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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春雷世间极品祁……(1 / 1)

祁炎俯身的时候,湿发自肩头垂下,有水珠顺着他挺直的鼻梁滴落,夜『色』中透出晶莹光。她忽然想起,二姐曾经在宴会上点评祁炎:“祁炎那样容貌身段少年,本就是世间极品。”当时不解其意,现在看到夜『色』下带着一身湿寒水汽英俊男人,她忽然有些懂了。这样紧而不夸张身形,不是那些力求飘逸的柔弱文人可比拟。又累又震惊,她竟忘了将视线挪开,直到一颗水珠顺着祁炎的滴在她挽起袖口的小臂上,凉得人一哆嗦。祁炎朝她伸出一只骨节修长的,弯腰躬身的样子如同蓄势待发豹,朝她清冽道:“殿下,地上凉。”鬼使神差的,纪初桃在那样透亮的眼眸『逼』视下,不自觉伸手搭在他掌心。还未反应来,整个人就被轻松拉起,站了起来。祁炎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泡了冰冷的溪水,他掌依旧如此炙热。他白『色』的中衣浸了水,有些清透,锁骨以下结饱满地方,一块一块分明的……纪初桃只扫了一眼就没敢看下去。她视线飘忽了片刻,才想起自己还在男人掌心,便小力气抽了抽,道:“多谢小将军。”然而祁炎未曾松手,反将她柔嫩的指尖往自己面前拉了拉,借着营帐外昏暗火把光芒瞧了片刻,皱眉道:“殿下受伤了。”纪初桃一怔,凑去看了看,掌心然有些破皮发红,沾着些许细碎的沙土,大概是方才受惊跌坐在地上时,被突起的碎石蹭破的。“破了一点点皮,并无大碍……”纪初桃微微一笑,下意识抬眸,随即怔住。她方才只顾着伸长脖子看掌心伤痕,完全没发现祁炎也垂着头,两人额头都快抵在一起。从这个角度望去,祁炎额头饱满,眉骨突出,鼻梁至下颌线条极其流畅漂亮。他脸略瘦,轮廓并不生硬,这样的长相本是偏精致的,偏生长了一双极为桀骜眉眼,他添了几分硬朗男人气。被溪水浸成一绺绺睫『毛』半垂着,闪着清冷的水光,眼下落着一大片阴影。以前怎的没发现,褪去锋利的敌意,祁炎其实很细心俊朗?正入神间,掌心传来微痒触感,是祁炎拉着她的,顺势用拇指轻轻拂去她伤口周围的细小尘土。他常年习武练兵,年纪虽轻,指腹却积累了薄茧,落在纪初桃幼嫩皮肤上,有些许粗粝。他动作神情慵冷而又认真,仿佛在做一件寻常不事情,纪初桃却是心尖一颤,总觉得这些时日的祁炎太好脾气,简直陌生到令人没法招架。“殿下,床榻已经铺好啦!”远处,挽竹气喘吁吁声音传来。纪初桃像是被惊醒似的,倏地抽回,回头无措地看了眼挽竹,后知后觉地红了耳尖,轻声道:“本宫回去上些『药』,便好了。”说罢,不再看祁炎的眼睛,转身闷头朝挽竹行去。挽竹奇怪地往祁炎处张望了一眼,询问了一句什么,纪初桃摇了摇头,快步朝营帐方向行去。祁炎尚且站在溪边,衣裳湿淋单薄,目光落在自己空空如也掌心,闻了闻,仿佛还残留着温柔淡香。从前军营生活艰苦,行军途中若能找到水源沐浴是件极为奢侈事。祁炎爱干净,陪着纪初桃在太阳下采桑祭酒,夜里看到小溪便情不自禁想要下去淋浴洗濯。然而他生『性』警觉,纪初桃到溪边的那一瞬,他便发觉了。偷偷看了眼专心掬水洗脸的华贵小公主,他将披了一半衣裳又解了下去,故意褪至腰间……不其然,听到了少女娇气惊呼声。只是未料效太过,将她吓着了,还擦破了掌。看来,下次还是要掌握好度才行……喀嚓——有极其细微的脚步声靠近,祁炎眸『色』瞬时冷了下来。他抬眸望去,栅栏外火把旁站了个一袭青衣步摇妙龄少女,里拿着一件男人用的鼠灰斗篷。这女人白天就在自己面前晃『荡』过好几次了,祁炎记得,似乎是个什么乡君。平阳乡君留意祁炎许久了。她祖上亦是以武封爵,听过许多大漠边关的故事,不似普通京都女子那般偏爱文臣,反而对旌旗猎猎下破敌千万将军有着极强的仰慕。祁炎,就是她幻想中英雄托生,英俊又有男人味。虽然祁家如今没落,但没关系,她并不在意这些。何况三公主也并不十分重视祁炎的样子,任他湿淋淋吹着冷风也不心疼……若祁炎能入赘她名下,岂不比呆在公主府做一个任人欺侮的面首强?思及此,平阳乡君有了底气,微抬下颌,抱着怀中备好的鼠灰斗篷向,朝着发梢滴水的男人走去。她道:“祁公子,夜里风寒,这样会着凉。若没衣裳御寒,我这儿有一件干净斗篷,可借……”话还未说完,男人已弯腰拾起自己搁在圆石上外袍,抖开披上,径直离开了。连一个眼神也未曾给她,神情冷淡至极,仿佛她只是一抹并不存在的空气。明明……明明和公主在一起时,他态度不是这样的!平阳乡君尴尬地站在原地,死死揪住怀中的斗篷,咬得下唇生疼。夜『色』渐浓,山峦成了起伏黑『色』剪影,蕴着翻涌云墨。风飞沙走石,吹得营帐呜呜作响,不多时春雷轰隆炸响,豆大的雨点三两两砸了下来。女眷和随臣们都挤在各自的营帐中避雨歇息,祁炎重新穿戴整齐,踏着一地疾风往纪初桃营帐,刚巧看见挽竹提着针线篮来,狂风吹得她几乎站不稳脚跟。祁炎顺接过她手里篮子,道:“我来伺候,下去。”他声音不大,却总有种不容置喙强大气场,挽竹还未反应来,便已乖乖交出了中篮子,目送祁炎掀开帐篷进去。老天,这哪里是个侍臣该有气魄?挽竹抚了抚胸脯。然而雨越下越大了,公主帐篷里也塞不下许多人,挽竹犹豫了一瞬,还是举着袖子跑回了毗邻的简易帐篷中。这是贴身宫婢们休息之处,紧挨着主帐篷,这样若三公主有何需要,她们能在第一时间赶去。见到挽竹一边拍着身上雨水一边进了帐篷,拂铃一愣,问道:“不是去殿下缝补衣裳了么,怎的回来了?”“今晚,怕是不需要咱们值夜了。”挽竹闷闷一笑,掀开帐篷的一角,用手指戳了戳纪初桃营帐上投『射』高大影子。拂铃明了,但还是不放心,披衣坐在帐帘处,守着纪初桃那边动静。雨声越来越大,空气中有股难闻的泥土腥气。狂风大作,山间的树影映在帐篷上,如同黑魆魆鬼影。纪初桃第一次在山野下夜,有些害怕,偏生四周静得一丝人气也无,大家都困在各自的帐篷里,她越看帐篷上跳跃影子越觉得狰狞猖獗。直到帐帘被撩开,有沉稳的脚步靠近,她方从被褥中伸出半颗脑袋,闷闷问:“挽竹,怎的才……”声音顿住,祁炎走来的时候,连狂躁风雨声都仿佛怯退了不少。纪初桃眨眨眼,吁了口气,“怎的是你?”“殿下,上『药』了么?”祁炎不答反问,将针线篮子轻轻搁在案几上,朝她榻边行去。他影子笼罩下来,挡住了帐外张牙舞爪的树影。纪初桃竟也忘了害怕,伸出白嫩右手来晃了晃,“已经让太医上『药』了。”浅淡的『药』香萦绕,祁炎下意识想要捉住那只手,纪初桃却是灵敏地将缩回了被褥中。祁炎不动声『色』地将负在身后,换了话题:“殿下是要缝补什么?”他这么一说,纪初桃想起来了,忙坐直身子依靠在榻边道:“本宫礼衣被划破了一道小口,明日还需穿着回宫,终归失仪。劳烦小将军唤挽竹来,将破口缝补好才是。”话音未落,祁炎已自顾自取下木架上晾着杏黄织金礼衣,盘腿在纪初桃榻边毯子上坐下,很快翻找到裙边的破口之处,单取来案几上针线,开始熟稔地穿针引线。纪初桃目瞪口呆。昏暗烛光镀在祁炎的侧颜上,明明是狂妄不可一世武将,里拿的却不是刀枪剑戟,而是一根小小的绣花针。并且,一点也不显得女气,反而有种异样随『性』的洒脱。纪初桃仿佛头一次认识他,说不出的新奇,问:“小将军会女红?”“不会。”祁炎已开始落针缝补,半垂着浓密眼睫,疏狂一笑,“不以前常在军营缝补刀伤剑伤,想来和补衣裳没差别。”差别大了好么!纪初桃有些担心,目光紧紧盯着他随意飞针丝线,踟蹰道:“要么,还是让挽竹来罢?”祁炎却是咬断了丝线,将礼衣抖了抖道:“好了。”真假?纪初桃掀开被褥下榻,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接过礼衣仔细看了看……不敢说毫无痕迹,但针脚齐整,也没有想象中那般蜈蚣扭曲。若不放到眼前凑近看,是看不出来端倪的。祁炎屈起一腿,肘搭在膝盖上,大大方方让她查验。疆场气息浓厚小动作,但不会让人觉得粗鄙失礼,反有种不羁之态。他视线下移,不受控制地落在纪初桃脚上,虽说穿了袜子,亦能看出她脚掌小巧……“太厉害了,祁炎!居然会补这个。”纪初桃甚是满意的样子,将补好衣裳贴至心口处,温声笑道,“本宫还以为这样的人,是不屑于做这些。”那也要看,是为谁做这些。祁炎动了动喉结,生硬地挪开视线,压抑着笑意道:“臣还会做别的,譬如床上那些……”他一提“床上”二字,纪初桃便不可抑制地想到那些因误会而生亲密接触,当即敛了笑,警觉地瞪了他一眼。连瞪人也是这样软乎乎。祁炎将她的反应收归眼底,挑眉将话补全:“譬如床上那些被褥啊毯子啊,臣也能缝补……殿下在想什么呢?”他也太坏了!知道自己想多了纪初桃脸一热,转身坐上榻,恼羞道:“好烦呐,小将军。”祁炎闷笑一声,低而沉闷的笑意,来不及捕捉便一闪而。轰隆——又一春雷炸响,仿佛巨大车轮从夜空碾,震得地面颤了颤。方才还端正坐着小公主一颤,忙盖上被子缩成一团,只留出一个鼓囊囊身形轮廓来。她瞪大眼睛,抿着唇没有吭声,但祁炎还是从她强撑隐忍目光中看出了些许恐惧。他声音放低了些许,问道:“殿下怕雷?”纪初桃没回答。她以没有多怕打雷,最多些许紧张。但山野中雷声,比宫城内更为清晰可怖,就好像是从耳朵边强行灌进去的兽吼似,总疑心会劈中她帐篷。纪初桃咬了咬唇,细声道:“……你还是去把挽竹唤过来罢。”有宫婢陪着,两人抱着睡觉便不怕了。祁炎没有起身,只倾身往纪初桃榻边靠了靠。她紧张得睫『毛』都在颤抖,披散的发丝黏在脸上,衬得皮肤红润莹白。祁炎忍不住伸出手道:“此时雨大,宫婢也不好过来……”然而还未触碰到她,又一雷声炸响,纪初桃缩得更紧些。祁炎心中一软,理智告诉他此时应该让位,唤宫婢前来伺候,但眼前脆弱的少女却让他中邪般挪不开眼睛,让卑鄙占有欲占据了上风。他沉默片刻,试图笨拙安抚,迟疑片刻,终是轻轻搁在被褥上,拍了拍她的肩背。像是哄小孩儿般:“殿下莫怕,臣久经沙场,满身煞气,早已不惧鬼神。有臣在,没有人能伤害殿下……”“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殿下。”纪初桃微微一颤,忽的想起梦里遇险时,他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她沉溺在梦境回忆中,太过恍神,久久没有回应。祁炎大概误以为她抵触自己,淡『色』的薄唇压了压,缓缓收回替她拍背。五指握成拳,他终是按捺住心底渴望,压抑着声线哑声道:“……臣这就去唤侍婢前来。”刚起身,指就被人拉住。他讶然回首,看到昏黄光影下,纪初桃紧紧拉着他两根手指,眼眸水亮湿润,望着他细声道:“……别走。”一夜雨疏风骤。子时雨势变小,拂铃悄悄来主子营帐看了一眼。撩开帐帘一角望去,只见屋内残烛昏黄,笔挺高大的小将军托腮坐在榻边,静静凝望着纪初桃睡颜,不知疲倦似。她没打扰,放下帘子又悄悄离开了。看来,夜还长着呢。……寅时,天还未亮,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将所有熟睡的人震醒。地面剧烈一颤,纪初桃于梦中惊醒,下意识攥紧了中的东西,问道:“又打雷了么?”祁炎目光落在被她紧攥的指上,从宁静凝视中回神,定了定心,喑哑道:“听起来不像。”与其说是雷声,更像是重物高空砸下轰鸣。仿佛印证他猜想,外头一阵来往脚步声,继而禁军匆匆而来,跪在帐外慌『乱』道:“殿下,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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