了军令状,这个我知罪,汉王要拿,就把我的脑袋拿走罢!”廖清辉情急道:“你……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倔?你没懂汉王的意思么?汉王若在济北,纵然雍驰想围点打援,本王又何尝不能以中心开花?雍驰之计,未必不是自误。”古骜咳嗽止了,平了呼吸,哑声对典彪道:“你不服,那本王便等你服了再罚你。脑袋先寄在你脖子上,起来罢,跟着本王,现在就去济北,你可知道田榕之舌可顶百万军,他若是有三长两短,你便坏了本王的大计。”廖清辉跟在古骜身后:“……汉王?”“来人。”一名虞家暗曲来到古骜马下,古骜看着他,叹息了一声,道:“当年,虞太守让你跟着本王游历诸郡,你也曾带本王进汉中郡府见虞太守,还从万军中保护过本王的性命。”“汉王之命,无不遵从,汉王有何吩咐?”那虞家暗曲道。“此无纸笔,今天借你之口,本王有几句话要传给虞太守,你务必传到,过来。”那虞家暗曲上前,古骜弯下腰,俯耳吩咐了他几句,“……你去罢。”“是!”廖清辉道:“汉王……难道说……”古骜冷笑了一声:“少时,人都说我脑后有反骨,雍驰既以为我无知才去,知道了便不会去,我倒偏偏要去!”说着古骜望向廖清辉,“走罢,随我去会一会济北王!”————济北城下,济北王派出了隆重的仪仗相迎。田榕则被破门而入兵甲抓出,拖拽至于城墙之上,有人用匕首顶住他的后背。萧先生从远处信步而来,笑道:“榕儿,到了你将功赎罪的时候了。”田榕小心翼翼地问:“……师父……要我怎么做?”“汉王等会儿入城的时候,若在城楼下问你话,你得小心着答了。若不问你话,你就笑着,看着汉王入城就行。若是汉王发现了什么,为师便不再会原谅你当初颍川所为了。”田榕笑道:“师父放心,我定然不让汉王发觉。”果然不过一会儿,远处扬起沙尘,古骜率着虎豹骑飞驰,一路来到了济北郡城脚下。古骜仰目而视,见田榕立在城楼上,见济北城门户大开,仪仗齐列,田榕正在微笑。这时有济北的将领上前一步,来到虎豹骑前,道:“汉王,您与济北王约好,只能带亲随卫兵三千,不能带骑兵入内。”古骜点了点头,一摆手,廖清辉便率部停住了脚步,古骜一个人在前,驾马缓行,三千卫兵在后,向济北城门内行去。田榕看在眼里,焦急起来,他仔细查看,并未在古骜的随行人员中看见典彪……难道典彪没能出城去?他并不知道,古骜此时已经让典彪先潜入城中营救自己。他并不知道,古骜只是将计就计,为典彪赢得时间,分散城中守卫的注目。他看着古骜带着卫兵越行越近,一时间只觉血全都冲到了头顶,咬了咬牙,他忽然大喊了一声:“骜兄!济北有——”他话音未落,已戛然而止……他只感到一阵冰凉……低下头,胸口露出利刃之尖,原来顶在背后的匕首已经穿胸刺入……田榕最后的意识里,他感到自己飞了起来,耳畔有风声,他的身体从城墙坠下。“啪——”的一声,一摊血肉模糊,古骜马匹见坠物受惊,扬起前蹄,长嘶了一声,马蹄落下,蹄下是田榕的血。古骜看着血泊中的田榕,抬起了右手,身后远处的虎豹骑得令,如风般奔腾而起,向济北郡城门冲来!万马齐喑,弓箭手齐发!一时间,济北城楼上缕带巾冠的仪官纷纷避箭溃躲逃散,身后一跨而上的亦是无数的机弩,也向虎豹骑放箭,可已然慢了一拍。虎豹骑太快了——眨眼之中,已经冲到了城门前,冲入了城门,廖清辉首当其冲,提剑见人便砍,济北城中一时间喊杀声四起。城楼上的羽箭纷纷而下,扎入空地。古骜一个人在骑兵的洪流中跳下马,他跪着抱起了田榕摔烂的尸身,已经完全看不清那曾经白皙的面容了,全是血水,与血肉模糊的烂肉……“榕弟……”古骜深吸了一口气,“榕弟……榕弟……”古骜深深地低下了头。第208章(捉虫)而此时济北王在府中,一听见汉军已经冲入济北城的战报,便匆匆向王府后院走去了。他来到关押儿子的地方,推门而入。“父王?”济北王世子站起身,惊讶地道。济北王摆了摆手:“你坐,为父有事要交代你。”“父王……发生什么了?”济北王世子看着父亲,再也不见父亲贬斥自己时明显厌恶的神色,而是面色暗沉,仿佛了无生气,他不禁问道。父子相对而坐,济北王两鬓斑白,他抬起眼,缓声说:“济北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可惜父王老了,不中用了。”济北王世子道:“……父王何出此言?”济北王道:“从前,我们家一边侍奉朝廷以拒戎人,一边并结好江南江衢之地,以牵制朝廷,北面又有渔阳上郡为藩篱,济北一直是乐土。可是自从汉王入戎地,占二郡之后,济北便大为不同了。一边,是汉王野心勃勃,伺机南下;一边,是朝廷废尽心力,想要削弱北方。从那时起,济北就是危地了。”“父王……”济北王世子想说什么,却被济北王抬手止住了。“我明白,你受了时风的影响,又觉得汉王平戎有功,我一开始何尝不是这样想?当年汉王来济北郡游历,我知道他是简璞的弟子,便令郡丞简行作陪,后来简行说,相谈甚欢。得知他做汉王时,我心里也高兴。他入北地抗戎,为父也想过在汉王与朝廷之间,左右平衡,还派了一万兵甲支援,以交好汉王。可惜……他野心越来越大……其实,汉王在北地圈地训马时,我就该知道,他有得天下之心……”说着济北王叹了口气:“事情到了这里,本就该明了了。可是为父老了,真是糊涂……那时雍驰刚血洗宫廷以得大位,我念及此人性情本就乖戾,喜怒无常,又对济北有觊觎之心,于是为父两相权衡之下,便让你出使汉地求援。这一招终究是走错了,汉王在三城改制的事,是在变天道。雍驰得济北,不过是我们父子寄人篱下,可若是汉王得济北,祖业都要丢啊……为父也是这才知道,汉军,比虎贲还要可怖……”济北王离座世子跪了下来,流泪道:“父王……”济北王摇了摇头:“晚了,晚了。大势已成了,我醒悟得太迟,身不由己。不过话又说回来,汉王为人,还是比不上雍驰残忍无情。济北投了朝廷之后,你看看雍驰做了些什么事?!他让济北做诱饵,居然不派一兵一卒守卫,他这是要引汉王杀我父子啊!要不是我早早把你囚禁,汉军入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我。”话音刚落,忽然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是喊杀声。济北王世子仰面四顾,问:“……父王,外面是怎么回事?求你告诉我。”济北王闭上眼睛:“汉军攻进来了。”“什么……”“为父去向汉王负荆请罪,这里的事,都交给郡丞简行,你走罢……走罢……出了城,记得去江衢,山云书院,找你族叔简璞,跟着他,学点本事,不要再像为父这么愚陋了。”“父王……”济北王世子哭喊道。“还不走!?”济北王厉声大喝。济北王世子掩着袖子走了。————汉军很快控制了济北城,有兵士拖拽来了一位老者,押至古骜面前。古骜穿着铠甲,面色沉冷,甲片上面沾满了田榕的血,龙纹的披风随风卷起,他坐在马上端详了老者片刻,见他衣皱发乱,显然是在逃走时被追回,古骜缓缓道:“萧先生,自山云书院,一别经年,你头发倒白了许多。”萧先生适才走路急促,这时呼吸尚未平复,只对古骜喘气道:“……萧某……从今往后……愿效力于汉王。”古骜笑了笑:“你老了,田榕还年轻,你杀了他,把自己赔给本王,你觉得有用么?”萧先生垂首:“……老夫不仅有田榕一个弟子,能媲美田榕者,老夫手下还有许多,请汉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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