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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1 / 2)

在场的三个北夷人当中只有一个大祭司不知道会不会西延语,剩下的两个西延语显然讲得都不错,对于这种西延的礼仪也是略知一二,登时就露出了一点诧异的表情。

舒娅反应了一下,随即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洛风华,仿佛在说“震惊!同一个营帐内,我家未婚夫当着我的面竟然和别的女人做这种事!这到底是道德的缺失还是人性的泯灭!”。

洛风华垂着眼睛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舒娅看了一眼大祭司,大祭司沉默不语,她就转了目光看向洛风华道:“不知道你方才是什么意思?还是我不太懂西延的礼节?”

女人啊,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为难的就是其他女人。

洛风华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口气平淡道:“这是天辰国时候的礼节,”随即自己就笑了起来,不确定道:“嗯,大概是的吧?”

她最后补充了一句,话中上挑的语气里就无端带了三分挑衅不满的意味。

自从重生以来,洛风华就觉得自己的脾气好了许多,笑的时候多,冷的时候少,还是很良善的。

不过她笑起来有多渗人也就非她自己可知了。

至少没看见她“笑颜”的斐休都忽然打了个颤。

这种不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小小地试探了一下,没想到把自己弄得心神不定的,再一回过神,就听见洛风华那怀着怒意的上挑语气,不能自已地,心里就颤了一下。

这姑娘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呀。

他真的做得过分了吗?

洛风华隐约生气,舒娅却也被洛风华的话激起了怒意:“姑娘说的‘大概’是什么意思?”

洛风华觑着她,微微笑道:“大概就是在《天辰礼记》第三卷第十页第九到十八行的意思?”

她一个字没有多说,可落在舒娅耳中,就很像是在嘲笑她没有看过书的味道,脸上立刻就不好看了。

随即,洛风华冷了脸色,眸光冰冰凉凉地落到斐休身上,如同一盆冰水兜下,让斐休打了个激灵,这才不喜不怒道:“姑娘,在下也不太懂北夷是什么礼节,不过谁先做的事情谁心里是要有点数的,自己管不好,就不要先怪到别人身上。”

她的话看上去是对舒娅说的,可字字句句可都是在针对斐休。

斐休一惊,差点就要站起来,身子克制着没动,口上却失了分寸,脱口而出道:“不是!”

洛风华:“……”

斐休:“……”

他他他……他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辩解?为什么他说出来的一瞬间就感到了惊惧,他就这么怕她吗?

这实在是太……太尴尬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斐休,等着他说出个所以然。

他却只能感到洛风华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还是令他感到了一种沉沉的分量,复杂得让他立在那儿,一时间张口结舌地不知该说什么。

一下子像只傻子。

洛风华想,不是像,这就是个傻子。

以前是,现在也是。

还以为失忆以后他能长多少胆子呢,没想到就只能仗着初见面的那点胆气亲她一口,如今更是像个气球,一扎就破。

傻子,傻子。

洛风华心里的那点愠怒随着这只傻瓜休站在那儿无措的表情渐渐消散,他在如今全然发蒙的情况下,下意识地还想朝着这个对她笑一下。

显得更傻了。

洛风华转过目光不去看他,侧转过身子,面向齐墨,举起胳膊,掩住唇畔的笑意,然后深深地俯下身子,对着他行了一礼。

她的举止十分自然,身子弯下,恭谦而不落自己身份,手臂弯曲,双手在身前自然合起,轻轻一碰,随即放开,是一个合乎礼仪的行为,恰是点到为止,分寸得宜。

一套动作做下来,衣冠风流,赏心悦目。

营帐里有些安静。

放在斐休身上的目光都转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从容不迫似乎令营帐内的气氛都变得舒缓而柔和,她却不因目光而停留,抬袖弯腰,一瞬间仿佛就穿越到了更古早的时候,书卷墨香,女子矜持,一抬眼间似乎便是一生一世的眉间花钿,静影生尘。

这一刻,她那不甚好看的容貌似乎都不重要了。

只在她的动作间,就能窥见万般诸象。

舒娅咬了咬嘴唇。

洛风华做的是和方才斐休动作十分相似的动作。

即使感觉上完全不一样,但谁都不能否认这是两个几乎看不出差别的动作。

舒娅身为北夷人,对西延语虽然称得上是精通了,但对西延,尤其是更久远的天辰国礼仪怎么可能知道,又怎么能分辨当中几乎是细微的差别。

斐休闭着眼睛。

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能听得见。

他能听见女子抬起袖子摩擦布料的声音,布料叠起又放下,堆在她的手肘弯曲处,她的发轻轻擦过衣裳,她的唇该是微微弯起,很淡很淡的弧度,她的动作大约很美,一举一动都十分柔和动人。

他什么都看不见,他什么都看得见。

似乎有点熟悉。

似乎很久以前,隔了什么,他也就是这么静静地听着,想象着某个女子的身形,她并不是在行礼,一定不是这个动作,那个女子似乎有些煞气和杀气,并不怎么开心的感觉,她是在……是在做什么呢?

他……想不起来了。

甚至连带着脑子都有些疼。

斐休有些惶恐。

他下意识地去探他的袖子。

他想摸摸那个小面人的面容。

然而他只摸了空。

怕被别人看见,他出门并没有带那个小小的人儿。

于是他仿佛就失去了所有的寄托,有种空荡荡的茫然。

忽然,一双手放到了他的肩上。

隔着挺厚的衣裳,他能直觉到她手的凉。

但这些许凉而暖的,就在他深感茫然之际,支撑起了他所有的依靠和着落。

她低了嗓子说话,酥酥麻麻的声线缠缠绵绵地落在他的耳朵中,像细细的溪水流淌,像凉凉的冰雪微冷,像蓬蓬的柳絮棉软,像一切世间他能想到的最美好的事情炸裂在他的耳畔,让他神思不属,神魂颠倒。

洛风华按着斐休的肩头,低声在他耳畔道:“公子且请坐下来,就是要说什么,也请人后自去向你的未婚妻解释去吧。”

嗯?未……未婚妻?

斐休的脑子一时间坏了还没好,沉浸在她的声音和过去现在的徘徊怅惘中,没听清楚洛风华的话,下意识地就反问了一句:“未婚妻?你是……”你是我的未婚妻吗?

他抽了抽嘴角,没能把话说完全,疼痛地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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