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巅峰小说>都市小说>半岛十字街> 第一章 欧阳怀秋家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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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欧阳怀秋家的秋天(2 / 2)

欧阳怀秋趴在床上,一动不动。高力把药放在书桌上,径直走到床前,他轻轻的坐在欧阳怀秋的身边,为欧阳怀秋脱去皮鞋,双手轻轻的按着欧阳怀秋的背部,欧阳怀秋深深的喘着粗气,像头垂死的老鹿。

“秋哥,你要不要先吃了药...”高力的双手停住,宛若一个虔诚的西西里教父。

“一次不吃也死不了的。”

高力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他一直看着欧阳怀秋,四肢鼓起的肌肉令他看上去像是一尊希腊神像。

“把药拿给我。”

欧阳怀秋坐起来,高力为他脱去了身上的衬衫和西裤,然后拿一件叠的很整齐的米色浴袍给他。他把几粒药和水杯放在欧阳怀秋手里,然后径直走进浴室。

“浴缸里的药水给您放好了,我准备给您洗浴吧。”

“好。你总说这些药水对我的病痛有好处,我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这是个很漫长的休养过程。先生您要坚持下去。”说完,欧阳怀秋把浴袍脱下来掉在地上,高力把它捡起来放在柜子上,便随欧阳怀秋进了浴室。

两个人站在浴室里的大碗状的浴缸里,伴着浓浓的烟雾和呛人的药水味。高力一手拿着一只红色的海绵粘着药水往欧阳怀秋的背部擦着,一手搀扶着欧阳怀秋。

欧阳怀秋躺在浴缸里,咖啡色的泡沫淹没了他。高力坐下来,继续往浴缸里倒着粉末状的东西,呛人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六月这两次的棒球和足球比赛一共有多少人观看?”欧阳怀秋问。

“三场比赛的票一共是六万张。”高力说。

“六万人没有一个说我们假球的。那为什么这张传票就莫名其妙的寄到家里了?”

“昨天,我也问过大怀和他的几个队友,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无中生有。”

“这两场比赛不都是你在监督,怎么出了这样的问题?搞不好我们的名誉会一败涂地。”

“秋哥,这件事情是我的疏忽,竟让人抓住可乘之机来陷害我们。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高力放下手里的东西,喘息着粗气说。

欧阳怀秋坐在浴缸的边沿,身上冒着烟,他点上一支雪茄,倚靠在墙上,半眯着眼,他然后说:“既然是你的错,怎么做你知道的。”欧阳怀秋把一只脚狠狠的蹬了高力的肩膀,然后破口大骂。高力踉踉跄跄的差些淹没在浴缸里。

“我的祖宗,您别生气了。您怎么打我都可以,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高力跪在水里,身上的肌肉筋肉暴起,眼里含着泪说。

“高力,你知道的,有多少人在觊觎欧阳家的成绩,我不允许有半点的差错。”

“好,您放心,明天我就去打通关系,让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高力把欧阳怀秋扶出水面,拿起浴巾给欧阳怀秋擦拭着。

“你拿来的这些药我都泡了多久了?为什么还是不见效果。”欧阳怀秋把雪茄放在一条金色的烟架上,端起一杯黄色的液体,一饮而干。

高力把浴巾放好,在欧阳怀秋的身上涂抹着一些乳白色的药膏。

“那个中医生可是名牌大学的博士,他研究这些药很多年了,我们男人过了年龄恢复的比较慢,就需要慢慢恢复,您放心就好。”

太太回来了。楼下的人们在喊。罗文季打开了大门,一辆低矮的红色汽车开进来并缓缓的停在院子里。

罗文季站在车子前,微笑的说:“太太您回来了。”

罗文季走过来,她动作熟练的打开车厢,她看到里面有很多颜色的盆栽花。

“这次老太太又要乐得合不拢嘴了!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这是多少种花啊!光兰花就很多种!还有几盆花我连见都没见过。太太,您真是不简单。这些都是室内花吧,快让老太太吩咐下来,我也可把这些花安顿好一个位置。”

老太太透过窗看出来,她面容严肃,眼神笃定。二怀在老太太跟前一跃而起,像只欢快的兔子跳着来到车厢前。

“姥姥,快来看呀,很多种花。我数一下,一盆,两盆,三盆,四盆,五盆,六盆....”

“二怀,快不要数了。让她们端进来,放在前厅屋檐的架子上,我可要好好端详端详!”老太太声音洪亮的喊着。

“好的,老太太。我这就端过来。这些花可真是漂亮。这个冬天你也不会觉得闷了!”罗文季小心翼翼的把花从车里取出来,几个佣人就相继的端走了它们。

高力和欧阳怀秋正装坐在沙发上,几个佣人送来了热牛奶,苏格兰酒和几样小吃。

高力点了一根雪茄递给欧阳怀秋,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房间里漂浮着淡淡的烟。欧阳怀秋咳嗽了几下,然后说:“这次的事情估计明天就会炸开各个媒体,大大小小的记者会围堵学校和赛场,你要做好准备。今天晚上我和大怀就回去山里住几天。”

高力点了点头。

叶海丽敲了敲门,走进了房子,高力客气的弯了弯腰:“太太您回来了。大怀呢?”

“去足球场了。”叶海丽本来就是一个话不多的女人,她抹着淡色的妆,波浪似的头发披落在肩上。她胸前挂着一串玛瑙色的珠,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让她看上去个子很高。嗒嗒的高跟鞋碰击着地板。

高力走出房子,外面的天已经开始有点暗,一朵朵彩霞把院子里的树啊,花啊,狼犬啊都染成了橘色。看来又要下雨了。几只知了还在扑打着翅膀做最后几组秋末的口哨练习。高力表情凝重,像是解不开的眉锁一直挂在眉间。

高力转身走进房后的另一间房子里,这间房子大概有300平米,里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奖牌、拳击套、足球、篮球、排球和队服。有高力自己的,有欧阳怀秋的,有欧阳大怀的,有欧阳二怀的,有学校团队的,甚至还有欧阳怀秋小时候的照片和队服。

高力走到一件写着“高力”的足球队服前,他目视着,自言自语到:“这是我的第一件队服,那时候我被学校选为参赛队员,为学校赢得了第一枚金牌。妈妈拿着这件衣服在爸爸的照片前哭了一晚上。可是如今......爸爸,对不起。”然后,高力脱下了身上的正装,取下这件队服,拿起足球,在里面狂奔了起来。

大概90分钟后,高力洗完澡走出来,正好遇见罗文季。

“有什么事啊!我看欧阳先生也不是那回事,所以我倒想问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罗文季走过来,拍了拍手上的土,她几乎要抬头看着高力,夕阳把她的脸涂满了颜色。

“没什么事!”

罗文季知趣的走开了。

过了一下午之后,花的位置都安排好了,老太太开心了一个晚上,花就在她卧室的门口的架子上,她在房间里就能闻见这些香。二怀一直在屋里跳上跳下,也是愉快的很。佣人们都进入自己的房间休息,做自己的事。

罗文季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窗外,她这里能看见三楼欧阳怀秋的房间在亮着灯,他的男人在那里还没有回来。除了外面有几声狗叫和天空的几声闷雷,这座房子里静悄悄的。

欧阳怀秋坐在沙发上,高力坐在对面。

“今天下午我去工厂看了看,工人们一切正常。只是学校里的部分老师好像知道了,他们甚至还问我,会不会导致他们下岗。”高力给欧阳怀秋倒上一杯茶,然后说。

“惊弓之鸟,这些教练们不要也罢。”欧阳怀秋说。

“就那么几个个别的。和我一期来的那些教练们倒是很沉稳。不管我吩咐什么,他们都照做。现在临近赛期,教练们如果出了问题,学生们怎么会有好成绩。”

半夜零点左右,高力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一进门就遭到了罗文季的一顿数落:“天天半夜回来,你两个男人睡在一起就好了,还回来干嘛!回来又这么没出息,长了这一身腱子肉。伺候男人的命!半辈子了也不能让我生出半个仔。”

高力两眼瞪的圆圆的,像只愤怒的猫,他赏了罗文季一巴掌,这一掌落在罗文季的脸上,格外响亮。罗文季大哭了起来,高力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抱到床上,他慌乱的在扯她的衣服,也扯下自己的衣服。

之后,两个人关了灯。

欧阳怀秋大字型躺在床上,他气喘微弱,旁边是他的药瓶,他双手举着那只装了传票的信封,忽而举过头顶,忽而在身上游弋,忽而在眼前定住,像是戏院里的花旦。房间里还有高力留下来的味道。

欧阳大怀深知这张传票意味着什么。

大怀在补习班还没有回来,罗文季垂着眼皮,无精打采的守在门口,大怀回来,罗文季关闭大门。高力喝了很多的酒,现在裸着上半身已经睡去。

大怀和二怀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大怀留着圆圆的寸头,左耳上有一个银色的耳钉。他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球服和一双白色的足球鞋。他坐在地毯上擦拭着左膝盖上的伤口,一只足球陪在他的身边。

“大怀,这是今晚的夜宵,牛肉和牛奶,还有几两干果和香蕉片。”一个佣人端着这些食物放在了大怀面前的桌子上。

“高姨,我只要牛奶,其他的拿走吧。”

“我的小祖宗,你又受伤了。快把这些牛肉吃下去,我去拿棉布给你包扎一下。”

“不用了。”说完,大怀喝完牛奶就跑掉了。

大怀来到训练房间,他觉察到这里有人来过。他戴起拳击套,在拳台上挥舞着拳头。

清晨的日出在城市的东边升起,把各式各样的建筑刻画成轮廓鲜明的倒影在街口。学生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下了校车,大怀和二怀也是如此,二怀总是慢腾腾的走在后面,大怀则负责催促二怀的步伐。

罗文季站在后面的院子里,她看着院子里的那棵苍老的香椿树。叶子发黄,巨大的树冠几乎遮盖了半个院子。高力手上端着一杯咖啡,就坐在香椿树下的石墩上。

“这棵树是我们刚刚来先生家做事的时候栽种的。现在已经长成大树了。孩子们小的时候,有的时候还爬上爬下,打新鲜的香椿树芽,我就给孩子们煎金灿灿的香椿鱼吃,老太太也喜欢在这里坐着,点上蚊香在这里喝茶乘凉吃西瓜看星星看月亮,孩子们大人们多么热闹。”罗文季双手合十,神情严肃,脸颊上挂着泪珠。

高力并没有回应。他坐在那里,愁眉不展,咖啡已经喝了一大半,但是仍然冒着烟。过了一会儿,罗文季也坐过来,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说到:“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怀上。我想,再没有的话,我就放弃了。”说着说着,罗文季再次抽泣起来。

高力保持安静,他端着杯子,像个迷路的孩子。

客厅飘着花香,老太太的花开的正浓,正努力开着的和努力要开着的都好像在放着香气。

老太太跪坐在客厅的垫子上,双手合十。向面前的菩萨念叨着。二怀则站在老太太身后,一脸懵懂。

“姥姥,你在许愿吗?”

“对!姥姥在许愿。”老太太站起来,手牵着二怀步履蹒跚的走出屋门。大怀也正好破门而入。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姥姥也牵过大怀的手,面对那亩花圃,眼前的花儿星星点点的开着。拼命的吐露芬芳。

“这些花,姥姥很是喜欢。我从小就喜欢这些花。我的妈妈是当地远近闻名的种花人,她善良美丽大方,爱各式各样的花。她每天精心照顾着那些花。花不分贫贱,它们受养花人之托,拼命的开出最美的花朵,来报答养花人,报答土地和大自然。你们要像这些花一样,不管怎样,都要记住自己的使命。就算有一天,姥姥再无法看见这些花,但是花还是要开放,因为它们不是为我一个人而开放的。我看不见它们是我的事,它们开放是它们的事。腐朽没落或者盛开怒放,是它们的选择。”姥姥声音洪亮,其实罗文季和高力都听到耳朵里了。

大怀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些花,二怀则跟着姥姥走进了屋门。兄弟二人对姥姥的这些话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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