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过年高兴，他们才稍稍喝了一点。一瓶红酒不至于喝醉，只是有点微醺。时翡微醺的时候，胆子就会大许多。他直勾勾的看着秦青舟的脸，眼睛一眨不眨。秦青舟伸手在时翡面前晃了晃：“你真的没醉？”时翡摇头。他伸出手，握拳，展开，握拳，展开，然后猛地点头，自信道：“还能控制，没醉。”秦青舟忍笑。统子呆呆的，时翡也呆呆的，真是物似主人型。秦青舟把吃撑了的统子藏进小矮柜里，叫服务员进来收拾，换了果盘、糖果、坚果和糕点。他们转战到电视前的大沙发上，一边看春晚一边继续吃喝。表婶额外要了盐水花生和毛豆管。她对周叔道：“今天高兴，你可以再喝点。”周叔十分高兴，当即要了一瓶茅台。秦青舟有点头大。还要喝第二顿？时翡板着脸走到周叔身旁，挨着周叔坐下：“叔，我陪你。”周叔给时翡倒了一杯：“好。青舟，你就别喝了。小翡醉了，你好把他扶回去。”秦青舟头更大了。你居然已经做好了把时翡灌醉的打算？“让他们俩喝，我们别理他们。”表婶抱起统子，还用自己的围巾把统子绕了一圈，就像是给孩子穿衣服。统子乖乖坐在表婶怀里，豆豆眼一动不动的看着春晚。表婶揉了揉统子的“猫耳朵”，笑道：“真聪明，还会看电视。你看得懂吗？”统子点头。表婶立刻把统子抱起来蹭蹭：“哎哟，可爱的统统，居然看得懂电视。你是这个世界最聪明的乖猫猫。”统子继续点头。那当然。我可是系统智能。表婶蹭完统子后，和秦青舟聊天道：“春晚怎么没有时翡。”时翡探头过来：“因为我在这里。”表婶把时翡的脑袋推回去：“去去去，喝你们的，我和青舟说话，别插嘴。”时翡委委屈屈的把脑袋缩了回去，和周叔告状道：“表婶不要我了，他只要青舟。”周叔给时翡满上：“没事，她也不要我，我们爷俩相依为命就好。来，喝一口。”表婶瞪了那爷俩一眼，叹气道：“小翡傻乎乎的，你要多照顾他。”秦青舟忍笑：“嗯，表婶放心。”脑袋被酒精麻痹后的时翡失去了平常的戒心，才勉强有一点二十多岁年轻人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始，一群歌手演员在舞台上唱唱跳跳，其中几个还是时翡参加的那一场“重新腾飞”选秀综艺中的学员。比如郑玉、林溪岩和几个天星娱乐的流量组成的乐队，就在春晚大舞台上有一个单独的节目。网络上，他们几人一时风头无两，看上去仿佛比时翡还顶流。表婶嘟囔。这个唱歌没有我家小翡唱得好，那个脸蛋没有我家小翡脸蛋俏，后面那个长得还行都是没有我家小翡精神……总之，这些人样样不如我家小翡，怎么我家小翡没上春晚？表婶有点不满，网友们也很好奇。他们还以为，以今年时翡的热度，肯定会上春晚。没看傅雪凝都上去了吗？春晚还专门为她做了一个登山相关的节目，介绍了还活着的女子登山队队员。时翡呢？有人阴阳怪气，时翡该不会犯了什么错，被华视封杀了吧？表婶推了推秦青舟：“小翡不会真的得罪人了吧？”秦青舟笑道：“哪可能？我家小翡人见人爱。我们搬新家，根据习俗，第一个年一定要在新家过，所以拒绝了春晚邀请。春晚导演很理解……啊，表婶，怎么了？”“对啊！第一个年，应该在新家过！我怎么忘记这件事了！”表婶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老周啊，别喝了！赶紧的，回家！”周叔正喝得满脸红光，听见老妻叫他，他还一时没反应过来。“搬新家后第一个除夕，一定要在家里过！”表婶赶紧收拾东西，“小翡和青舟两个小年轻忘记，你怎么也忘记了！”周叔酒量很好，小半瓶酒完全不会侵蚀他的意识，反而会让他的思维更活跃。他也一拍大腿，道：“对啊，我就说好像忘记了什么事。”表婶特别着急，指挥周叔赶紧去结账。他们俩很久没操心过晚辈的家事，这种传统自然忘到了脑后。人越老越注重一些玄之又玄的“运气”。常住的那个家，搬家第一年的除夕夜一定要暖房，这样才会让新的一年运气更好。一想到这个，表婶就急得跳脚，忍不住狠狠拧了一下周叔的腰间肉。周叔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连声说是自己忘记的错。秦青舟哭笑不得。早知道他不该提起这个。长辈们都这么着急了，他也不好劝。秦青舟道：“别着急，离0点还早。啊，叔，不用结账，我在这有会员卡，钱都是直接从会员卡里扣。我马上叫网约车回家。”除夕夜也有高价接客的网约车司机。秦青舟发了个一百块的额外大红包，立刻就有专车司机抢单，开的还是豪车。坐上车的时候，周叔纳闷：“小伙子，现在养车这么难吗？”司机笑道：“不难，就是全家人除了我都在外面赚钱，我无聊，不如跑跑专车。”周叔笑道：“好主意，我无聊了也去开专车。”表婶横了周叔一眼，也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发展事业第二春。算了，她还是报老年大学，趁着自己还能动弹，和老姐妹们天南海北的玩吧。……回到家之后，表婶立刻忙里忙外，把年货一一拿出来。秦青舟也立刻进厨房帮忙，切果盘装瓜子烧水。时翡喝得有点懵了，全程呆呆的被秦青舟牵着，一回到家就在沙发上坐好。“叔，继续喝？”时翡双手放在膝盖上，抬头乖巧问道。周叔拍了拍时翡的脑袋：“不喝了，来，陪叔喝茶，我们看春晚。”时翡点头。周叔有点心虚。他是不是把时翡灌傻了？没想到时翡这孩子酒量这么小。秦青舟帮表婶忙完之后，去洗手间用热水浸湿毛巾，帮时翡擦脸。时翡仰着头，双手仍旧放在膝盖上，乖乖闭眼让秦青舟擦脸。统子爬到时翡腿上，仰头。秦青舟笑了笑，也给统子擦了脸。没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重新坐到了一起，此刻春晚还没结束。虽然年轻人总吐槽春晚越来越难看，在秦青舟看来，今年的春晚其实还不错。至少够热闹，够喜庆。时针快走到零点，一家人转移到屋顶的天台上，仰望城中央的方向。很快，一朵烟花升入高空，迸裂出无数五颜六色的光点。不知是不是被烟花的响声惊扰，已经停了半日的雪花再次飘落，雪势比早晨还要大一些。烟花不断在上空绽放，将夜晚映得如同白昼。大片大片的雪花晃晃悠悠旋转飘下，好像反射着烟花和灯光的光辉，变成了一颗一颗小星星。时翡的酒已经醒了许多。他摘掉手套，伸出双手。雪花落在他的掌心，并未立刻融化。他还能从天台明亮的灯光中看到雪花的轮廓。秦青舟坏笑着捏了一个小雪团，塞进了时翡的脖子里。正在心中赞叹雪景之美的时翡惨叫一声，什么文人雅致都没了。他立刻抓去一团雪，朝着秦青舟扔去。两人你追我赶，从天台跑到花园。统子撒着四只小短腿，像小兔子一样摇头晃脑追着两人，一不小心就一头扎进雪堆里，只剩下两后爪爪在雪上面晃悠。周叔和表婶站在栏杆处相依偎着，看着像两个顽皮的大孩子的时翡和秦青舟玩闹。“雪可真大啊，才下一会儿，就已经积上了。”“昨晚和早上下的雪还没化，地上和栏杆上肯定是以前的雪。”“这俩孩子会不会感冒？”“屋里有热水，回去后喝杯热水，洗个热水澡，肯定没问题。”老两口轻言细语聊着天。下雪的夜晚很冷，他们却觉得，这是自从孩子离世之后，最暖的一个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