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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1 / 1)

姜棠又匆匆回了正院,听说是让春台去大厨房提的饭。姜棠有些想不通,晚上顾见山也没来正院用饭,而是等天黑了才过来。她隐隐觉得不对,又想不出哪里不对。看小厨房没什么活了,姜棠提着灯笼回宴几堂了。经过花园的时候,姜棠听见身后噗通一声,这里离湖面近,姜棠怕有人落水,赶忙提着灯笼往回走。没走多远,她就看见假山的入口那露出一块袍角,看颜色,上午才见过。姜棠往后退了半步,把灯笼往前照了照,“五公子?”没人说话,姜棠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五公子,奴婢是宴几堂的丫鬟……”“别过来。”这声音和姜棠上午听见的完全不一样,上午的声音虽然哑,却平稳,现在连声音都在发颤。姜棠把灯笼里的蜡烛吹了,这条路是通向宴几堂宴回堂的,这个时辰除了她没人回去,但保不准。顾见山曾救过她,于情于理,她也不能放任不管。姜棠走了过去,今晚月牙高悬,月光像碎银子一样洒在地上。顾见山的脸色和上午完全不同,一片惨白,额头鬓角渗出汗珠,顺着脖子往下流。他右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抓着假山上的石头,看见姜棠,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都说了,别过来。”那一刹那,姜棠明白了,顾见山因何回来。第41章 当丫鬟的第四十一天姜棠蹲下来, 朝着顾见山伸出手想把他扶起来,但顾见山睁开眼,对着她摇了摇头, “没事,我能起来。”顾见山左手扶着旁边的假山石慢慢站了起来, 虽然狼狈,但好歹是站起来了。他平地缓了一会儿, 回头看了眼自己摔倒的地方,一片狼藉。“把这儿收拾好,刚才的事, 不许告诉任何人。”姜棠点了点头,“奴婢送您回去。”顾见山摇了摇头, 不要姜棠送。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有帕子吗。”姜棠赶紧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她的帕子还是从布庄买的, 她不会做这些。顾见山接过来擦了擦手, 又擦擦头上的汗,想还给姜棠又觉得不合适, 直接塞进了袖袋里。他冲着姜棠点了下头, 然后往宴回堂的方向走,可还没走两步,便身子一软。姜棠站在顾见山的左边,她连忙扶住顾见山的左手,“五公子……”顾见山的脸色比刚才还白, 他咬了咬牙, “把我放这儿, 去下人房叫春台。”姜棠没有犹豫, 先扶着顾见山坐下,然后把他的衣角塞好,省着路过的人看见。最后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儿包着油纸的麦芽糖。这是佩兰给她的,留着在正院饿了吃。“五公子等一等,很快。”姜棠捡起灯笼拔腿就跑。顾见山受了伤,可还是来正院看郑氏了,天黑了来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得去找春台,绝不能自作主张叫人来。郑氏病情才有所好转,若是知道顾见山受伤……平日一刻钟才能走到的路,姜棠只用半刻钟就跑回来了。她现在常在正院和宴几堂走动,认识的小厮比以前多,很快就把春台叫来了,“春台,五公子叫你去花园假山回话,时间紧,你得快些去。”春台愣了一下,虽不明白为何是姜棠来的,但还是听话地去了。姜棠停在原地喘气,她以前跑八百米也没有这么快过,只希望这会儿顾见山好好的,千万别出事。她不是大夫不懂医理,一个男子,扶一下还成,不可能把人背回宴回堂。难怪突然回来了。原来是受伤了,并不是因为别的。姜棠心里有一丝后怕。到底是多重的伤才被准许回京疗养,他都这样了,还要拖着病体去看郑氏,怪不得白天不过来,得等天黑了才来。他的脸色,白日看怕是像鬼一样。姜棠这回慢悠悠地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并未看见春台他们。她又去了一趟花园,把假山那处的土弄平整。到了小厨房,便和赵大娘一起准备陆锦瑶的夜宵。陆锦瑶现在有四个多月的身孕,正是长孩子的时候,一天要吃七八次,夜里都要吃两次。她一个人吃,不必做的太过繁复,做些包子饺子面食就成。有时姜棠会做个炒饭炒饼,这些陆锦瑶也爱吃。赵大娘都打听到顾见山回来了,“今儿是没来得及准备,明儿还不得准备家宴,这是双喜临门,你看,夫人病情也有所好转了。”打听着大厨房的几个厨子也回来了。府上除了顾见舟不在,其他人都在。上回顾见山回来时老二顾见水不在,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礼数不能丢。家宴怕是吃不到一起了。姜棠记得赵大娘一直都在宴几堂干活,她问:“兴许吧,大娘,五公子是何时进军营的。”赵大娘回想了一番,“忘了是十一岁还是十二岁,这都好几个年头了。”都这么久了。春台一边哭一边给顾见山上药,“公子,您上午不是好好的吗。”明朝瞥了一眼,没有说话。顾见山烦不胜烦,忍无可忍道:“闭嘴。”顾见山:“快点上药,不行我自己来。”顾见山身上有几处伤看着触目惊心,一道胸口,伤口三指宽。一道右手手臂,一处左腿,还有一处下腹,伤口还未愈合,上药的时候还在往外渗血。其他的小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朝接过春台的活,把上好药的伤口用纱布缠好,“公子,太医说伤要静养,尤其手臂那处。”他就煎个药的功夫,就出了这种事。顾见山看了眼右手,伤在小臂,当初能看见骨头,现在伤口在愈合,可是右手拿不动东西了。是该静养,他差点死在假山那儿。可母亲病重,他既然回来了,不去看于理不合。春台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只一幅天要塌了的模样。顾见山:“姜棠去找你的。”春台点了点头。顾见山道:“这事不能有第五个人知道。”他连永宁侯都没说,外人只以为他奉令回京,他右手受伤,太医说兴许以后拿不动枪了,胸口那处伤虽然没伤及肺腑,但当初失血过多。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以他的武功,根本不可能受这么重的伤,顾见山怀疑军中有内鬼。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还被姜棠看见了。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被她扶着,还有坐在假山后面喘着气,站起来都费劲……这些样子,都被她看见了。顾见山抬起左手按了按眉心,“没什么大事,在西北受了点伤,怕夫人担心,就没往外说。回来这一路上,没遇见别人吧。”春台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姜棠姑娘那边……”顾见山:“她不会往外说。”幸好当时没慌慌张张地大喊大叫,不然他的心思全白费了。其实姜棠也不是那样的人,当时被张管事拖到假山后面,被他救了不也没有吓得大喊大叫,说起来,他们二人和假山当真有缘分。明朝把染血的纱布收好,又把煎好的药拿了进来,煎药的时候得去后院,不然两个婆子会看见。春台吸吸鼻子,“早知道小的就和公子一起去西北了。”顾见山动了动手腕,“我又没死,伤又不是好不了了,你这样,还以为给我奔丧呢。”春台朝着自己脸就是两巴掌,“呸呸呸,公子别说丧气话。”顾见山目光在右手手腕上停了一会儿,大夫说他伤在腕骨,以后这只手可能都动不得。不是动了会疼,而是拿不动枪和剑。以前无往不利的枪法以后只能拖他后腿,没了这只手,他靠什么上战场。圣上让他静养,先把伤养好再说。刚醒来的时候他和春台一样,后来觉得,只是手腕不能动,命还在。手废了不代表他人也废了。那时,他还梦见了母亲和姜棠。梦见小时候的一些事,梦见姜棠喊他的名字,让他醒醒。他能走能动,侥幸捡回来一条命,又怎能自暴自弃。还有姜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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