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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褚世衍(1 / 1)

赵琼有些讶异,她没料到自己会被搭话。“不懂周史,就是恰巧读过几页。”赵琼回答。“我听你给旁边那个人讲正史和野史的区别,你既没有教书先生传授你这些知识,又是从哪知道的呢?”男孩貌似十分好奇,他歉然道,“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讲话的,冒犯了。”“冒犯?用词文纠纠的。”易朝州嘀咕。赵琼不在乎自己的话有没有被别人偷听,反正她也没说什么不得了的话。“《周史》上面写的内容和民间传说的内容不一样,仔细想想就能知道原因了。”赵琼道,“你为何要问我这个?”“最近在学史。”他道,“我姓褚名世衍,可否请教你的名字?”“赵琼,琼楼玉宇的琼。旁边的这个是易朝州。”她看了看褚世衍,觉得他通身气度和旁人不大一样。大概是因为褚世衍读过书,又坐在一群不识字的乡人中间,所以气质对比才格外明显。易朝州疑惑地看了眼褚世衍,“襄陵最有名望的教书先生就姓褚,你莫不是他的孙子?”褚世衍眉头一皱,视线直接从易朝州身上掠过,不搭理他。易朝州见自己不招他待见,不爽地哼了一声,头一扭就往茶馆外走。赵琼眼睛一转,“你爷爷是整个襄陵最有学问的人?那你也一定读过很多书了。”谁知褚世衍想了想,答道:“我不是读书的料子。”赵琼觉得有趣,“所以你才在该读书的时候跑来茶馆听人说书?”褚世衍没什么羞耻心,他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逃课行为。“原本我只要会背那些书本就行了,这很简单,我一背就会。但我爷爷非要求我再背完之后再点评一番,说不出来他就让我罚站。”褚世衍道,“读书太无聊,不如出来逛。你爷爷讲的故事挺有意思,比我爷爷讲的有意思多了。”赵琼道:“再有意思也是假的,你可别信我爷爷讲的那些事儿。”“野史正史,我分得清。”褚世衍道。赵琼往茶馆外面走了两步,摆摆手笑道:“我还有事,告辞了,褚兄!”褚世衍愣了一下,也有趣地道:“回见了,赵兄。”易朝州站在茶馆门口抱着双臂,满脸不高兴地盯着赵琼,“那人太没礼貌了,你还同他说话。”“他家是书香世家,书多,我和他打好关系,将来说不定能借上几本。”赵琼随意地说了个借口。易朝州赌气地小声嘟囔了句什么,赵琼听着那句话像“读书人了不起”。“我要去热闹的地方逛逛,越热闹越好。带路,蛋蛋!”赵琼一脚轻踹在易朝州屁股上,说道,“不是读书人了不起,在我看来,只要一个人能有赖以谋生的一技之长,那他就是了不起的。”易朝州扭头凶巴巴地说:“不许叫我蛋蛋,再踢我,我就揍你!”赵琼手往前一指,“带路!”易朝州垂头丧气地走在前面,带赵琼去了街市。这儿卖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草编虫子、拨浪鼓、风筝,还有人卖竹篮子和葫芦瓢,有农户赶着一群母羊,应当是来卖羊奶的,隔老远都能闻到一股羊身上的腥膻味。赵琼看见街市上有猎户在卖鹿皮,猎户脚边还放了一个小竹笼子,里面有三五只颜色鲜艳叽叽喳喳跳跃的鸟雀。她凑到跟前问:“这是什么鸟?”“斑云雀,叫声好听。”猎户咧嘴一笑,“给两文钱,竹笼子连带里面的鸟都给你。”易朝州瞅了一眼,兴致缺缺,“这鸟到处都有,你想要了我给你捉几只,有些鸟的羽毛比这些更好看。”“野鸟关笼子里养不活。”赵琼惋惜地道。猎户哈哈笑道:“小郎君倒是心善之人,这几只野鸟就送给你罢。”赵琼也不客气,她立刻说,“这鸟送我没关系吗?”“这几只鸟偷食我晒的粮食,这才被我抓住了,反正也不会有人买,鸟养段时间就死了。”猎户道,“就送你俩玩儿罢。”“多谢大叔。”赵琼拎起小竹笼子。赵琼把手指伸进竹笼子里逗鸟,她边走边左顾右盼,看到有一老妇在卖土鸡蛋,于是扭头问:“你们这里的鸡蛋是什么价?”易朝州莫名其妙地道:“你问这做什么?”“我问你就答呀,管这么多?”赵琼道,“我就是想看看柳陶和襄陵的东西价格有没有什么差距,怕将来吃不起饭。”“鸡蛋两文。”易朝州很快回答道,“我平时极少吃鸡蛋,寻常人家一般都不吃鸡蛋,养母鸡都是留着蛋卖钱的。”赵琼一听,就大致算出了襄陵和柳陶的物价差,“柳陶的鸡蛋卖三文,襄陵的便宜不少。蔬果之类的应该也要比襄陵便宜一些。”“粮食收成不好的时候,这些东西都要涨价。”易朝州脸色暗淡,“今年的稻谷还没收,我估计……”“想也没什么用,”赵琼拍着他的肩膀,道,“襄陵府是在什么地方?我想去瞧瞧。”他们离开一街市,赵琼就打开小竹笼子,把里面困着的鸟雀给放了出来,羽毛鲜艳的山雀扑楞着翅膀飞走了。竹笼子不值钱,是用竹片编制的简陋物品,赵琼随手把它给扔了。襄陵城西面是山,里面山货不少,野兽颇多,生长了一些珍稀的草药,这里的人靠山吃山,虽不富裕,但也不是活不下去,旱灾的时候大多可以平安度过。“襄陵的稻谷有没有种在梯田上的?”赵琼又开始打听了。“种在梯田上的少,山上都是石头,几乎没有土可以种地,垦不了田。”易朝州道。“我见襄陵附近没有大河,你们平时喝的水都是从山上流下来的?”赵琼问。“用竹竿架到山溪里引水,村里也有挖的水井。但现在下的雨少了,山溪不流,没法引水,我们现在都喝井里的水。”易朝州实在是理解不了赵琼的脑回路,“你怎么什么都问?”赵琼问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啊!山上大概有多少鹿、城外有没有狼、襄陵都产啥草药、这里都可以种什么果树、县令叫什么名字、官风怎么样、襄陵有没有走出过大官、这里最有名望的家族是谁、每年有多少读书人参加科举、五年中发生过多少起大案子……易朝州毕竟是一个见识还浅薄的孩子,他或许比同龄人早懂事一点,但也架不住赵琼连环炮式的提问,赵琼问的大多数问题他都答得支支吾吾,没过多久就缴械投降了。易朝州受不了了,他大声嚷道:“你怎么净问些奇奇怪怪的事儿?我看你是在为难我!”赵琼翻了个白眼,“我这叫勤学好问。凡是那些做出一番成就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勤学好问的人。”两人说话间,易朝州已经带赵琼走到了襄陵县衙附近。赵琼脚步顿住了,她看见一整排巨大的木车停在街道上,旁边还有卫兵把守。“这是……征粮的车?”她喃喃道。赵琼两人还未凑近,一个卫兵就大声呵斥着把他们两个给撵走了。易朝州和赵琼对视一眼,表情都很难看。“你们这边有粮库吗?可知里面大概存了多少粮?”赵琼道,“如果老百姓家里的量不够,能从粮库中出吗?不知在襄陵当官儿的这几个人爱不爱民……”易朝州一个头两个大,“我求求你不要再念叨了这些问题了……我也不知道啊!”“也是,”赵琼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粮库存放之地乃是机密,若不慎泄露易引发暴民哄抢……”易朝州一脸懵地看着赵琼。“回去罢,能了解的都了解了,剩下的我想了解也了解不了。”赵琼叹了口气。或许是错觉,赵琼总觉得在回去的路上遇到的行人都面带忧色。她能够得到的信息还是太少。北地和外邦诸国的战争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北地的百姓生活怎么样?战争胜负如何?局势如何?燕兵骁勇善战否?真不是赵琼思虑太重事儿太多,而是这件事情切实地关乎到她的自身安危生活安定,让人不得不在意。返回易家的时候,赵琼凑巧经过了元家酒楼。她抬头一看,发现这酒楼居然张贴了转卖告示。元家掌柜正站在门口指挥人把桌子椅子搬出来。赵琼一抬头,正好和元掌柜的眼神对上了,元掌柜张了张嘴欲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赵琼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拉着易朝州转身走了。“你认识?”易朝州问。赵琼干脆地答道:“不认识,之前就见过一面。”元掌柜大概知道赵琼是个女孩子,可是赵琼并不想被人认出来自己是个女孩子。在她身份是男孩的时候,她能爬树打架上街乱逛,还可以读书,她若做出了什么任性的事,顶多被人说一句顽皮。一旦赵琼的身份转变为女孩子,她就没那么自由了。在这一点上,赵琼还是很感激赵老三的。他某些观念有些迂腐,但在赵琼的事上总是纵容多一些,她得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到了晌午,太阳高悬,石头堆砌的台阶被晒得滚烫,赵琼站在上面,隔着一层鞋底板儿都能感觉到热度。赵老三手上晃着一个不知从哪搞来的蒲扇,脚步慢悠悠地回了易家。易朝州的爹娘都在外干活没回来,饭食只能自己解决。赵琼进了灶房帮他生火,易朝州从瓷缸里摸出几个芋头上锅蒸好。“唉,蒸芋头蘸蜂蜜味道美极了,可惜吃不到。”赵琼有点遗憾。易朝州道:“蜂蜜确实味道极美,我都没吃过几次。”赵老三在吃饭的时候解下了腰间装钱的小袋子,数出一些铜板交给易朝州,道:“我们爷孙已找到活计了,这是昨天的借宿费和两天的饭食钱,你且收好,我们过会就搬走。”易朝州猝不及防接过铜板,惊愕道:“这么快就走啊,我还想和赵琼多玩几天呢。”“没事,襄陵就这么屁大点儿小地方,找我还不容易?”赵琼道,“你可以来找我,我有空了就教你识字,怎样?”易朝州点点头。“爷爷,你找的活是在那茶馆里吗?”赵琼问。赵老三道:“是。我在外面说书,你在后厨洗碗烧火。茶馆掌柜人好,工钱给的少,但是包吃包住,咱们找个落脚的地儿就好了,别的再从长计议,总借住别人家也不是个办法。 ”吃过饭食,赵老三要躺下眯一会儿眼。赵琼犹豫了一下,跟过去对爷爷说:“我在回来的时候见元家酒楼要转卖了,是不是他们家出了什么事儿?”赵老三坐直了,扭头问:“转卖?”“我觉得如果不是他们家生活特别难的话,是不会卖掉酒楼的,”赵琼道,“爷爷你说你那把子兄弟是个靠得住的人,他们答应咱的事不会无缘无故反悔,如今这般,应当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罢。”赵老三坐不住了,他立刻就要起身去元家酒楼问个清楚。赵琼拦住他劝道:“酒楼正忙着搬东西呢,这时候去不是碍人家的事嘛!你说一上午书了,现在先歇一歇,等日头落下一些,天不热了再去元家问问。”赵老三胡子一翘,每当他想干点啥的时候,孙女总能说出一些有道理没道理的话及时把他给劝住。但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赵琼说的话有时候还真挺在理的。赵老三瞪了孙女一眼,躺在草料垛上翻了个身,道:“你去收拾收拾东西,喂喂驴,半个时辰后叫我,咱们带上东西去茶馆,以后就住在那儿了。”赵琼抱了一怀草料去喂驴了。驴车连带他们的家当都在草料房里搁着,到时候把车子往驴身上一绑就能走,没什么好收拾的。其实他们也没带什么值钱的家当,赵老三将大部分值钱的东西都变卖成银钱了,因为这样好携带。他们驴车上拉的就一箱子衣服,大半箱书,两床薄被褥,还有一堆零零碎碎的平时用得到的物件,再有就是干粮。赵琼一边清点家当一边听赵老三打呼噜,她爷爷就这点不好,晚上睡觉呼噜打得震天响,偏偏自己还意识不到,赵琼在晚上的时候总被吵醒。等赵老三睡醒,易家夫妇还未回来,赵琼和易朝州到了别,随后就和爷爷赶着毛驴乘着驴车往茶馆走。赵老三一直在念叨元家酒楼的事。“几十年前的时候和我的元姓兄弟一起走镖,去过很多地方,你爷爷我年轻时人高马大,往那儿一站很唬人,一般没人敢找我麻烦。我们走镖赚了不少钱,可惜我生了个败家的儿子,元家儿子有出息,把酒楼打理得井井有条。”赵老三还是有些遗憾赵琼的亲事,“我那拜把子兄弟在书信里说,他孙子是个有志气的,长相周正,书也念得好,是个有前途的。”赵琼:“我长相也周正,我书念得也好,你怎么不说我也是个有前途的?”“你能不能别老是给我耍嘴皮子?”赵老三敲了赵琼的脑壳。“我这嘴皮子是跟爷爷你学的啊!因为整天听您说书,我嘴皮子才变得这么利索。”赵琼捂住脑袋。“你好的不学,光学坏的。”赵老三气得翘胡子,“前途前途,你这样想有个什么前途?”毛驴慢悠悠地拐了个弯,停在了茶馆后门。赵琼搀扶着爷爷从车上下来,探头探脑地瞧了瞧茶馆后院。“最后面那一间小屋就是咱的,你先慢慢往里面搬东西,我跟掌柜的说一声。”赵老三不急不缓地走去前面。赵琼瞪眼看着有自己一半高的大木箱子,觉得无法下手,只能先拽着好拿的麻布袋费力地往里面拖。过了一会儿,掌柜的和赵老三一块儿过来了,他二话不说扛起一个箱子,帮他们爷孙把家当搬到那间小屋里,赵老三连连拱手道谢。“这茶馆里的伙计有几个人?”赵琼的手心被麻布袋勒得酸痛,她停下来喘了口气问。赵老三道:“之前有一个伙计,从楼梯上摔下来扭到脖子,死了。这掌柜的正好想再招一个伙计,我就说让我孙子来。”“以后我要干的就是烧烧茶水,给客人倒茶,然后再刷刷茶碗?”赵琼道,“我看着茶馆里客人也不算很多,生意应该不怎么忙?”“管他人多不多,你干活就是了。”赵老三唉声叹气,“你以后可怎么办,姑娘家总不能不嫁人罢,可现在这状况,能不能好好生活下去还是一回事。”“我不着急嫁人,”赵琼没敢说她压根就不想嫁人这种话,“我上午出去逛,看见朝廷派来征粮的车到了,这两天就要征粮,这襄陵城怕是要乱。”“我前半生走南闯北居无定所,如今也没剩几年好活了,竟然还是居无定所,连孙女都跟我一起受累。”赵老三哑着嗓子道。赵琼轻声道:“何处不是家?我倒觉得到处闯荡一番长长见识,比一辈子蜗居柳陶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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