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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欢 第66节(1 / 1)

不知沉默了多久,褚祯才缓缓开口:“孤还是想将你留下。”简轻语拿着包袱的手渐渐收紧,面上却还在强装镇定。“可惜你若留在京都,陆远一定会找到你。”褚祯叹息。简轻语脸上的镇定终于裂开:“我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你这次离开,是为了陆远吧?”褚祯平静地看着她,“听说那晚陆远也在,让我想想,莫非是你们在一起的事,被褚赢撞见了?”简轻语咬紧了牙关,攥着包袱的手指隐隐发白。褚祯看到她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一声:“其实你先前说得不对。”简轻语抿唇。“你说我想娶你,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褚祯唇角始终上扬,“可你从未想过,留后路的方式千万种,何至于我以王妃之位易之。”简轻语隐约察觉到他要说什么:“殿下……”“轻语,我心悦你。”褚祯打断她的话。简轻语喉咙发紧:“多谢殿下抬爱,只是小女无心婚嫁,让殿下失望了。”褚祯定定地看着她,却只能从她脸上看出浓浓的防备,他叹了声气,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的确失望,但凡你有半点意动,我便八抬大轿娶你进门。”简轻语如坐针毡,不敢轻易接话。马车继续往前走,车里的气氛更加僵硬,不知过了多久,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彻底停在了一个地方。“殿下,到了。”车夫道。褚祯笑笑,从马车上下去了,站稳之后回过头:“其实你愿意离开,我倒是挺高兴,希望你一路顺风。”简轻语愣了一下:“你没想囚禁我?”“我囚禁你做什么?”褚祯扬眉。简轻语皱起眉头:“那你方才说那些话……”“吓唬你一下不行吗?”褚祯板起脸,“我堂堂二殿下,将来要做皇帝的人,被你一个小丫头拒绝了,还不能恐吓一番?”简轻语:“……”不敢吱声。褚祯脸上的笑意淡了:“既然走了,就别再回来,远离京都,也远离……京都所有的人,知道吗?”“……嗯。”简轻语谨慎地应了一声。褚祯也知道自己吓到她了,只得跟她赔不是,结果不道歉还好,一道歉简轻语顿时像看神经病一般看他,褚祯自己都无奈了:“要怎样你才能忘了今日的事?”简轻语还是不敢说话。“你可有想要的东西?”褚祯也只能想到送礼了,说完见她欲言又止,于是补充一句,“除了回漠北,这事我已经答应过了。”“……那没别的了。”简轻语小声回答。褚祯扬眉:“那便等你想到了,再同我要,”说完,他想到即将到来的分离,又生出一分惆怅,“若还有机会再见的话。”“……是。”城门外风声喧嚣,将各人心事吹得七零八落,一片沉默之后,褚祯看了眼车夫,车夫当即将缰绳交给侍卫。马车重新奔走,很快在视线中变成一个小点,再之后便彻底消失不见。“殿下为何不将她留下?”车夫询问。褚祯扬唇:“舍不得,她还是笑的时候最好看。”“可她一走,殿下连不笑的她也见不着了。”“无妨,孤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褚祯说完,回头看向城楼之上巍峨的牌匾。皇宫内,陆远一子白棋落下,圣上笑了起来:“你输了。”“卑职技不如人。”陆远垂眸。圣上看了他一眼,脸上笑意不变:“你哪是技不如人,分明是忧思过度。”陆远顿了一下:“圣上何出此言?”“京都城都传遍了,你陆远为了救简家大小姐,直接跳进东湖找人,那东湖是什么地方,为了她你竟是连命都不要了。”圣上啧了一声,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归拢。“圣上说笑了,卑职与那简家大小姐……并无半点干系,想救她也只是出于道义,”陆远垂着眼眸,脸上情绪莫辨,“毕竟她的亲妹妹已然身死,不好叫宁昌侯失了仅剩的女儿。”圣上愣了一下,半晌轻轻叹了声气,倒没有再试探他简轻语的事。陆远安静盯着棋盘,漆黑的眼眸没有半点波动。第53章 (暴露)京都下了几场小雨,天气愈发寒凉,宁昌侯府却始终没办丧事,即便都知道这么久没找到人,几乎没了生还的可能,但宁昌侯府还是坚持一日没见着尸体,便一日不承认大小姐身殒。东湖的打捞还在继续,见侯府这般坚持,人人都感慨惋惜,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议论此事的人少了,就连打捞的人马越来越少,起初有几十人,渐渐变得只有十几人,最后只剩下几个人守在湖边,时不时绑上绳子下水找一遍,宁昌侯府虽然还是未办丧事,可都看得出已经不抱希望。京都城依旧热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都在努力地活着,痛楚永远摆在最隐蔽的角落,只有黑暗降临,才可以稍微放纵。“……大人,您又去东湖了?”季阳在陆府一直等到深夜,才看到身上冒着寒气的陆远回来,他先是一愣,接着眉头皱了起来。陆远垂着眼眸,平静地往后院走:“交代你的事做得如何了?”“已经办妥了,现已经置于主殿牌匾后,每一个字都是直接临摹圣上笔迹,保证看不出破绽,”季阳跟在他身后,“入冬以来圣上的病愈发重了却始终不恢复大皇子职务,大皇子早已心急如焚,一旦发现传位于二皇子的诏书,必定会有所行动。”“可知会二皇子了?”陆远又问。季阳颔首:“已经说了,二皇子明日起便会到宫中照料圣上,无事不再出宫,大皇子若想对他动手,只剩逼宫一条路。”这计划万无一失,就等大皇子按捺不住起兵造反了。“给他添一把火,”陆远已经走到寝房门前,推门进去后倒了杯茶,拿着杯子的手通红,上头还长了冻疮,“将皇宫的布防图给他。”“是!”季阳应了一声,双眼一直盯着他通红的手。公事已经说完,陆远便突然沉默下来,季阳也想不到新的话题了:“若没别的事,卑职就告退了。”陆远不语。季阳抿了抿唇,转身便要离开,只是刚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苦口婆心地劝:“天儿愈发凉了,湖水冷得刺骨,暗流愈发厉害,日后还是卑职下湖找……如今正是关键时候,大人切不可出事。”这些日子陆远不能光明正大地继续找简轻语,便每日夜里去东湖,湖中暗流涌动,一群人结伴搜寻尚且可能有危险,更别说他一个人去了,季阳真是害怕,哪天他扎进水里,便和简轻语一样消失不见了。“我没事,”陆远淡淡开口,“你可以走了。”“大人……”陆远抬眸看向他,眼底漆黑一片,看不到半点光亮。季阳认识这样的他,在他们初相识时,陆远刚失去所有亲人,便总是这样看人。季阳心里堵得厉害,再想想那个又懒又怂还爱惹事的简喃喃,如今连尸骨都没找到,于是更加难受:“……大人,若简喃喃知道,定舍不得看你如此糟蹋自己。”“那便让她自己来同我说。”陆远面无表情。季阳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许久之后叹了声气,还是转身离开了。他走了之后,陆远愈发沉寂,坐在桌前静默许久,最后换了身干燥的衣裳,如往常一样去了宁昌侯府。即便过去了这么久,宁昌侯府依然不肯接受事实,所以简轻语的寝房一直保持原样,只等着她有朝一日能回来。陆远轻车熟路地翻窗进了寝房,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里站了片刻,才抬步到床上躺下。床上的被褥还是先前那套,上头有只属于简轻语的独特药香,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香味已经越来越淡,陆远要躺上很久,才能勉强捕捉到一丝味道。圣上病重,京都形势突然变幻莫测,他白日要筹谋一切,晚上去湖中找人,每日里只有两个时辰能休息。然而身体虽然已经累到了极致,可脑子却如何也睡不着,一直到天亮才勉强睡去。和失去简轻语之后的每一个夜晚相同,他睡得并不踏实,刚睡没多久,脑子里便突然浮现季阳那句‘湖水冷得刺骨’,然后猛然惊醒,再也睡不着了。也不知她会不会冷。陆远垂着眼眸,在床上静坐许久,待远处鸡叫三声,便握着绣春刀顶着寒露进宫了,刚进到宫里,便有宫人急忙冲了过来:“大人不好了,圣上昏迷不醒了!”陆远眼眸微动,直接冲进了寝殿。圣上的病突然加重,眼看着已经熬不过这个冬天,大皇子心焦之余,拿到了主殿牌匾之后的‘诏书’,他终于决定放手一搏。大皇子率兵杀进宫那日,圣上难得清醒,听说消息后当即昏死过去,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一日之后了,陆远一身浓郁的血腥气,鲜红染透了飞鱼服上的四爪蟒,衬得他愈发冷酷阴郁。圣上定定地看着他,许久之后哑声问:“赢儿呢?”“回圣上的话,已经抓进了天牢,只等圣上处置。”陆远垂眸道。他说得轻描淡写,一笔略过了其间的凶险与混乱。圣上沉默许久,问:“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天家之事,卑职不敢妄议。”陆远垂眸。圣上看向他:“朕准你妄议。”陆远顿了一下,却依然一个字都没有说。圣上笑了一声,声音短促尖锐,接着便再也笑不出来了。他就像普通人家的老者,一瞬间没了真龙之威。陆远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无喜无悲无波动。圣上怔怔地盯着不远处的棋盘看,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朕不过刚刚倒下,他便沉不住气了,真是叫朕失望。”陆远不语。圣上静了静,缓缓开口:“朕想好该如何处置他了。”陆远抬眸看向他。窗外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顺着廊檐往下低落,砸在青石板上瞬间四分五裂。陆远到了天牢中,大皇子一身染血囚衣,颓丧地坐在爬满鼠蚁的地上,再无半分尊严可言。他看到陆远先是一愣,接着立刻冲到门边,殷切地问:“父皇呢?醒了吗?”他是圣上最受宠的儿子,即便犯了大罪,也不觉得他的父亲会真将他如何。陆远冷淡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大皇子逐渐心凉:“……父皇不肯见孤?”陆远看了眼身侧之人,众人当即退下,天牢里顿时只剩下两个人。大皇子心生警惕:“你要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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