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6章(1 / 1)

每当这个时候,林夏天都不需要说话,也不能说话,因为母亲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任她辱骂发泄的树洞,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出气筒。若是他有半分反驳之意,得来的便会是更疯狂的辱骂。旁人眼里温柔大气的新任林夫人,在林夏天的眼里,却是童年所有心惊胆战的恐惧所在。于是林夏天不再开口,他沉默的听着电话里的尖锐女声,直到母亲情绪稍缓,再次问起他什么时候能到。林夏天说,快了。母亲不悦的说,林庭带回去的私生子弟弟早已经到了,刚才跟着林庭满场打过招呼,现在又正和林父相谈甚欢。林夏天不知道该就事说些什么,只能轻轻的嗯了一声。却不知这声回应哪里触碰了母亲心里的刺,劈头盖脸的叱责又再次迎面泼了下来。我最看不惯你这副窝囊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没名没分的私生子都比你上得了台面,难怪林庭能把人领回来,要是我有的选,我也林夏天不记得是自己怎么挂的电话,只记得当时他一个人站在北苑山的林子边,望着远处的长路,很没骨气的掉了眼泪。他很早就不会再为母亲言语上的叱责难受了,他原本以为,再难听的话听多了,慢慢的总也能习以为常。可那时他才发现,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根本不是。没有人是铜墙铁壁,再坚不可摧的石头,水滴久了也能被穿透,他之所以能慢慢把这些话丢在耳边,是因为那时他有了一个哥哥。林夏天以为,他从此有了一个哥哥,即使所有人都看不上他,至少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亲人,他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并且也是真心关心着自己的。但现在也没有了。林夏天想着想着,又笑了起来。既然早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自己一个人战战兢兢不愿舍弃的捧着,还有什么用?小心翼翼的在林家待了这么些年,每天如履薄冰谁也不敢得罪,最后却比不过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吴昊这早就是了然于心的事实了。还咬着牙满心的不甘心,绷着那根弦不愿意放手,有什么意义?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理智的那根弦一旦崩断了,就好像再没什么可顾及的了。林夏天抬起眼睫,轻轻道:你说的对。我哪里能比得上他金贵,原本就是一无是处的人,比起回去碍着人眼,不如躲得远远的,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车里气氛冷凝到窒息。前座的两人不由得放轻了呼吸,几乎不敢抬头从后视镜看林庭的脸色。林夏天却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气氛的诡异,轻声道:林总平日里事务繁忙,怕是没机会放松吧。正好。他笑了笑,笑容格外明艳,却无端的有种令人心悸的悲戚,今天您车上载了个卖艺的戏子,本事没有什么,也比不上别人金贵,不过胜在身份卑贱,没脸没皮。唱歌跳舞我都会一点儿,嗯,不过这里地方太小也施展不开不如我给您唱个曲儿?作者有话要说:是甜的是甜的第9章 决堤几年的练习生生涯下来,唱功算不上技艺有多好,但无伴奏随口唱个曲儿的能力还是有的。虽然以林夏天现在的嗓子状态,唱出来的歌着实谈不上好听就是了。暗哑的嗓音被刻意调动的情绪抬高,和此刻环境截然不符的歌声顷刻流动到车上几人的耳里他唱的是一首慢调的情歌,近几年几乎人人耳熟能详,差不多烂大街的那种。可这首唱不出什么感情的口水歌,却在此刻,在安静的车里,生生被人唱出了一种压抑至极的诡异感。倒不是唱腔有多奇怪,而是唱歌那人映在霓虹里的一双眼睛。林夏天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咧着嘴,傻乐傻笑着的模样,对一丁点儿的小事儿都极容易满足,即使有不如意,可能也就悄悄低落个两分钟,自己就又飞快治愈了。像是一朵无忧无虑的太阳花,给点儿阳光就灿烂,再恶劣的环境,他也能走哪儿开哪儿。因此这么些年,林庭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林夏天。脊背佝偻着,好像已经被万千重负压弯,却又仍旧不偏不倚的直直坐在原处,连舒软的椅背也不去靠。而那双毫不躲闪直直望过来的眼睛麻木,沉寂。很像是孤注一掷的亡命之徒,没有牵挂,没有留恋,随时都能冲上去跟人拼命。可林夏天不是什么亡命之徒,他只是一个规规矩矩在社会中长大的男孩子,能拿什么跟人搏命?他唯一能伤害的只剩下他自己。注视着这样一双眼睛,无端的让人觉得可能在下一天,也可能就在下一刻,眼前这个人就会在他再也承受不住的重担下被折断。用一种或惊悚的,或是寂静的方式,轻易的和这个世界诀别林庭像是如梦方醒,呼吸骤然一滞。林夏天刚唱到第三句,就感觉有一只手,轻轻的覆到了他的眼睛上。别唱了。林夏天却像是没有听到,依旧自顾自的唱着。就应对突发情况这一点来说,林夏天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算得上是个合格的戏子了。如果忽略听戏那人此刻微微颤抖着的手掌的话。林庭放轻呼吸,轻声道:别再唱了,夏天,别唱了。就像被遮住视线的不是他,林夏天连头也没偏一下,嘴里唱着平仄不变,几乎听不出旋律的音调。甚至连呼吸都听不出变化。只是林庭原本温热干燥的手心,忽然感受到了滚烫的湿意。林庭僵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什么。但还没来得及等他做出什么反应,耳边歌声已经戛然而止,林夏天利落的撇开了他的手,头也扭向了窗边。车窗无声滑下,北方夜晚的刺骨冷风争抢着灌进来,瞬间把车里的温度带入冰窖。前面停车。车开正在下高架,迎着大风,林夏天低低的声音被吹的有些飘零。坐在前座的司机被骤然灌进来的冷风吹的打了个寒战,听到这声,下意识靠着路边放慢了车速。等司机脑子里慢半拍的转过来,才意识到,刚刚声儿根本不是从林庭那儿传来的。他赶紧放慢车速,抬头去看林庭,却发现林庭正偏头望着林夏天,根本没给任何指示。林夏天一只手压着车窗,另一只手扣着车门把手,哑着嗓音道:靠边停车,不然我直接跳下去你们也不希望这辆车扯上命案吧。冬日里衣服穿得厚察觉不出,此刻风灌进去,将林夏天身上那件毛衣吹的紧贴肩胛肋骨,林庭才猛然发觉,林夏天比以前瘦了许多。身影单薄的犹如一张纸片,像是外面的风都能把他刮走。夏天林庭心突的跳了一下,猛然倾身过去,不顾他的挣扎,把林夏天从窗边揽了回来。林夏天少有这样犟的时候,死扛着怎么也不愿意被林庭压制。他就是再怎么消瘦单薄,也是个成年男人,即使林庭比他个头高许多,也一时没法制住他。尤其不管不顾挣扎的那人还带了攻击性,挥着拳头,龇着牙,跟对付仇人似的无差别攻击。车早已靠边停下了,助理本来想探身爬过去帮老板制住林夏天,结果还没来得及起来,就被林庭忙里抽空瞥过来的眼神劝退了。行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这自家里的事,正培养感情呢,外人哪儿有资格掺合。只不过林家这两兄弟培养感情的方式也真奇特,放着好好的温情叙旧路线不走,大晚上的在车上打架看着老板咬着牙的模样就知道,林二少这拳头应该是没留手,铁定还挺疼。林庭一边拦臂揽着林夏天的身子,任打任咬不还手,另一只手牢牢举在他头顶。林夏天恨死林庭了,恨林庭骗他,恨林庭喜新厌旧,怀着鱼死网破的心,什么都不管不顾,丝毫没察觉林庭此时是个什么反应,有没有要跟他动手的意思,只知道狠命挣扎,一拳拳的挥出去,林庭又不刻意躲闪,所以这挥出去的每一拳,几乎都打到了肉上。可即使是这样,林夏天都没顺利挣脱出来,于是埋头扎下去,一口咬住了拦腰挡着他去路的手腕。林庭闷哼一声,下意识握了拳,手臂上青筋都暴出来了,却也仍旧没松开揽着林夏天的手。直到眼泪被风吹的冰凉,雨一样滴再次落到林庭手背上。林庭愣了愣,望了林夏天半晌,终是缓缓垂下了头,仿佛挣扎犹豫了许久,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极轻,又极其僵硬的说了声:对不起。这声僵硬无比的道歉却像是一句魔法,瞬间卸掉了林夏天浑身所有的力气。刚才还怎么也不肯服输的林夏天突然定在了原地。他难以置信的转过头,想去确认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然后又听到了第二声。这次显然比第一声更自在了几分,林夏天的耳畔,注视着林庭的眼睛,他清晰的听到了那声,对不起。林夏天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自己上一秒还正悲愤。他跟林庭认识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从林庭嘴里听到这三个字。因为在林夏天的下意识里,林庭是不可能对他说出对不起这类字眼的。即使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他和林庭之间也有着天壤之别。即使在两人关系最融洽的那段时期,林夏天也依旧清醒的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是靠着自己小心讨好来维系的。林庭对他好,关心他的学习,和他亲昵,都是建立在自己小心翼翼讨好着贴上去,乖巧听话的前提上,一旦自己不听话了,他现在所拥有的所有一切都会失去。林庭永远都是对的,这是早就被林夏天认认真真写进认知里的事实。可如今这个事实却好像是要被颠覆了。这声道歉来的太过离奇。以至于林夏天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该怎么去思考这些对不起的涵义,眼泪就已经先掉了下来。明明不是恰当的倾诉对象,更不是恰当的地点,林夏天压抑了很久很久的委屈却在此刻决了堤。那些埋在心底的委屈伤痛从犄角旮旯了钻出来,合成一团铺天盖地的朝他涌了过来。林夏天根本招架不住,哭的几乎脱了力,连气也喘不匀。可被他暂时当做倚靠的那个沉默的怀抱却始终是温暖的,后背那双轻轻拍打着的手掌也是温柔的。林夏天恍惚以为自己陷入了一个美梦,紧闭着眼永远都不愿意醒来。第10章 夜深折腾了一大串,到最后还是没能回去。林夏天今天白天强打着精神应付了一天领导,刚才那阵儿又哭的伤心欲绝,把接连着几天熬夜的疲惫都勾了起来,导致下车的时候丁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虽然被刮过来的北风吹的清醒了点儿,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一边抽泣着哽咽,一边被林庭半搀半抱着进了屋。结果刚进屋就先受了一次不小惊吓。他自己累的恨不得蹲地上去,喘气都嫌费劲儿,更何论是走路,下了车就全靠林庭手掌上的劲儿把他撑着。林庭进了屋把他往沙发上放,他就生无可恋的倚着林庭的掌心往后躺。却没料到后背才刚沾上沙发软靠背,就忽然被林庭攥起了两只手腕。林庭把他的手按在了头顶,修长的手指捏起了林夏天贴着腰际的毛衣衣摆他惊的炸了一下,立刻扑腾着要挣,但因为姿势原因,林庭居高临下,一只手就能轻易压住他,林夏天连想把头扬起来都很困难。于是他立刻蹬腿踹。林庭曲肘轻松挡回去,返回手继续捏着林夏天的毛衣往上撩,命令道:别动。林夏天哪儿能不动,他挣扎的更厉害了。随着衣摆掀起,煽动的风也钻了进去,露在外面的软肚皮还下意识缩了缩。浅浅的人鱼线随着他蹬腿的动作在肌理上浮出。可下一秒,就又隐入软乎乎的肚子里去了这一幕正落到林庭的眼皮底下。林夏天正努力挣扎着,就感觉林庭动作顿住了,紧接着听到一声很轻的低笑从头顶传到他的耳朵里。他被横在肚子上的毛衣挡了视线,啥也看不见,听着调儿就觉得林庭是在嘲笑他。只要这么一想,林夏天就更气了。你干什么啊放开!他毫不留情抬腿接着踹。再次伸腿的结果就是被林庭直接扣住了小腿,然后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林庭拿腿死死压在了沙发上。这次林庭没再停留,干脆利落的扒掉了林夏天身上毛衣。头发都被毛衣蹭的起了静电,呼啦啦全炸了起来。看起来像个刺猬。林夏天本就哭的身体发虚,一点儿风的嫌冷。虽然冬天屋里有暖气,上下牙还是咯吱咯吱的,打了好几个寒颤。好在屋里空调也开着,温度极升的快。他气不过,但嗓子哭疼了叫不出声,就张着嘴又打算咬人,但牙都还没来得及下去,就感觉林庭忽然在他头顶薅着撸了一把。又不知道从哪儿扯了条条厚毛毯子把他整个人都罩了进去。等林夏天从毯子里钻出头太,视线再追过去,就已经只能看到林庭的转身离开的背影了。手里还提溜着从自己身上抢走的毛衣。林夏天裹着厚实的毛毯,盯着林庭离开的方向,搓了搓自己冰冰凉凉的右胳膊。搓了大概有半分钟,等到那只胳膊都暖起来了,林夏天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刚才在会所门口那会儿,林庭就有说过让他把毛衣脱下来。因为那件毛衣的沾了酒,半条袖子都湿透了低垂着的眸子忍不住亮了亮。也许也许林庭还是关心自己的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