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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9(1 / 1)

青石台阶,看到倒影在水中被江流扯碎的灯火的反光。在码头后面则是一圈平缓的丘陵,优美得如同美人妙曼的身姿。实在太近了,在夜幕和大风雪的掩护下,船队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抵近,距离敌人大营只两三百步。预料中的投石和火箭并没有出现,岸上只几个士兵围在火炉边上,一脸丧气地向着火。要赢,要赢了耶律五马内心瞬间被强烈的喜悦占据,他紧抓着船舷,竭力将身体探出去,像是要把眼前的一切看清楚。同时,二十条战船上的契丹签军也意识到胜利就在眼前,手上的桨划得更快,他们臂上的肌肉高高坟起,显然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但因为实在太激动了,动作却显得散乱,节奏也乱了。如此,船反而慢了下来。响亮的划水声惊动了岸上的宋军,肉眼可见,正在烤火的士兵同时抬头看过来,然后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良久,才有人跳起来,声嘶力竭地大喊:“敌袭,敌袭”锣鼓乱糟糟地响起来,码头上乱成一团,有人去拿兵器,有人则东一头西一头地跑着,有军官大声呐喊,试图将手下列成阵式。一排接一排栅栏被宋军士兵抬起,挡在道路上。更有纷乱的羽箭射来,叮叮地钉在船帮子上,钉在契丹士兵身上。有一个士兵运气实在太差,面上中了一箭,闷哼一声落下水去,飞溅起雪亮的浪花。他一身重铠,一旦入水直如秤砣般直接沉入江底。被敌人羽箭一阻,契丹签军下意识地躲闪,船更慢。既然已经暴露,既然已经抵达战场,耶律马五怒啸一声跳到船头上,在箭雨中挺直身体,回头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长啸:“乱什么,乱什么,看看你们,看看你们,身上哪里还有半点我渤海男儿的气概对面是什么人,咱们的手下败将。我们昨天能够赢他们一场,今天就能再赢。渤海的男儿们,你们胆子大不大回答我”一千契丹士兵同时大吼:“赛过虎豹”“你们的弓箭可准备好了”“足可射穿敌人的心脏”“你们手中的刀快不快”“足以砍下宋狗的脑袋”“好”耶律马五高声长笑:“我耶律马五当冲杀在最前头,你们只需跟着我就是了。现在,把鼓给我敲响,随着着鼓点操桨,不要乱。仗有得你们打,宋狗的头有得你们砍”“是,都监”一千多士兵同时大喊。激烈的战鼓震天而鸣。两三百步距离何等之短,只顷刻间,耶律马五身下的战船就狠狠地撞在码头上。沉重的铁锚扔出去,钩在台阶上,溅出点点火星。耶律马五抢过卫兵手中的长斧,大吼一声就率先跃下去,舞出一团白光就扑进一群呆若木鸡的宋军之中。长斧一扫,就有两个敌人被他砍做两截,腥热的液体满天飞舞。与此同时,其他战船上的契丹人也纷纷跳到岸上,一刹那,先前还静谧的马家渡码头箭石飞舞、热血奔流、杀声震天。见耶律马五如此凶悍,昨天大家在战场上又被他打破了胆,“轰”一声,宋军就散开了,不要命地朝码头后面的小山丘上跑去。飕飕,几支冷箭贴着耶律马五的面颊掠过,但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手中大斧夹带着轰隆的风声不住砍在拦出的拒马上,只砍得木屑纷飞。只两三下,就将其砍成两截:“冲上去,占了那片山丘,快快快”宋军懦弱胆怯,对赢得这一战,他并不担心。唯一顾虑的是敌人手头的神臂弓,昨日宋军渡江而击,自己的手下就在这种犀利的兵器下吃了点亏。如果不尽快占领前方的高地朝敌营深处突破,一旦宋军回过味来,将弩兵布置在那里,居高临下,这一仗就不好打了。前边的宋军已经彻底混乱,只不要命地转身朝山坡上跑去,一边跑,一边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喊:“败了,败了”溃卒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山坡,看起来至少有上千。而在他们身后,契丹勇士则排着整齐的阵势不紧不慢地追赶,时不时抽弓搭箭将一丛箭雨当头淋去,加速敌人的混乱。其实,耶律马五知道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此刻敌人已经彻底失去的秩序,他几乎不用做什么,只需驱赶着这群溃敌不住向前推进。在如此的夜色遇袭,敌人必然炸营,而这一千多溃兵也会像滚雪球似地越滚越大。在这种情形下,别说昏庸无能的杜充,就算是赵匡胤重生,也会被乱军踩成肉酱。赢了,彻底地赢了。风雪扑在面上,钻进眼睛里,耶律五马提着大斧坚定地朝前走着,突然有热泪淋漓而下。宋人的留守司完了,这支军队的骨干都是当年攻打我燕京的西军。若非是他们,我大辽怎么可能亡国。这些年,多少我契丹、奚、渤海的勇士战死沙场,家家带孝,户户丧丁。这一切,皆拜眼前这些西军杂种的所赐。就在今日,我们所受的苦痛要让他们千倍,百倍地还回来。消灭他们,杀光他们。除死方休。这大雪,这落在江南也同样落在燕山的大雪,这是属于我们北地男儿的凛冽冰寒,就如同我们的坚定的心。保佑我们吧第八十四章 杜充“戚方,这仗是怎么打的我留守司三万精锐,竟然拿不下区区五千金虏签军,你辜负了某的信任,罪不容赦。来人啦,把他拖出去砍了,枭首示众,传阅三军。”留守司行辕节帐中,大宋右相江淮宣抚司建康留守,整个江淮地区最高军事主官杜充肺得要气炸了,他狠狠地一巴掌拍在长案上,心中那一口怒火瞬间爆发出来。杜充自从做了建康留守之后,只将前线战事悉数交给戚方,自己则躲在建康城里什么都不管,反正他也不懂军事,费那个精神做甚。反正,只要守住长江,金军既没有船只,又没生翅膀,守到最后,兀术在江北抢够了打累了,自然就回北撤。因此,在这一个月里,他整日游山玩水,置酒高会,倒也过得逍遥。就在昨日,杜充接到戚方急报,说是一支河北签军已经到了马家渡对岸。人数不多,士气也是低落。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杜充突然有些心动,竟起了主动出击的念头。表面上看起来,他现在深得官家信任。不但被提拔为右相,只差一步就能进政事堂掌印,宰执天下,并掌管着江淮地区所有的军队,风光一时无两。可自己的事情自家最清楚,所谓高处不胜寒,大宋朝历来就有党争的风气。政事堂的位置就那么几个,你占了,别人就没地方坐。就在前一段时间,朝野就有传闻,说是张浚张德远有意主持江淮军事,把留守司的兵权夺过去。还联络了一些官员,欲要弹劾自己丢失东京之罪。说起东京内讧一事,杜充甚是心虚,虽说有官家给自己撑腰。但自己留在建康,不能随侍架前,无法掌握朝廷动向。众口铄金,难保皇帝不会对自己有所看法。我杜充所有的一切都是官家给的,名声不好,在朝堂里也没有根基。一个不慎,我现在这鲜花着锦的风光立即就会变成镜花水月。再若是畏敌不前,难保会有小心弹劾我消极怯战。无论如何,好歹也得弄些战功还堵住天下人悠悠众口才能保得我眼前的富贵。想到敌人不过是五千疲敌,乃是河北签军,不是令人心生寒气的女真鞑子,杜充觉得这就是一颗软柿子,不捏一捏实在有些不象话。“好,且战上一场,哪怕是弄上几十级敌人的头颅,对官家也算是有个交代。我得冒险一次险,就这一次。”于是,他就下令,命戚方率领前军和中军主力渡河与敌决战。却不想,这颗表面上的软柿子却是一根硬骨头。以三万敌五千,不但没有顺利拿下,反被人赶了回来。部队损失极大,阵亡士卒的尸体满满地装了两船,据说留在北岸,无法带回来的尸首更多。到现在,部队的精锐骨干已经被彻底打垮,士气低落到极处,没有一两月的休整恢复不过来。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命令部队上阵鏖战,却是如此结局,得到大军惨败的消息之后,杜充气急败坏了。今天一大早,他就骑上快马赶了过来。此刻,他胸中的怒火已经转化成无边杀意,这使得他还算疏朗英俊的眉目看起来分外狰狞。今天他要杀人,要发泄心中的失望和愤怒。“是”两个卫兵冲进来,一把剪住戚方的双臂,就要朝帐外拖。前军统制官戚方猛一挣扎,甩快两个卫兵,跪在地上蓬蓬磕头,哀声叫道:“恩相,恩相,不是末将不肯出力死战,实在是那耶律马五实在太能打了。那些契丹狗见着咱们,就好象是疯了似的朝前冲,士卒们实在抵挡不住呀恩相,恩相,末将以前不过是一员小小的裨将,是你老人家一手把我提拔到现在这个位置。辜负恩相的期许,末将罪该万死。不过,还请看在末将往日为你鞍前马后效力的份上,饶小的一命吧我不能死,我不能死。”这头磕得如此用力,转眼,他额上就是淋漓的热血。“住口,戚方,你也知道自己是某一手提拔的。没有某,你能有今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恩情的。你怎么就不能死了,昨日一战,死在战场上的人多了。跟你官职一样的统制官王民和张超就不就战死沙场,偏偏你要厚着脸皮回来。休要多言,拖出去砍了。”杜充厉声大喝。杜充这人苛刻无情,喜怒无常。他若是看你顺眼了,管你是什么人,能力如何,只要听话,不吝高官厚禄。若是恨上了你,也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立即就翻脸无情,说杀就杀了。当初在东京的时候,马皋也算是个统制官,军队的高级将领,就因为吃了败仗,立即就被他推出帐中斩首,今日再杀个戚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戚方大声哭泣:“恩相饶命,恩相饶命啊”一边哭,一边朝前跪行数步,不住朝其军中其他将领拱手:“各位将军,你们劝劝恩相吧,求求你们”见他实在太惨,终于有人不忍心了。一个将领走上前来,拱手道:“杜相公,我军新败,军心不稳。临阵斩将也是不妥,不如让戚将军戴罪立功。”说话这人正是殿前副都指挥使郭仲荀,他是官家的禁军统制,身份颇高。他说的话,杜充一般都会给几分面子。杜充冷哼:“戴罪立功,戴罪立功,若是吃了败仗,只这么一句就不追究,谁人还肯苦战,某的军法岂不成为摆设。郭统制,你也不要替这个狗才说情。”“昨日之战,我军也没想到遇到的敌人如此剽悍,责任也不在戚方将军一人身上。真说起来,我等都是有罪的。”“是啊,是啊,还请相公开恩。”有了郭仲荀领头,节帐中,其他军官也同时站出来,拜伏在地。“嘿嘿,你们还真是万众一心,这是要反了呀”杜充大声冷笑起来:“看来,今天某不应了这事,你们就不会起来了。某当初杀得了马皋,今天一样杀得了戚方。也罢,看在你们的面子上,且饶戚方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打他五十军棍。”“谢谢恩相,谢谢恩相”戚方大声叫着。“噼啪”脆响,五十棍下来,强壮如牛的戚方浑身是血,再没有一寸好肉。再看血泊中的他,已是气若游丝,彻底晕厥过去了。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远处传来隐约的呐喊声。“敌袭,敌袭”“败了,败了”“怎么回事”杜充心中一惊。当下,他也顾不得地上的戚方,三步两步冲到节帐门口,这个时候,远方的喊杀声更响亮了。抬头朝北面看去。却见,,眼前到出都是惊慌逃蹿的士兵。受惊的战马和大牲口四下乱冲乱撞,将挡在前面的士兵凶猛地踩在蹄下,直踩得满耳都是悲惨的大叫。又有一头用来拉车的水牛失去了控制,身后的板车猛地一甩,将一个挂着灯笼的木桩撞断,灯笼直接落进一口帐篷里。也不知道那帐篷里存放了什么东西,大约是火油、硝石之物,“呼”一声,瞬间有一团橘红色的火焰腾起。两个士兵浑身是火地冲出来,大叫着在地上乱滚。火一烧起来,竟是不可收拾,转眼,就把旁边的牲口棚和就顶帐篷点着了。热浪扑面而来,烫得人痛不可忍。刚出帐的几人同时退了一步,身上的冷汗淋漓而下。“炸营了炸营了”杜充猛地醒过身来,大骂:“戚方,看你带的好兵,还不快带人弹压”喊出这一声,他才想起戚方已经被自己的军棍打得人事不醒,连连跺脚,对身后几个统制官叫道:“你们几个呆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去掌握部队。否则,不等金人来打,某的部队就要散得干净。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你们必须稳住秩序。否则,提头来见。”他又气又急,声音变得异常尖锐,就好象是刀子刮在琉璃瓦上,听得人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杜充虽然昏庸无能,但做了这一年统帅,基本的军事常识还是有的。自然知道,大军夜宿,最害怕的就是营啸。特别是在昨日一场惨败之后,看到那么多昔日的同伴惨死在敌人刀下,不少人的精神可说都已经崩溃了。在夜里,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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