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兰仔细想想，好像她最近半个多月，挺贪睡的，但唐兰是个新手，哪里清楚这些。从医院回去，唐兰就变成了重点人物被保护起来。罗桂芝连厨房都不让她进，最夸张的是顾茂晖，唐兰端个碗，被顾茂晖瞧见都被抢下来，说是怕累到她。唐兰店里的生意还得照常做，她怀孕后总不能总是待在家里，她和顾茂晖商量了几次，她身体目前很好，医生也说运动运动有益处，顾茂晖才同意让她去店里，但是不能像以前那么满城跑。可不扩展手里的房源，租房生意空置这么几个月，等她生完孩子一个客人都没有了吧。顾茂晖想了想，说他下班后有时间帮她跑。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顾茂晖还得上班呢，唐兰捉摸着，等她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身孕不满三个月谁都不提，大部分人都是这么风俗，所以也只是一家四口开开心心，罗桂芝嘱咐了安安好几次，说不让她告诉别人，不然小孩子要跑掉了。安安听到小孩子要跑掉差点急哭了，她捂住嘴说道：“奶奶你放心，我保证谁也不告诉！”唐兰的日子和以前差别不大，除了家里人的关心更多了。唐兰给黄爱国寄了一封信回去，说了自己怀孕的事，黄爱国是家里人，什么三个月不三个月的，也就不用太讲究。马上就要过年了，唐兰怀着孕，过年的准备都是罗桂芝和顾茂晖操持的。很多人都返乡去过春节，大街上的人渐渐少了，菜市口商场的生意却格外红火，越到过年，人们越舍得花钱，买糖买酒，扯布料做新衣。唐兰在对面看着，出了商场的人两只手拎的满满的，脸上喜气洋洋，过年前是租衣店的淡季，大家都买了新衣服，来租的少，不过没关系，等这个年过了，参加文体活动的多，她店里的衣服又要被租走了。唐兰孕吐很严重，连米饭的味道都闻不了，自己家不做米饭，可是邻居家会煮啊，饭香味飘进院子里，唐兰忍不住干呕起来。罗桂芝连忙关上门，唐兰漱口后摆摆手：“没事儿，习惯就好了。”罗桂芝叹道：“现在人们日子过好了，经常吃大米饭，以前那年月，能吃顿白米饭都珍贵的不得了，过年大鱼大肉且吃呢，你能受得了不？”唐兰笑道：“我没那么金贵。”大鱼大肉每家虽然不至于随便吃，但一年就一个春节，炖鱼炖肉是少不了的，提前半个月一个月都买好了，就等着几天吃。唐兰闻不得荤腥，可其他三个人不能不吃荤菜啊。唐兰说自己躲去厢房里，等他们吃完饭再回来。两个大人倒是没事，可安安还是个孩子，不能委屈她。唐兰拿了一本书躺在厢房的炕上，罗桂芝把土炕烧的暖暖的，厨房传来了炝锅的声音，厢房的门缝都被顾茂晖用湿布堵住了，她也闻不到味道。唐兰手里拿的是安徒生童话，还是插画版的，这本是顾茂晖买给安安看的，她想看点轻松的，随手取了过来。天气预报说明天下雪，下雪不冷化雪冷，接下来，怕是有好几天冷天气了。唐兰翻出来了大棉裤，棉裤还是在丹阳市的时候做的，当时做的宽松，现在怀孕了也能穿。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安安过来敲门：“妈妈，我们吃完啦，你快点出来吧。”唐兰吃不下荤腥，罗桂芝给她下了一碗面条，清汤面，里面一滴油都没放，白菜的嫩叶揪碎扔进去，面条煮好后上面飘着黄菜叶。桌子被罗桂芝擦的干干净净，唐兰忍不住慨叹，她这个孕妇的待遇还真是好，全家当神仙一样供着宠着，人呢，就怕对比，隔壁院里的一个小媳妇也怀了孕，可她今天还拎回来了一袋子玉米碴，走的慢一点婆婆还在后面数落。那个小媳妇比唐兰早怀上两个多月，现在都有点显怀了，班照上，家里的活计照样干，想吃个荷包蛋还没婆婆说嘴馋，中午支使丈夫出去买个糖油饼，回来婆婆还给小媳妇脸色看，埋怨累到儿子了。那家的婆婆以前是农村的，过惯了苦日子，开口就是我当年怀孕那会儿还得下地插秧呢。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过法，现在日子好了，还非得向以前苦着自己？唐兰心想，也怪那小媳妇自己不争气，向来被婆婆欺负惯了，她婆婆别的儿子生了两三个孙子出来，对于这位肚子里的那个，也就不那么在乎了。罗桂芝回家来抱怨好几次，说碰到那家的婆婆，瞧见罗桂芝买了酸枣、酸梨，拉住她给她“传授经验”：婆婆不能对儿媳妇太好了，蹬鼻子上脸到时候擒不住。都是邻居住着，罗桂芝也不好撕破脸，应承两句赶忙回家来，她向来不是一个嘴碎的人，碰上这么一个邻居，忍不住吐槽了好几回。唐兰现在最爱吃酸的，红山楂吃下一个牙多倒了，换做以前她吃不上三个，可是现在，一口气吃上一小碗都没问题，顾茂晖不敢让她多吃，每次都是在旁边盯着她，吃上十多个就把小碗抢过来，哄她下次再吃。嘴里不沾酸的总觉得无味，罗桂芝说，酸儿辣女，说不准这胎就是男孩。男孩女孩顾家人没在乎，倒是有邻居打听是男是女，现在b超不像后世那样不告诉男女，想知道问一嘴，当然你不提人家医生也不主动告诉你。隔壁那个小媳妇倒是查男女了，不过是找了一个中医诊的脉，她婆婆说西医不如中医靠谱，中医说怀的是女孩。本来她待遇就不好，一听是女孩，她婆婆就更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了。唐兰出门的时候遇见那家婆婆，眼睛滴溜溜的往唐兰身上瞄，唐兰连招呼都懒得打，只当没看见。那天唐兰坐在大门口晒太阳，腿上放着三个洗干净的酸梨，隔壁的小媳妇离的远远的盯着唐兰，唐兰喊她过来，小媳妇低着头不说话，眼睛一直没从酸梨上挪开。唐兰心里不是滋味，递给她了一个，等到了第二天，那婆婆撺掇儿媳妇过来，还说什么反正她家有钱，也不差你一口吃的。唐兰耳朵好使，听见这声刺耳的话后，转身回了院子。唐兰回想起这些，挑了一口面吃，还是想顾好自己吧，自家的日子自己过，人家如意不如意，她也管不了许多。唐兰胃口不错，吃了两碗面条，吃饱喝足后她又睡了一个午觉，最近她觉多，早上起来就开始犯困，幸亏家里院子大，屋子多，她在厢房睡上一觉，也不影响别人。年前顾茂晖和罗桂芝都放了假，整个城里都洋溢着过节的气氛。唐兰怀了孕，更是喜上加喜，罗桂芝连做饭都更有劲了，她想好了，如果唐兰生完孩子忙不开的话，她现在的工作就不做了，以后看孩子，让两个年轻人去忙。不过唐兰没同意，现在这份工作，对罗桂芝而言更是自我价值的一种实现，唐兰想了想，只要出了月子，一切就都不是问题。大年二十八那天，唐兰正在吃罗桂芝烤完的土豆，一脸的黑灰，她听见不远处哎呀了一声，听起来声音凄厉，罗桂芝也听到了，她慌忙从厨房出来，摘下了围裙：“我去外面看看。”没多会儿罗桂芝回来，摇着头说道：“隔壁那小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刚送去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