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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1 / 1)

“臣查到福东王的诸多罪证,请殿下过目。”郁灯泠眨了眨眼,结果奏折。其中详述了许多条。卖官鬻爵,蓄养童妓,制售假药,害死害残的人数以万计。郁灯泠神色渐渐冷凝。薄朔雪牙关紧咬,奏折中的字字句句都是他亲笔所书,在写的时候,薄朔雪便恨不能用笔将那孽障千刀万剐。最要紧的,还不在于那福东王罪恶滔天。而是在于,收齐这些证据,实实在在少不了许多偶然。比如薄朔雪被偶然出派到黎郡。黎郡的事本就是福东王漏出来的唯一一根线头,若不是他去了黎郡,起了疑心,等黎郡那边顺顺利利被抹平,福东王就彻底逍遥法外。比如制售假药的事。药材天生地长,从古至今的记录又十分驳杂,难以判断是否对症,储存手段又多是晒干磨粉,其实最好做手脚,看似不值几个钱,但在人求着要救命的时候,却能轻易地将一大批人的存粮都掏光。若不是薄朔雪先前就在做资助北郡、研制廉价药材的事,哪怕是专门负责查案的御史大夫,也不会对看起来不值几个钱的药材了解得如此详细,自然难以查出不对劲。使人生恨的,除了在于恶人多恶,更在于需要种种艰难的巧合才能拿住这恶人。若是少了其中任何一环,都无法披露他所有的罪孽。其实,就算是查出了这许多铁证,薄朔雪心中的大石依旧没有完全落定。因为,从根本上来说,叔父担心的不无道理。追究与不追究,全在长公主的一念之间。半晌,郁灯泠终于看完了那奏折。她的声音森冷地从上方传来。“薄朔雪。”薄朔雪喉结轻轻滚动,抬头与她直视。郁灯泠收起奏折,放在了膝上,轻声道:“做得好。”薄朔雪屏息扬眸,双瞳璨亮。作者有话说:小雪挨夸第55章 咒灵被殿下夸赞, 不仅是他得到的奖赏,更是一种确认。确认叔父猜错了。殿下并不似那些俗人猜测的一般,不分是非。薄朔雪心中高兴, 甚至有些激动地期待。期待不出几日,叔父听见处置福东王时的惊愕, 说不定还会愧疚, 愧疚于自己错怪了长公主。薄朔雪迫不及待想看到叔父的愧疚,毕竟是叔父误会了长公主,无礼在先。薄朔雪双眼明亮, 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复又抬起。“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按律当斩。”郁灯泠眼眸微眯, 手指轻动, 抖了抖摊开的那张纸,神情中透露出嫌弃。尽管早知这福东王是个恶心蛀虫,却也没想到会到如此境地。亲眼见到他所做下的种种恶行后,再想到曾经还跟这种人同处一个宫殿,还在同一个筵席上和对方喝过同一种酒,郁灯泠便泛起恶心。斩?斩不得。福东王毕竟是亲王,身上有无数可抵死罪的宝物, 更何况其母与周太妃是同族姊妹, 周太妃也定会拦着。薄朔雪心中想着, 正要开口,却见长公主眉心紧蹙, 脸色也微微泛青。薄朔雪吓了一跳,哪里还记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也不顾长公主并未叫自己平身, 非常自然地便站了起来, 走到床边坐下,将长公主揽在怀里,探她的脸颊。“阿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郁灯泠没有躲,只是闭了闭眼。“想吐。”方才还好端端的,怎会如此?薄朔雪四下扫了一圈,确认长公主并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再仔细看长公主的面色,发现她脖颈处冒出丝丝缕缕的红痕,像是疹子的先兆。这般反应,薄朔雪脑中一闪,觉得有几分熟悉。长公主素有洁癖,在触碰到脏污之物或厌恶之人时,便会这般。薄朔雪回过神来,从长公主手中拿过那本自己辛辛苦苦写的奏折,远远扔到了一边。手心在对方肩头轻轻地拍抚,低声哄道:“不想了,不想了。”闻着他身上的松木香气,郁灯泠确实不再觉得那么难受。她睁着双眸,冷声道:“斩。”薄朔雪点头:“好,斩斩斩。”郁灯泠又道:“杀。”“嗯嗯嗯,杀杀杀。”郁灯泠眼睛微眯:“株连九族。”“可……不可以。”薄朔雪把她挪开一些,用双眼盯着她,似是试图叫她清醒一点,“他是皇族。”郁灯泠依旧眯着眼睛,显然是对薄朔雪的回答不太满意。薄朔雪叹息一声,重新搂回来,在怀里又拍了拍。看把长公主都气傻了,说些胡话。薄朔雪有些忧虑。原先他便知道长公主有洁癖,但却没想到心因作用如此强烈。就算只是听一听对方的消息,也会叫阿灯浑身不适。这般状况,就算是吃药调理,也只有缓和之用,要想解决这个问题,还得先破开阿灯心中的雾障才行。既然长公主已经说了按律法处置,薄朔雪便去着手之后的事。薄朔雪陪在郁灯泠身边,守着她睡午觉,自己在一旁处理文稿。睡醒后,郁灯泠爬起来,薄朔雪听见身后的动静,轻轻勾了勾唇角,打了个招呼:“醒了?来看看这个。”郁灯泠还有些倦意,没说话慢慢地靠近,这时一个宫女进来换茶水,猛地一抬头差点吓得把手里的杯盘都砸到地上。瓷碟敲击脆响,郁灯泠唰的看过去,薄朔雪也抬眸看过去。宫女瑟瑟发抖,难以描述自己所见的情景。长公主一身白裙,长发乌浓,遮住半张面颊,慢悠悠地从侯爷背后升起来,像一个背后咒灵一般,露出的那一点肌肤又白得像纸,仿佛传言中最恶的厉鬼。高大硬朗的侯爷却一无所觉,端端正正地坐着,与那传言中即将要被妖鬼敲骨吸髓的阳刚男子又有何异。看这一眼,小宫女便要被吓得半月睡不好觉。侯爷却还朝她招了招手,欢欣道:“过来。”小宫女牙关战战,平复了几遍,告诉自己那是殿下并非恶鬼,才壮起胆子走过去。只见侯爷从托盘上取了一杯温茶,转过头。宫女心情复杂。毕竟侯爷一扭头就会看到长公主披头散发的模样,定会如同她一般被吓到。结果却是,薄朔雪定定地看了张公主一眼,一丝表情变化也没有,伸手拨开长公主的额发,在她嘴边喂了一口茶,又转过头来把杯子放下。极其流畅。极其自然。一点异样也没有。喂完了茶,薄朔雪把一份奏折和面前的纸页摆到了一起:“你看看这个,引用了吕大人的奏折,也就是这一段……”郁灯泠半阖着眼睛,脑袋往前伸了一点,搭在了薄朔雪的肩膀上。嘴唇和脸颊肉被挤得嘟起来,垂眼懒懒地看着那些字句。小宫女悄悄抬眼偷觑着,方才受到惊吓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还多了一丝怔愣。怎么觉得,殿下看起来,并不那么可怕了。往日宫中的姐姐妹妹都觉得殿下阴晴不定,十分可怖,可现在的殿下……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揉得有些凌乱的人偶,虽然还是难以亲近,但不仅不恐怖,还似乎有些,呆呆的。她忍不住看了一会儿,忽地察觉到一道目光斜刺而来。对上侯爷的视线,小宫女立刻缩了缩颈子,将托盘搂进怀里收好,悄声退了出去。薄朔雪收回目光,口中的话继续。“阿灯觉得如何?吕大人所上奏的……”薄朔雪声音一顿,因为郁灯泠忽然往前挪了挪,原本靠在他肩上的脑袋抬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靠近的身躯,贴在他背上的柔软弧度,长公主垂落的发丝拂过薄朔雪的颈侧,带来些微的痒意,痒意渗透进心底,变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痒。长公主抬袖,拿起桌上的一支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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