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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1 / 1)

劝他两句,也只是怕他妒火上头闹出事来,让这些太监宫女下不来台。薄朔雪摇了摇头,专心致志翻找起来。他很快就顺着日期翻到了去年年底的本子,再翻开来仔细一看——千灯节,长公主困乏无力,眠衣香园,春月、燕华陪侍。春月和燕华是衣香园的两个宫女。有人证有物证,长公主根本就不曾去什么城墙。薄朔雪眯了眯眼。果然是在骗他。怎么被骗了,他反倒这般高兴呢。薄朔雪面膛微微充血,脖颈上的经络也清晰了几分,浑身血液热腾腾的。他啪地合上那起居注,眼眸中流露出些许侵略意味的神光。长公主欺骗他,讲道理,他是不是有权去查清楚为什么被骗?想要查清楚,是不是就只能回到那个骗他的人旁边,黏着她,守着她,直到扒下她的伪装,看清她的真面目为止。这是他的权力啊。也是他最应该做的,最正正堂堂的事。怎么能长公主叫他走开,他就走开呢?那把他当成什么了。薄朔雪找到了充足的动因,便片刻也不犹豫,直往衣香园去。他行色匆匆,在路上险些撞到一个人。那人白眉长须,一身道袍,竟是个世外之人。薄朔雪顿了顿足,不由得打量了他一会儿。那老道并不认识他,却也不卑不亢,微微一点头:“大人安康。”“道长。”薄朔雪也回了一礼。于是两人擦肩而过,老道慢悠悠地走了,薄朔雪回头看着他背影,像是往平慈宫的方向去。这又是在搞什么名堂?暂且找不到根由,薄朔雪晃晃脑袋,接着大步前行。衣香园中,长公主坐在桌边看鱼。两条鱼被装在一个琉璃大碗内,长公主懒懒靠在藤椅上,眼珠随着鱼尾的摆动而转来转去。这鱼是一个宫女偷偷养着,过来湖边找水草时,被长公主抓住的。鱼有腥味,挨近了就能闻见,更何况养着的人,身上定是不洁的。长公主如此爱洁,那宫女本以为自己要受罚挨打了,畏缩地跪着求饶,可是她不仅没有被打,长公主还令人找了个大碗,把原本困在陶壶里的鱼装了进去。“这鱼叫什么?”郁灯泠盯着问。“啊……”宫女畏怯道,“只、只是寻常湖鱼,没有名字。”“哦,原来叫小薄。”郁灯泠自顾自地说。宫女瑟瑟发抖,不敢说话。“另一条叫尊贵无敌长公主。”郁灯泠盯着琉璃碗,“你看,小薄被揍了。”宫女勉强大着胆子觑过去,虽不知长公主口中的“小薄”指的是哪条,但两条鱼一上一下游着,分明很和谐,并没有哪一条受欺负。“呵呵,他打输了。”郁灯泠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宫女很想摇头,想要告诉没有养过鱼的长公主,鱼儿摇着尾巴拂过另一条同伴的身体,这是亲昵的蹭蹭,并非打架,自然也不存在输赢。郁灯泠挑着一边嘴角,嗤笑道:“他蠢笨不堪,说什么都信,被打哭也不是什么怪事。”“谁被打哭?”低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郁灯泠嗤笑的表情登时破功,身子震了震,差点从藤椅上咕噜噜滚下去。她扭过头。几日不见的薄朔雪在她身后站着,眉眼之间似乎没有改变,但却又似乎哪里变了。大约……是气质一类,玄而又玄的东西。郁灯泠下意识吞咽了两回。站起身道:“你怎么回来了。”薄朔雪挑了挑眉:“我何时说过要离开?”郁灯泠无言。他是没说过。可是他负气出走,不像假的。现在是为什么又回来了?这实在出乎郁灯泠的意料。事实上,从薄朔雪对她说出喜欢开始,一切都已不在郁灯泠的掌控之中了。郁灯泠深呼吸一回,平静下来,转开脸去:“那你现在该走了。”一边说着,郁灯泠自己胸中却一阵阵地憋闷。薄朔雪却不会再被这种话给刺到。只要长公主心中并没有旁人,他为何不能缠在长公主身边?哪怕退一万步说,长公主并非真心喜爱他,他也享有最优先权,理应成为长公主首选的那一个。更何况,是长公主先欺他,瞒他,那么被他缠上,便是长公主的偿还。无论郁灯泠再说什么,薄朔雪都像是竖起了铜墙铁壁,不会再被动摇分毫。他逼近一步,郁灯泠下意识后退,被绊了一下,身子往后晃动。薄朔雪立即伸手扶住长公主的手臂。郁灯泠却倏然甩开。“不。”郁灯泠坚决道,“不要喜欢我。”这话她已经重复过几遍了。薄朔雪眼眸幽深,静静看着她,在原本清澈如松尖清晨的气场中,多出几分深沉压抑的试探与诡秘。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好。”薄朔雪缓声道。说完,他收回自己的手。郁灯泠微微发怔。难怪他回来了。原来他想通了。她根本就不值得喜欢,他只是一时的错觉罢了。在宫中,他可以借着这个身份批阅奏折,以帝王的视角知晓天下事,正符合他的野心,他当然会回来。“殿下也说过心悦臣,那么,殿下并不是厌恶臣,只是殿下不喜欢臣也同样心悦殿下。对吗?”薄朔雪有条有理地分析着,还点评道:“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郁灯泠忍着想要纠正他的冲动,没有说话。“那么,微臣不再说心悦殿下,殿下就没必要再赶臣走了吧。”是这个道理。若不是薄朔雪忽然对她倾吐心意,如今一切都还在正常的轨道上。郁灯泠点点头。其实他如果能留在宫中,也挺好的。这样也方便薄朔雪早些积攒权势,早些谋反。薄朔雪又苦恼道。“只不过,臣有一事要向殿下请教。”“……说。”“殿下不要臣的倾慕,那依殿下看,如何算是倾慕?殿下要教教臣,臣如今已经决意不再倾慕殿下,自然要明白规矩,以后再也不做那些叫殿下误会的事。”郁灯泠咽了咽口水,仔细回忆,一件件地数起来。“散步时扶着我,睡觉时帮我打扇子,起风时帮我添衣……”郁灯泠有些说不下去了。薄朔雪帮她做了那么那么多事,原来每一件都是在体贴照顾她,而她如今才察觉。“唔,臣明白了。”薄朔雪看着像是真的不生气了,十分平静地和她有商有量:“原来让殿下舒服,便是倾慕殿下的表现。”郁灯泠抿紧唇,又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那臣逼迫殿下跑步,小跳,骑马,练射箭,喝药,让殿下难受了,就不是倾慕,对吧。”郁灯泠蹙了蹙眉。应该不能这样算。但她从未了解过情爱,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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