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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1 / 1)

顾芳早就没了之前嬉皮笑脸的神态,反而神态凝重,道,“夫人,我有话单独对你讲。”两个人进了房间,顾芳道,“夫人,之前我就猜测,大人这边会不太安稳。”“你知道这是谁干的?”余青不相信这是劫匪的主意,那个虎头寨的人怕是扣上造反的名声,在廖世善前面客客气气的,不是到了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动哨所的,所以她猜测这个孙乐栋是被人指使的。“应该是杨大人。”余青恨恨的说道,“就知道是他!”“是我拖累了夫人,要是我还在杨府,杨大人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动了心思,如今我在夫人这边,杨大人怕是养虎为患,想要早点除掉我等。”顾芳道,“如今兵部正头疼反贼的事情,根本没空管其他,所以杨大人应该不会从调令出手,多半会请了匪徒来灭口,他在这一代经营良久,早就和官匪勾结,自然指使得动,而且正好吞了咱们的粮仓,可谓一举二得。”余青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穹山哨所虽然离茂林不远,但其实隶属于临近宁谷郡的,且朝廷律例,凡校尉以上的军职,都需要上报兵部,才能罢免或者调任,十分严格。虽然很多时候,这种上报不过是个走形式,但是现如今兵部混乱,杨九怀不想节外生枝也是可以理解。更何况或许,杨九怀更想通过土匪,贪了他们的粮仓,这是可是余青辛辛苦苦换来的。“我跟校尉大人讲过,可以请了虎头寨来协助,可是……”顾芳道,“廖校尉不肯听。”“为什么?”顾芳目光里露出几分崇敬的神色来,道,“廖校尉说,他堂堂的军职,居然要请了匪徒来相助,那他跟那些杀人放火的匪徒有何区别?校尉说就算是派人来围剿,最多不会超过五百人,他自能应付!”余青难受的闭上了眼睛,后人对顾士俊评价高过周平山,并非顾士俊谋略超出周平山,其实两个人旗鼓相当,而是因为顾士俊的谋略多是阳谋,保持着君子之心,品性上佳,这才史学家大赞。顾芳在明,周平山在暗,两个人一同辅佐杨九怀,让原本就注重名声的杨九怀越发的如鱼得水,这才有了后世的称帝之路。像是顾芳这种儒生,总有自己坚持的骄傲,虽然看似愚蠢,但是又莫名叫人钦佩,就比如廖世善坚持的原则。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却偏偏用最惨烈的方式。顾芳似乎看出余青的难受,道,“夫人,校尉大人决定是对的,这一战,他会名扬天下!”第30章中午的时候又开始下雪,到了晚上已经是把原本就不浅的雪层又加厚了一层,余青抱着廖秀章,跟着顾芳一同回到了哨所。临近哨所就已经看到对战的痕迹,满地的鲜血,掉落的甲胄,断掉的箭,一片狼藉,余青心里担忧不已,又不想在孩子前面露出难过神态,怕是廖秀章担心。廖秀章却是意外的握住了余青的手,说道,“娘,爹爹不会有事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廖秀章道,“爹爹之前跟我说了,爹爹说要跟坏人打一架,爹爹军职,这是早晚的事情,让我好好护着娘。”余青真是觉得这孩子真是早慧的过分了,抱着他说道,“嗯,娘知道了。”哨所里一片肃穆,已经是有人挂出了白布,寒风呼呼的吹着,冷的让人心里发颤,余青好像听到了哭声。李猛看到余青,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差点哭了,说道,“夫人,您快去劝劝校尉大人,他就是不肯上药。”“那些匪徒呢?”李猛冷哼一声,道,“妈拉个巴子的,被咱们兄弟杀了一半,又俘虏了一些,剩下的杂碎都跑了。”余青虽然相信顾芳的判断,但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或许有什么意外呢?听到这话终于放下一颗心来。“夫君在哪里?”“在营房里,夫人我带您去,大人最是听您的话了,你可一定要劝他。”去营房的路上自然就路过了演武场,余青看到演武场上放着几十个俘虏,皆是用绳子绑着,有的人还带着伤,脸色灰扑扑的,露出不甘心的神色来。李猛见了那些俘虏,恨的牙痒痒,上前就踹了好几脚,这才觉得解气了一些,带着余青去了营房里。营房是一排房子,里面都是通铺。余青推门而入,看到睡觉的炕上摆了一排的尸首,廖世善坐在炕沿上,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大人,夫人回来了!”王狗蛋伤了个胳膊,这会儿已经是包扎完,用布条吊着,见李猛带着余青过来,知道最好让两个人独处,就悄悄的拉着李猛走了出去。余青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尸体,心里总是有些害怕,但是看到其中有许多都是熟悉的脸庞,那个看着颧骨高的是伙夫,还有个…… 个子最矮的是廖世善的亲兵,她依稀记得叫小虎子,简直就是盲目的崇拜廖世善。原来小虎子也死了。余青上上前,把头靠在廖世善的肩膀上,柔声说道,“逝者已矣,节哀。”原本两百多人的哨所,只剩下不到五十人,缺吃少穿的,却坚持着,只是因为他们都是廖世善的追随者,如今却死伤严重,廖世善会难过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好一会儿,廖世善在起身,握着余青道手慢慢的走了出去。余青回头看了眼,那些人就好像睡着了一般……,但其实都已经死了呀,战争是这世上最残酷的事情。晚上余青给廖世善上药,他身上的伤很多,好在都是皮肉伤,养一养就好了,余青甚至觉得肯定那个甲胄太破旧了,抵挡不住,不然按照廖世善的伸手,应该不会这许多伤。说起来,仔细闻还能闻到血腥味,甚至有人在默默的哭着,据说哨所后面那山下,还放置了许多土匪的尸首。有些吓人,但是余青居然觉得很安稳。或许是她知道,在这乱世当中,任何地方都不安全,唯独跟在廖世善旁边,才能得到真正的庇护。这一次无比庆幸,当初毫不犹豫的带着孩子来寻廖世善了。晚上,余青半夜突然就醒了,她看着鱼肚白的天空,有些睡不着,披上衣服起身,等着来到厅堂,看到廖世善正默默坐着,一动不动的。看到余青出来,有点歉意的说道,“吵醒你了?”“没有,就是睡不着。”“章儿呢?”廖世善问道,显然担忧孩子。余青觉得廖秀章这孩子当真是不简单,居然都不觉得害怕,狠狠的夸赞了廖世善勇猛强势,就照着平常洗漱睡觉了。还说要多睡觉,长的跟他爹爹一样高,这样就可以早点出去打坏人了。余青这个汗颜,简直不知道说啥好。“睡的香着呢。”廖世善顺手给余青倒了一杯温水,还体贴的给她加了蜂蜜,柔声说道,“火炕烧的有些热了,是不是渴了?蜂蜜可以去火,你多喝一些。”余青接过,廖世善对视,这才发现他眼睛通红,忍不住问道,“夫君,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廖世善道,“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就好像看到小虎子他们。”余青默默的把手覆在廖世善放在桌上的手。廖世善顺手握住了余青的手,紧紧的,好像是要发泄出心中的痛苦一般,“小虎子入伍时候才十二岁,年龄根本不够,但是他在哨所外赖了半个月,他说父母双亡,没家人,咱们哨所不要他,就要流落街头当个乞丐了。”“那帮狗娘养的,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弓箭,我一时抵挡不住,小虎子就挡在了我前面,身上全是箭,像个刺猬一样。”余青心中剧痛,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了。“你后悔没有听顾芳的话,找虎头寨帮忙吗?”廖世善摇头,反而说道,“不,我不是后悔,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只是恨自己,太过弱势,让人欺负到头上来,连自己的手下都护不住。”“我早晚会替他们报仇雪恨!”“嗯,我信。”余青站起来,依偎进廖世善的怀里,廖世善紧紧的抱着她,好一会儿,余青感觉到头顶湿漉漉的,她想抬头,却是被廖世善压住,他有些暗哑的说道,“别看。”不过一会儿,天空就彻底亮了,雪下了一个晚上,覆盖在了那些血迹上,如同迎来了一个新世界。——正如顾芳说的那般,廖世善这一战,打的实在是太响亮了,五百多的土匪来围攻五十多人的哨所,结果受到了重创。许多村民们都对土匪恨的牙痒痒,但是官府不作为,他们也没有办法,唯独廖世善还能管一管,但是这一天,廖世善居然和土匪真正打起来!还以少胜多?就跟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一样,叫人振奋人心!第二天就有三四个成年男子来问,哨所征不征兵,这个朝代跟明朝不同,明朝是如果父母是军籍,那子子孙孙都是军籍,这个时候可以按照喜好更改。廖世善查了身份,确认无误就收了,毕竟本来哨所就缺人,只是因为没有军饷,一直都没招兵而已,第二天来的人更多了,不过半个月就召集了差不多二百多人。不仅如此,廖世善的还名声大噪,附近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穹山哨所有个廖世善,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带着五十多人去抵挡五百人的土匪,简直就是当世的悍将。那石正第二天就上门了,看着廖世善差点没跪下来,甚至当着余青的面还说道,“嫂子,你知道我的,一直都老老实实的,从来没动过旁的心思,要是早知道廖校尉被人围攻,我一定会赶过来的!我这不是今天一早醒来,才知道的吗?”一直在那边表忠心,虎头寨和穹山哨所最近,他们能没听到动静?五百个多的土匪过来,谁看不见?但是有些事儿,肯定不能明说,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余青道,“你知道哨所里兄弟们死伤不少,夫君很是难过,还找不到棺木来下葬。”石正愣了那么一下,心想这他妈夫妻俩一个样呀?上次廖世善抢走了他五百担的粮食,这次余青又跟他要丧事用的棺木,到底谁才是土匪?但是脸上还是挂满笑容,说道,“哎呦,这是小事,我明天就送了过来,一定把兄弟们的丧事办的妥妥当当的。”廖世善无奈的看了眼余青,余青狡黠的笑了笑。哨所里人多了,人气旺盛了起来,伙夫也从一个人变成了四个,每日的消耗也变得多了,每天早上,余青都能听到军士们操练时候,士气十足的呐喊声。好在余青这边准备了足够的粮食,棉衣也留了不少。那些新入伍的兵士,拿着新棉花做的棉衣,吃着饱饭,差点就哭了,说就算是在家里也没吃过饱饭。很多人都把饭菜省下来,比如一顿发两个馒头,他们就只吃一个,攒在一起,沐休的时候带回去,冬天天气寒冷,馒头放在外面冻着,也不会坏掉。廖世善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谁没有父母孩子?余青还看到了几个女人背着孩子来哨所,眼巴巴的问收不收女兵?余青,“……”那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人来投靠,很多人都是冲着廖世善的名声来的,觉得跟着廖世善这样的枭雄在一起,特别的骄傲自豪。不过一个星期,穹山哨所就变成了四百人的哨所了。余青又开始头疼了,这样下去……总有坐吃山空的时候,得想办法弄粮食了,可是去哪里弄?顾芳听了余青的困扰,拿了算盘过来,笑眯眯的说道,“夫人,您看,咱们哨所里还有三十多个俘虏,一人二担粮食的当赎身钱怎么样?还有那尸首,一具就是二石的粮食。”余青,“……”顾芳道,“难道要的太少了?”余青摇头,“那孙乐栋要是想换人,早就过来了,这半个月就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有这俘虏不是应该上交到府衙去?”“我们就说没有俘虏,谁还能找我们对峙不成?“顾芳怕余青担忧,还解释道,“不仅湖州有反贼,辽北,河西也都有了,夫人您看,我们这边这么大一个动静,兵部那边可以有消息?他们现在是自顾不暇了。”余青,“……””明天咱们就让人传了消息出去,要把那些俘虏和尸体都烧了。孙乐栋手下还有那许多人,要真是不管,以后还谁还服他?”古代人的最怕是火葬,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毁,就是罪大恶极的罪犯,如能留有全尸,也是一种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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