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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1 / 1)

按旧例,皇后样式的纱衣,与平日的短袄长裙并没有大的区别,只是将锦缎换成了略薄一点的暗花纱而已,这种纱张羡龄不认得,但觉得和后世常见的香云纱有一点点类似,有各色的花纹图案,瞧着还是挺富贵的。可夏天天热,张羡龄不耐烦穿些重工重绣的衣裳,嫌热。她到希望衣裳能够更素净些,不要弄得花里胡哨的。于是她吩咐宫人,用藕色、天水碧等清浅一点的素纱,不带一点儿花纹的那种,裁几身立领长衫。这样的款式更接近于晚明的风尚,如今宫中还未流行,张羡龄方才拿着料子给宫人比划比划。朱祐樘捻一捻轻纱:“不错,既素雅,也节省人力。”“是吧,我也觉得很好。”张羡龄笑道,“去换衣裳吧,我叫他们进膳,今天的晚膳有豆浆煮鱼。”天气渐渐转热,奶制品放不得太久,因此坤宁宫膳房问过她的意思之后,便添加了一架石磨,每日研磨豆浆,以作早膳饮品。今天早上喝豆浆的时候,张羡龄忽然想起从前吃过的一道用豆浆熬煮的菜,便要梅香去传话:“叫膳房的人挑一条草鱼,料理干净,切成鱼片,用蛋清、面粉、胡椒、料酒一同搅拌,腌渍一炷香的功夫,放到锅里,用豆浆来煮。豆浆要仔仔细细的用纱布过滤,不要有一点渣子。”张羡龄如今对膳房田公公十分有信心,小小的豆浆煮鱼,应当难不倒他。果然,田公公没有让她失望。端上来一个大砂锅,锅里一锅豆浆,是微微偏黄的白色。豆浆里沉浮着干干净净的鱼片,也是白色的,好在一把子青绿的葱花给添上了些颜色。张羡龄又一次感慨,怎么就没有辣椒呢?若是有,用红辣椒切成小圈,往上一洒,颜色岂不是更好看?虽然少了些颜色的点缀,但这锅豆浆煮鱼,味道却没得说。鱼肉滑爽鲜嫩,透着淡淡的豆香,汤尤其鲜美,张羡龄一口气喝了两碗,她光喝汤都差不多喝饱了。没肚子吃其他菜了怎么办?张羡龄有些懊恼,抬起头,却见朱祐樘望着她出声。难道是自己方才的吃相太豪放了?张羡龄一下子坐直了,膝盖也并拢了,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她拿起朱祐樘的碗,给他盛了一碗豆浆鱼汤:“这鱼汤可鲜了,尝一尝。”朱祐樘望着碗里乳白色的鱼汤,忽然道:“笑笑,你喜欢现在的日子么?”这叫什么问题啊?怎么忽然有一种央视记者采访“你幸福吗”的既视感?张羡龄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她总不能说过得不好吧,那不是打万岁爷的脸么。还是得糊弄着回答。张羡龄于糊弄大法上很有功底,这时候,就适合以问句回答问句。她眨了眨眼,道:“万岁爷如今待我这样好,这整日吃吃喝喝的,衣穿不愁,你觉得我会不喜欢么?”闻言,朱祐樘点点头,道:“那就好。”笑笑如今这样就很好,无需杞人忧天。就有什么麻烦事,沈尚宫报与笑笑,也不用她出手,自己解决了便是。笑笑就该每日高高兴兴的,这些烦心事有他一人操心便足够了。朱祐樘捧起碗,安静地喝起豆浆鱼汤。这豆浆鱼汤的滋味还真不错。第二天,张羡龄召见了新一届的六尚掌印女官,认了认人。沈琼莲如今成了尚宫,比起以前,显得更加沉稳了:“请娘娘训话。”张羡龄道:“既然是新的班子,少不了要磨合一段时间,一定要以和睦为重。只要你们好好办事,本宫一定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散了会,众人该干嘛干嘛去。张羡龄只留下了沈琼莲,同她说了要给后宫的老娘娘们定俸禄的事,要她和几位掌印女官商量一番,拿出个章程。第52章宫人试结束, 张羡龄又闲下来。隔五日去给老娘娘们请一次安,午睡起来理一理宫务,其他时间倒是很松散。趁着天晴, 她连着几日去西苑练习骑马。练了几个月的马术,她与马儿踏雪也算得上是很熟悉了, 在马鞍上坐得稳稳当当的,就是跃过一个小障碍, 也不用担心掉下来。如今, 她策马绕着□□绕一圈, 所耗费的辰光比初学时少了一半。张羡龄渐渐喜欢上这种驰骋于马背上的感觉, 哒哒的马蹄声里,东风浩荡, 将她鬓边的碎发吹得有些乱, 人却是高兴的, 什么也不用想, 只顾着往前冲,如同飘在晴空中一般。疯跑一阵, 累了, 张羡龄就牵着踏雪遛遛、走走, 给它刷毛、喂食, 像多了一个不会说话的朋友。这日雨下得很大, 出不去, 却凉爽了一些,张羡龄便叫宫人在坤宁宫明间檐下摆了把木胎镶牙交椅, 支一张小方桌,一盏白玛瑙茶盏,飘散着茉莉花茶的香气、朱红漆盘上有荷花酥、云片糕、小麻花, 吃腻了甜点,就用些咸味的点心。她就坐在檐下,观赏雨中的紫禁城。听了一会儿雨,张羡龄向着身旁的周姑姑道:“这样大的雨,也不知诸位老娘娘在做什么?”“抄经、焚香、刺绣之类的吧。”周姑姑道。“这不嫌无聊么?”“也没别的可做呀。”张羡龄忽然想起一事来:“你这一说,倒提醒了我,得想着给老娘娘们办些活动才好。”如今这些老娘娘,除了一些膝下有儿女的,基本上相当于退休了,长日无聊,也不是个办法。张羡龄想了想,道:“要不,让尚仪局准备准备,教些女红、诗书之类的,让老娘娘们上课。”“娘娘心意是好的。”周姑姑道,“但……这么说吧,到如今奴婢这个年纪,什么上课呀,上进呀,压根不愿意想。”也是这个理,到了这个年纪,有不少人都想着歇一歇,玩一玩,还学个什么劲儿。张羡龄手托腮,问:“那依老太所言,闲暇时晚些什么好?”“这……奴婢一时也想不出来。”周姑姑指着两旁侍立的梅香与秋菊,笑道:“她们年轻,才知道玩呢。”梅香笑起来:“老太又拿我们打趣,整日伺候娘娘,哪有时间玩。”“总有玩的东西罢。”张羡龄摸了块荷花酥吃,这荷花酥做得小小巧巧,一口一个,吃完了,她道:“秋菊,你来说。”秋菊思索片刻,道:“我们宫女也有玩升官图的,也有解九连环的,也有玩骰子的。”“升官图?那是什么?”秋菊道:“我一时也说不清,要不我给娘娘找一幅来?”“好呀,你快去。”不多时,秋菊将一副升官图呈上:“娘娘请看,就是这个。”一张大纸,上头绘着六部九卿各色官名,还标注着正九品、正八品之类的字样,最中心的部分用粗一些的笔墨画了一个圈,里头写着正一品太傅、太师、太保。张羡龄看了一会儿,问:“这个该怎么玩?”秋菊拿出一枚骰子来,一边解释,一边演示。“就是掷骰子,什么点数就走几步,看谁升官快,最早升至正一品太傅、太师、太保,则胜出。”张羡龄恍然大悟,这不古代版的大富翁么?原来这游戏这么古老啊。她与梅香、秋菊玩了两把升官图,第一局险胜,第二局赢得很痛快,游戏体验极佳。虽然明知道两人有意让着自己,张羡龄还是玩得很痛快。玩罢升官图,张羡龄忽然想起后世风靡一时的牌中王者——麻将。她从前不会打麻将,还是上学以后,室友们三缺一拉着她在手机上打麻将,这才学会的。当时她颇为沉迷了一阵,后来入坑其他手游,这才玩得少了。倒不知这个时候,有没有麻将。“你们听说过打麻将没有?”张羡龄将麻将的模样和玩法简略的说了一遍,梅香和秋菊都道没听过。周姑姑道:“听着似乎跟叶子戏、马吊有点像。”马吊牌其实就是麻将的前身,不过形式上还是纸牌,里也有一万、二万、三万的花色。“是有点像,但还是有一点点差别。”张羡龄想了想,打算把麻将给造出来。因下着雨,不好让宫人冒着雨去传消息。张羡龄便进了蒹葭堂,用笔墨将麻将的模样、玩法大致写出来,她其实不太懂现代麻将牌用得是什么材料,便打算用竹骨为料,先造出一套一百三十六张的麻将牌来。等到雨渐渐停歇,张羡龄的麻将示意图也完成的差不多了,便吩咐梅香:“你给御用监的蔡衡送去,要他按着图纸,造一套麻将牌出来。”麻将牌还没造好,沈琼莲那边已经将嫔妃年薪的初步章程拟定好了,前来坤宁宫回禀。时间掐得刚刚好,见沈琼莲之前,张羡龄心想,可以把麻将和年俸之制一同说给老娘娘们听,让她们好好高兴高兴。“启禀娘娘,这是初步拟定的章程。”说着,沈琼莲奉上一叠宫笺。张羡龄一张一张细看,这一份草拟章程已经很详细了,而且深得后世节假日调休之精髓,几乎是将娘娘侍长们逢年过节所得的赏银取了个整,统一为年俸。原本张羡龄是想以月俸发放的,后来考虑到如果按月发放,管帐宫人的麻烦会大大增加,每月光是分发银子就有不少事,便还是按年来算。太皇太后、皇太后与皇后皆有三宫子粒银,因此年俸并不是特别重要,章程的重点就放在了妃嫔的年俸上。贵太妃一年八百两白银,太妃一年六百两白银,这是单到手的现银,其他膳食银、衣料银等份例照旧。“会不会有些少?”张羡龄问。“回娘娘的话,这已不算少了。何况其他一切份例都没有变动,等于衣食住行仍是按原来的老办法,不需要娘娘侍长们额外出。所以这些银两几乎可以算作是零用钱。”沈琼莲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数目刚刚好,若是多了,怕引起前朝非议。”“这种事前朝也管?”张羡龄有些惊讶。“怎么不管?”沈琼莲笑道,“新春那会儿,万岁爷教娘娘骑马,听说前朝就有上奏疏的,劝告万岁爷不要沉迷于用武之事。”也许是英庙老爷御驾亲征的举动带来的后遗症,如今朝臣们根本听不得皇帝尚武这件事。听说万岁爷数日在西苑骑马,便由骑马联想到了万岁爷好武,进而联想到御驾亲征,想到土木堡,想到大明江山不保,便纷纷上书,苦口婆心的劝告。张羡龄把十指搅在一起,缓缓道:“怎么偏偏我一句也没听人说过。”现在回想起来,自从春假之后,朱祐樘的确很少陪她骑马,多半是让御马监的内侍教她。她一点都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只当朱祐樘太忙了,没空陪她。结果,竟然还有这样一回事。沈琼莲道:“其实也是小事,万岁爷不想娘娘担心而已。”见张羡龄情绪有些低落,沈琼莲忙换了一个话题:“娘娘可知,宫中的开销是如何走账的么?”“不太清楚。”“咱们宫中的支出,走账有两条路子,一是宫中的内库。”张羡龄接话道:“内库我清楚,是宫中的内藏库,不过依祖制都是万岁爷亲自掌管,和我没什么关系。”沈琼莲点点头:“内库说白了就是万岁爷的私库,每年都有百万两金花银入账,具体多少,臣也不清楚。再有就是户部银、工部银,也叫太仓银库。内库还好,毕竟是万岁爷一手管着,怎么花也不干前朝的事。可是倘若从户部、工部取银,便免不了要听六部给事中的闲话。像成化年间建庙以奉佛祈福,先后从工部取银四、五万两,听说前朝就有上奏疏请求裁减的,不过宪庙老爷不从。”张羡龄听明白了,宪庙老爷可以不管朝臣非议,但显然初登基的万岁爷不行,他也不是这个性子。“可是万岁爷之前说过,这一部分银子是从内库出。”“虽是如此,但既要成定例,又涉及所有后妃,总是要在前朝过明路的。”沈琼莲道。张羡龄蹙着眉头,静静想了一会儿,才道:“知道了,我之后问一问万岁爷的意思,若无不妥,就先按照这章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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