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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武林(1)(1 / 2)

【一】

认识陈老头的那年我才十五六岁,刚刚意识到出门穿牛仔裤可能会好看一点。

那段时间,我正迷李小龙迷得厉害,从体育用品商店买了根锈迹斑斑的红漆双节棍,整天挥来挥去。

家里自然不让练,我只有早上到公园里去耍两下。

那时候我住的城市里有一个大公园,没什么游乐设施,净是绿地,每天清晨都有不少晨练的人聚在那里。

那时候还不太时兴带着音响去跳老年迪斯科或者木兰扇舞,大多跳跳跑跑以作锻炼。其中也有不少练武术的,刀枪剑棍都有,凑在一起热闹非凡。

陈老头就是其中的一个。这老头个子很小,年龄却不小,一脸的皱纹能夹死苍蝇。他也没有像其他练武的老先生一样去找个仿绸布的功夫衫穿,而是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汗衫,下面是一条棉布裤子。脸挺长,有点黑紫色,细长条的眼睛、眉毛,刮一个大光头,练一会拳就会看着我发笑。

我在这边抡一下双节棍踢两脚树,被他盯得难受了,也盯回去。他忙转过头,接着练拳。

时间一长,我们熟络了些,知道了他姓陈,也问过他为什么发笑。他就又笑起来,说是看着我好玩,喜欢。这话说得我挺不高兴,分明就是在说我是小孩子。我那个岁数的人最不喜欢被人当作小孩,于是就反过来笑话他练的拳。

我偶尔会看他练拳,说实话,他那个拳真叫难看。不抬腿,也不迈步,就那么站着。一会捅一拳,一会往前拱一下,最多像鸭子似的弯腰趟两步。在我看来,就像是当时公园里随处可见的甩手健身法一样无趣。

后来才知道,这是我不识货。

有趣的是,之后我心悦诚服地向他学了这拳,并且练了很多年。

【二】

我跟着陈老头学拳的过程很平淡,他练一遍,我学一遍,他再给我指点一下。偶尔我们爷俩也会搭搭手,累了就找个石凳子坐坐,听老头讲故事。

陈老头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口才居然很不错,讲出来的故事很有听头。有意思的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不是他,也不是他的亲人,甚至练的拳也和他不是一路。现在,我就把这个故事记录下来。

故事的主角是桂三爷,河北人,和陈老头是同乡。

他们在家乡的时候桂三爷还不叫桂三爷,这是他去了北平城以后的称呼。那个时候,别人叫他桂小先生。因为他父亲是晚清的秀才,在乡里做过私学先生,儿子自然是小先生。

那时候,陈老头因为在家里排行第五,小名就叫陈五。

陈老头说,他第一次见着桂小先生那年,他才八岁。桂小先生又比陈五大八岁。那一年,十六岁的桂小先生在擂台上打架,八岁的陈五在台下看。

也许是天命使然,这个桂小先生从小不爱读书,偏爱习武,在乡里还很有些名气。

擂台其实就是个土包,在乡里集市的北头。这一次究竟是为什么事情打了起来,陈五记不清了,就记得桂小先生的那个对手好像很不赖,不知道年龄、来路,光听人说叫“猴子李”。

虽然叫做猴子,但他的个子比桂小先生高出半头。光着膀子,身上的肉都鼓着,很粗壮,看不出一点猴子的模样来。猴子李比划了一个劈挂的架势,指着桂小先生。

而这个时候的桂小先生给陈五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中等的个子,手脚长得很匀称,脸也干净漂亮,就像个念书的学生。关键是身上的白衫子,干净又合身,看着就像是戏里的公子似的,站在对手面前,眼里好像还带着笑意。

陈五在盯着擂台的同时还在人群里看到了桂小先生的父亲桂秀才,他去了辫子以后一直没留头发,念念叨叨的,手里捏着那块从不离身的旧怀表,也不着急,看戏似的看着他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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