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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1 / 1)

第72章傀儡斩落符咒, 刀势未停, 双手持刀,既快又狠地劈向陆行舟面门。苗刀的刀身细长、形如麦苗, 最适合快速的连续砍击, 刀随人转, 疾速凌厉,势不可挡。陆行舟果断暂避他刀锋, 且退且挡, 骨鞭像是一条长蛇,辗转缠斗, 外柔内刚, 连退十几步, 将傀儡的刀势消磨干净。傀儡停住脚步。陆行舟站在离他不足三米远的地方,警惕地盯着刀尖,他身后已经是墙壁,退无可退了。颜如玉抖了抖只剩骨架的洋伞, 从一个玻璃棺后蹦出来, 嚷嚷:“组长, 近身战斗我在行,你一边歇着去,这傀儡交给我……”陆行舟仿佛没有听到。颜如刚张嘴,刚要继续说话,忽然感觉身边一道黑影闪过,石饮羽不知何时飞掠过来, 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颜如玉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打扰过陆行舟。她定睛看去,见陆行舟站在黑暗中,提着骨鞭,在全神贯注地和傀儡对峙。拔刀术是一种偷袭战术,讲究出其不意、一击必杀。一旦分心,极有可能被对方抓住机会,偷袭成功。陆行舟微微眯起眼睛,算计着傀儡与自己的距离。地下室中一片黑暗,只有地上的水藻中有着斑斑点点的星光,他目光凝视着黑暗,精神力高度集中,脑中渐渐清晰起来。他看到傀儡收刀回鞘,身体微躬,手掌按在刀柄上,警惕地看着自己,看上去十分紧张,然而陆行舟却从他这副紧绷的状态里感觉出了内在的松弛,那是将一切都了然于心的自信。这是傀儡师此时此刻的状态?看来这个沈燕归对自己的力量真的足够自信,居然认定他逃不过傀儡的拔刀一击。陆行舟认真地注视着前方,视线穿过黑暗,看到傀儡的脸上一片漠然,没有身体上的紧绷感,也没有沈燕归那么松弛,他就是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对即将到来的生与死一无所知。不,陆行舟眼眸沉了沉,他死死盯着傀儡的眼睛,从那双极漂亮的眸子中,看到了一抹悲伤。这个傀儡有意识!怎么可能?沈燕归是世间最优秀也最疯狂的傀儡师,他亲手炼制的傀儡自然是最成功的傀儡。连安泪汐那样的初学者都知道用肉蚕让酒瓶侠变得浑浑噩噩,沈燕归的傀儡怎么会还保留着个人意识?一个有意识的傀儡是无法被完全控制的。一个优秀的傀儡师也不能容忍傀儡会不受自己控制。耳边忽然一阵破风声,陆行舟身体猛地往前一蹿,只听黑暗中一声脆响,骨鞭真气灌注,硬如刚锏,稳稳挡住傀儡的拔刀一击。拔刀术不能一击必杀,便已失去胜势,傀儡右手握苗刀抵住骨鞭,左手从胁下抽出一把短刀,迅疾地横斩过去。陆行舟不再后退,一跃而起,踩着他的刀尖翻跃过去,口中默念一道咒诀,指尖夹出一把降魔符,足有十张,猛然回身,以极刚劲的姿态拍向傀儡面门。两人一个照面,已经互换位置,傀儡手握双刀,转身,斩向降魔符。空中一声响亮的霹雳声,骨鞭打了个鞭花,速度快得几乎成了残影,鞭梢燃起那落迦火,飞快地在黑暗中划过。飞溅的火苗点燃降魔符。刹那间,密密麻麻符纹从燃烧的符纸中腾起,化作一座巨大的青铜钟,带起狂风呼啸着压向傀儡。青铜钟四周燃着熊熊的那落迦火,无数邪魔的残影在火焰中升腾,痛苦地挣扎,狂风中响彻着撕心裂肺的哀嚎。那是陆行舟在人间行走千年,出手降伏过的邪魔。他们都已烟消云灭,然而残存的怨念被永远禁锢在降魔符中,成为陆行舟震慑其他邪魔的底气。青铜钟势不可挡,悍然落下。“不!!!!!!!”沈燕归蓦地发出一声彻骨的嘶吼,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陆行舟念完长长的咒诀,看向青铜钟和下面的傀儡,在黑暗中面沉如水,眼神淡漠,仿佛对人间的一切悲欢离合都无动于衷。他漠然道:“伏诛吧……”石饮羽隐藏在一个破碎的玻璃棺后,目光穿过黑暗,远远看见陆行舟,盯着他不悲不喜的眼神,微微皱起眉头。青铜钟轰然落地,重如泰山,落地的瞬间,整个建筑物都剧烈地晃动起来,震耳欲聋的嗡鸣声仿佛在现场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震得所有人灵识一颤,不由自主地从心底产生臣服之心。陆行舟拿出一张黄符,划破手指,指尖蘸血,在黄符上龙飞凤舞地画了一个复杂的符纹,画完最后一笔,将黄符疾射出去,贴在青铜钟上,口中默念:“收。”巨大的青铜钟瞬间消失在黄符中。他收回黄符,冷漠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意外:“咦?”“怎么了?”石饮羽问。陆行舟拎起黄符抖了抖,哐当两声,掉出一把苗刀。颜如玉从玻璃棺后跳过来,诧异地问:“组长,你这玩意儿好厉害啊,还是智能的,只吃肉制品,不吃金属制品哎。”“……”陆行舟被她这么一说,感觉自己牛逼得简直快要上天了。只听颜如玉接着道:“让我想起了一句话,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陆行舟想掐死她。石饮羽小时候跟着陆行舟游历过,知道这青铜钟的厉害,捡起地上的苗刀,困惑地看着它,迟疑:“替身?”陆行舟摇头,回忆起沈燕归冲过来的那一瞬间,他要么和傀儡一起被青铜钟吞噬,要么是以什么不为人知的术法逃走了。但是青铜钟里只有这把苗刀。难道逃走了?这傀儡师又不是忍者神鬼,他怎么跑……陆行舟心头突然没来由地一颤,耳边仿佛听到一丝喘息声,似受了重伤,却又似亢奋得难以自抑。这一声喘息极其轻微,其他人都没有意识到,陆行舟怔了一秒,突然一个急转身,手臂徒劳挥起骨鞭。见到沈燕归从头顶的黑暗中如鬼魅一般落下,手中握着那把短刀,凌厉地刺了过来。一声刀锋刺入血肉的闷响,熟悉的血腥气在身边喷涌出来。电光石火之间,石饮羽一把将陆行舟推开,自己来不及躲闪,被沈燕归从后背,一刀直劈下来。陆行舟被溅了一脸血,温热的血液从脸颊滑落,他眨了眨眼睛,抬手抹去脸上的腥血,胸腔中陡然爆炸出撕心裂肺的疼痛。“阿羽!!!!!!”“叫老公。”石饮羽粗哑犹如砂纸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陆行舟心头一颤,定睛看去,见石饮羽站在原地,血液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流出,恶魔浓烈的血腥气渐渐弥漫开来,充斥着所有人的鼻尖。黑暗中,有一丝烟雾状的东西,和血腥气一起从石饮羽身体里散出,带来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整个地下室中的魔息在无声无息中,迅疾地变得浓郁起来。“阿羽……”陆行舟动了动嘴唇,喃喃地念了一声。“哐当”一声脆响,一个铁制品落地的声音,陆行舟屏住呼吸,往地上看去,见杂乱的水藻中闪烁着几颗星子,微弱的光芒下,两半个圆环掉落在细碎的星光间。石饮羽低低地笑了一声:“说过了,叫老公。”陆行舟盯着地上裂成两半的铁手环,错愕不已。一只手从黑暗中伸来,屈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陆行舟茫然抬头,看到石饮羽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面前,捏起他的下巴,在嘴唇上吻了一下。浓郁的血腥气从口腔中传来。陆行舟皱起眉头。亲吻移到眉心,接连吻了三下,才总算放开,石饮羽低哑的声音笑着说:“我现在很好,你放心。”陆行舟摸摸眉心被亲吻的位置,没有说话。石饮羽又道:“乖。”“魁首大人……”沈燕归倒在地上,艰难地说。他虽然偷袭成功,但在下一秒即被石饮羽瞬间爆发出的强大魔息压制,心中退意顿生,刚打定主意转身逃走,便被一只尖利的魔爪直接掏穿了腹部。石饮羽叹气:“我说过,我最讨厌有人打扰我谈恋爱了。”沈燕归:“我……”“算了,反正爱妻也不配合。”石饮羽无奈地摇着头,转身看向沈燕归,“你早就应该自首的,跟着云烈那只傻鸟折腾不出什么好折腾的,看,小命搭上了吧。”“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沈燕归喘着粗气,虚弱地说,“只想求魁首大人一事。”“不帮。”石饮羽说。沈燕归哀求:“求……求大人……”石饮羽漠然地说:“魔物没有轮回,你咽气之后,就尘归尘土归土,世间还有什么挂念不下的呢。”“如果……”沈燕归咬牙道,“如果现在濒死的是魁首大人您,您放得下陆组长?”石饮羽眼眸沉了沉,淡然地笑了起来:“有什么放不下?他有自己的路要走,即便我死了,但路是断不了的。”陆行舟在背后沉默地看着他,突然明白他的意思。红尘滚滚,千年相遇,何其难得?世间有无数人,孤独地走着无数条路。在某年某月的某一时段,两条路相交了,合二为一,生命从此变得宽广而又热闹。然而再浓烈的爱情也不过是路途中的一段并行线而已。有的恋人幸运,两条路同向并行,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尽头;而有的恋人不幸,只并行了一小段,很快便转向岔路口。自己和石饮羽的路在一千年前便已相交,然而转瞬即逝,分离千年之后,再次合二为一。这次是否就是永恒?没有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谁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什么。不如在能相恋的时候疯狂热恋,懵懂而又坦然地等待大限来到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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