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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1 / 1)

……整个大堂中安安静静,寂然无声,却又空空落落,清冷十分。只有一个人侧倚在椅中,看不清面目,唯有明烛照耀,给他的身躯笼出长长的阴影。古骜一步一步走近,脚步声在堂中回响,虞君樊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古骜,古骜问道:“吕公子呢?我听说他兵败方归。”虞君樊的指尖敲打着扶手,目光看着前方,他轻声道:“我适才,已见了吕公子。”古骜不由得沉了声音:“他人呢?”虞君樊这才抬起眸子,望着古骜:“……我从年少时,就认得他,可惜,一直说不上什么话,语不投机,但我究竟是认他这个朋友的。”说着,虞君樊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到古骜身边:“我知道,他自从吕太守故去后,便一直想着报仇……适才他重伤归来,气急败坏,我告诉他说,追逐他入内的,正是雍驰所部,既然要报仇,何不再冲杀回去?听了我的话,他提着剑,又带了些人,就走了。”虞君樊的目光安静,古骜微微有些怔忡地看着眼前的人,虞君樊面上露出一丝苦笑:“这时,前方怕是已经传回,吕公子玉碎的战报了。”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一声——“报——”一名虞家部曲快步入内,干净利落地掏出竹筒内书,呈给虞君樊,虞君樊只扫了一眼,便对古骜轻叹了一声:“求仁而得仁,焉得怨?”那虞家部曲已经退了下去,虞君樊击掌两声,这时从两侧走出几位侍者,小心翼翼地将大堂正中的柜子打开,古骜一时间睁大了眼睛,只见其中挂着一席王服——黑锻银纹,七龙逐日,蛟纹滚边,蝉衫麟带,在堂如如此明亮的烛光下,显得贵重非凡,傲气天成。古骜一时间怔忡。他如何看不出……这王服,根本就与吕德权的身材不合,高矮却刚好与自己身材相适!古骜尚未回神,几位侍女便来到古骜身旁,跪在他脚边,熟练地解开了他所穿的马靴,而另一些侍女则上前解开古骜的腰带,为古骜拖下外甲,另一些则奉着那席王袍,小心翼翼地端至虞君樊面前。虞君樊双手执起王袍,一抖而垂,他来到古骜身后,亲自将那王袍为古骜披上。古骜低头,看着虞君樊伸手轻轻地为自己整理了衣襟,系上了腰带,捋了捋下摆,肌肤偶然相触,虞君樊抬眸看了古骜一眼。古骜问道:“虞公子,筹谋多久了?”虞君樊的目光在明烛之下,略发令人捉摸不透,如雾般清浅,又如夜般深邃,他看了看古骜前胸绣起的滚龙蛟纹,抬手为古骜理了理项领,又撩起古骜散落的发,古骜握住了虞君樊的手,看着他:“我问你话呢。”“……与你一样久。”见古骜并没有放开手,虞君樊又笑了笑:“也许比你还要久。”这时有人捧出金冠,虞君樊亲自为古骜戴上,如此身体相近,胸口相贴,闻到了虞君樊身上的气息,古骜心道:‘他也是一个男人,可为什么却令人如此琢磨不透呢?’虞君樊地为古骜系上冠帽,微笑:“汉王殿,您不去外面,看看你的臣属么?”第100章古骜看了虞君樊一眼:“那你呢?”“我会在你身边。”门在身后被仆役恭敬地打开,灌入呼呼寒风,古骜转身出了内堂,白露凝霜,夜风仍然凉意彻骨,可那来时风刀霜剑,如今却化成了一股股催人前行之冽冽号角。虞君樊带着人,跟随在古骜身后。他们穿过一个个静默无声的亭台楼阁,那原本在静夜下阴渗的丛丛绿荫,如今却显得姣挺而可人,散发出一阵夜的清幽。塘中片荷在风下微微摇晃,圈圈涟漪似乎在响应着他们的步伐,在那原本平静的塘面中荡漾开去。大门仍是紧闭,隔开了郡府外层层围绕的嘈杂兵甲,外面支支火把燃起的冲天火光似乎侵入了府门之内的夜空,显出一阵带着白晕的澄亮。他们喧嚣着、等待着;他们焦急着、踟蹰着;他们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忧心着兵临城下的汉中何去何从。大门再一次响起暗哑,沉凝如嗞嗟,熊熊火光映着夜空,立即映入了古骜的双眸,在他的眼中跳动。刀刃之间带的血色,一瞬之间,扑面而来!那是厉兵秣马、蠢蠢欲动的狂躁。在那开启的大门中,古骜看见,一支一支的火把,火红了光晕,照耀着每一个甲士的面容。他们原本嘈杂,原本不安的等待,都在看到古骜身披王服出现在万众瞩目之中而渐渐收敛了声息。外面的人群渐渐静了下来。黑锻银纹,七龙逐日。——细绣的花纹在火光中亮出光泽,更衬出穿着之人的龙行虎步、雄姿英朗。古骜长身挺立,他的目光扫视着众人,众人的目光,此时亦凝聚于古骜。蛟纹滚边,蝉衫麟带——可再精致,也无法掩盖那再也无需掩饰的龙虎飒姿。这时有一人高声喊道:“是汉王!”“……汉王?”“——是汉王!”“汉王!”那声音原本只是零稀,可渐渐地,它凝聚成一道洪流,一道激涌,随着喊声的此起彼伏,火把跃动了起来,刀锋白刃上反射出道道飞焰的闪动火光!如此寒夜下,它们将夜空烘托得温暖而热烈!那声音渐渐聚集,成为雷霆般整齐划一的呼喝——正是人心所归,寒门所盼,那道声音是:“汉王!汉王!汉王!”它直直地冲入天际,在这样一个危难关头,强敌环伺的险境中,一时间响彻了云端,响彻了汉中大地!那火把的明耀,驱散了汉中平原原本的雾霭,照亮了每一个寒门将士的心怀!夜尽了,古骜举目而望,只见黎明破晓——那远处的地平线上,渐渐露出了曙光!那是一轮朝日,它带着勃发的英姿,在四海危云中,一点一点露出了峥嵘头角!它冲破了云雾,照亮聚集在郡府前的五万将士,那寒夜的黑暗中等待已久的面庞!古骜朗声,朝诸将士道:“孤承太守遗志,为寒门张目,言犹在耳,忠岂忘心?”说着古骜跨上战马,举剑振臂呼道:“剑锋所向,同指山河!诸位,随本王前阵破敌!”一时间台下应声雷动,班师令下北风即起,刀光冲天南斗即平。一时间人人前进,马马相接。山岳崩颓,风云变色,这五万人受了汉王的检阅,立即便奔赴战场——战场,就在前方!汉中门户已开,联军眈眈虎视,一郡之存亡,顷刻危在旦夕之间。但有死志,方能一救……如今,古骜与他们,结成了血盟;他带领着他们,奔赴前方的死地!所谓置之于死地,然后方现生机!各部兵甲,在古骜的率领之下,如潮水般地涌出了郡城,朝吕德权战死的上庸古道疾行而去!那轮雄起的朝日,照耀着这丛出征的金戈铁马!如横空出世,尽苍莽……三竿日上,阳光普照,这五万人马,正在汉中门户之古道上,遭遇了前部虎贲精锐!死志、死志,还是死志!这里没有人能逃脱,亦没有人能侥幸,狭路相逢,勇者胜!军旗挥舞,鼓声响起,那是拼杀的号角。与此同时,剑阁关中的左路守军亦向联军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兵士既行,前仆后继,汉中军统齐聚在古骜麾下,他们引着刀,带着人马,冲将过去,杀入敌阵!只见其中一名汉中军统抖擞精神,迎战迎面而来的奋武军将领,连战三十回合,那奋武军将领虚刺一枪,那汉中军统急闪,那奋武军将趁机纵马擦身而去,回身一个回马枪,眼看就要挑落那汉中军统于马下。这时一直观战的虞君樊拍马从古骜身侧冲出,疾驰赤驹上前,一柄银色画戟轻挑疾刺,便斜插入了战局,堪堪救下那军统,那汉中军统败回阵来。虞君樊手起戟落,那奋武军将眼见不敌,曳兵而走。一时间汉中阵内喊声大震,众兵甲随将掩杀……一方鬼哭阵阵,一方怒气冲霄。汉中之军,没有奋武军精致的铠甲,没有虎贲之将高贵的出身,只有一股虽九死其尤未悔气势!原本大开的汉中门户,被如此冲杀,生生扼住了咽喉。而就在上庸而来的这路兵马两厢厮杀,打得难舍难分之际,在联军中奋武军之虎贲精锐,皆由此吸引过去之时,一路轻骑兵却在典不识的率领下,以左军暗度陈仓而出,一路飞驰,又疾行强渡了沔水。典不识勒住马,只见终于出了环绕汉中的山区丘陵,眼前一马平川,不禁吐出一口浊气,他扬起鞭子,指问身旁跟随之陈家子笑道:“七弟,那边,便是废丘了罢!”那陈家子闻声,亦勒马上前几步,从怀中摊开绢布,低头仔细看了看那副古骜亲绘的地图,点了点头,道:“正是!”典不识策马挥鞭:“走!”典不识在左路依古骜之计出了奇兵,然古骜的正面战场却尤为惨烈,那是刀锋对准刀锋,鲜血交换鲜血,性命相博——杀声到了傍晚才熄,双方鸣金收兵,古骜与虞君樊一道回了大帐,今日战损过半,但终究没让人破了门户。明日,不知是否还有恶战!“汉王,田公子有信!”斥候翻山越岭,一路急驰入了帐中,双手奉上竹筒。虞君樊快步走去接在手里,拆了封取过信笺交给古骜。古骜低头扫视了一眼,知晓了大概,喜道:“田榕果然不负我望。”说罢,古骜将信笺递给虞君樊。虞君樊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又用汗巾擦了擦手,这才展开了古骜递来的细简。虞君樊如何不记得,古骜破敌之策,离间方是制胜之道。正在这时,帐中又有人上前躬身道:“虞公子,之前您派遣之密使今日已回。”虞君樊道:“还不快召来?”不久那密使匆匆入内,从怀中取出来信一封,交给虞君樊。虞君樊拆了封,递给古骜道:“如你所言,我之前亦一直派人与江衢王廖勇接触。”古骜接过信看了一眼:“此事可成。”虞君樊点了点头,问道:“适才田先生的信,意思是让汉王亲自去?”古骜负手来回地踱步:“此乃一险,然不亲去,不足以安江衢王之心。”“这么说,是要去了?”古骜颔首:“备马。”“等等……”虞君樊起身,从怀中解开一只贴身的挂坠,来到古骜身前,亲手挂在古骜脖颈上,轻声道:“我常年贴身带着,总能辟邪趋吉。”古骜一怔,他看着眼前的人,亦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道:“多谢。”这时怀歆忽然挑帐而入,看见了眼前的景象,不禁愣了一愣。虞君樊忙低下头,退了一步,古骜道:“怀兄?不是让你守着郡城,怎么来了?”怀歆满面风尘,闻言失语了片刻,方才道:“我看见外面备马,是要出行?”古骜点了点头,怀歆道:“果如我们之前定计,江衢王那边松动了?”古骜道:“正是。”怀歆道:“我与你一道去。”古骜笑了笑:“你在此等我,我去便行。”“可……”“我走了。”帐子在身后落下,怀歆看着古骜离去的方向,微微怔忡,虞君樊端上一盏热茶,劝道:“路上渴了罢,喝些茶?”怀歆道:“我喜寒,不喝了。”古骜带着亲随,趁着夜色穿行过了几道关卡,田榕在黯淡的黄昏中迎接了古骜:“骜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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