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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1 / 1)

凌孤月心中烦闷不减,揪下湖边的一朵花,将花瓣往水中抛去。“师父、葛三叔、沈落、林珏……” 每念到一个人,他就扯下一片花瓣,花瓣飘入水中,荡起层层涟漪。心境亦如此,如波如丝般纷乱。直到整朵花被他揪的只剩下光秃秃的花蕊,他才住手,叹了口气,“唉……什么时候回沉冬榭,我定要亲手再种几株梅树,待到冬天,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管,专心数我的梅花……”将花蕊丢掉,凌孤月拍了拍手,正准备转身离去,却见不远处园有一道黑糊糊的影子立着,一动不动,不经意地看去还以为是棵树影。定睛凝视,却是个人,只见他身姿挺拔,薄唇高鼻,眉宇间带着一丝落寞,正是沈落。凌孤月隔着花丛与他相视,“你……”“更深露重,师兄,回去吧。”沈落立在红药深处,不知站了多久,黑衣沾染着潮气,早已经湿透。☆、第 18 章月色溶溶,银光泄了一身。后园中,两个身量相当的男子一前一后地走着。凌孤月走在前头,身后的人却迟迟不见跟上来,便主动放慢了步子。沈落在后面闷声喊道:“师兄。”凌孤月脚步微顿,心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回头道:“怎么?”沈落看着他夜色中皎洁如月的脸,抿唇道:“刚刚我见到了葛三叔。”凌孤月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们是刻意地避开我?”沈落摇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刚离开,葛三叔就来了……”凌孤月想了一会点头道:“既然他有心瞒我,必是不愿意将你们的谈话告诉我……算了,我也不想你为难,左右就当没发生过,只是你们隐瞒的事,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知道。”沈落低头苦笑道:“抱歉。”凌孤月眨眨眼,道:“没什么,你是我师弟,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沈落听他如此说,不禁怔怔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凌孤月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沈落垂眸道:“明天就回去。”凌孤月道:“怎么这么着急?”沈落摇头道:“再有数月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诸多弟子还要多加练习,我怕我离开得久了他们懈怠……况且,屏川还有一些要事要处理,那日昭阳看到的生人还未找到,须得留心。”凌孤月点头道:“师父曾经一心想让我们为他争口气,可惜我一直对武功不上心,总是让他失望……”沈落忙道:“师兄已经够好了,换了旁人,连屏川心法的入门都不一定能领悟。”凌孤月微微一笑,视线落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行了,不必安慰我,我并不在意这个,屏川有你便够了,明天我送你到城外。”沈落抬头,握住他的手道:“师兄,跟我一起回去吧。”凌孤月道:“我跟林珏还有约,暂时不能回去,且再等我几日。”沈落叹了口气,“师兄……”凌孤月后退一步,展眼四顾,似是开玩笑道:“以前从未下过山,如今方知山下的世界着实还不错,我都有点舍不得离开了。”沈落皱眉道:“不过是乱花迷眼,有什么好的?”凌孤月笑道:“起码这里人多,热闹。”沈落回道:“师兄若是嫌屏川冷清,秋后多招点弟子便是。”凌孤月却摇头道:“弟子多了也不好,走到哪里他们都只会一脸恭敬地喊:‘师叔’,还不如街上一个吆喝着卖烧饼的老头儿。”“那就在山下建一座小镇,无聊了便到镇上逛逛。”凌孤月笑着看向他:“师弟,没想到你还是那么恋家。”沈落脸色微变,别开脸沉声道:“师兄,我并不是恋家。”凌孤月只当他面皮薄,笑道:“罢了,明天还要早起,今晚早点回去休息吧。”清晨,天色尚早,街道上还没什么行人。金陵城的主道上,两匹骏马疾驰在宽阔的石板路上,踏出急促的马蹄声。马上端坐着两个俊美异常的年轻男子,一人红衣,一人黑衣。黑衣的那人面容冷峻,红衣的却是一脸轻松,还哼着时下的新鲜小曲。出了城门,两人下马,沿着一条古道并肩走了起来。走了良久,路的两侧渐渐多了些荫天大树,黑衣人低声道:“师兄,别送了。”沈落停步望着前路,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凌孤月亦停下步子,“也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去吧。”沈落回头望向他,“师兄,过几日我便来接你。”凌孤月心想:过了初一也就差不多了。于是点头应道:“放心,到时候我坐船回去,你不必再来一趟了。”沈落不语,见他耳边的鬓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伸手替他理了理,而后轻声道:“师兄,保重。”凌孤月笑道:“你也是。”沈落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凌孤月,抖抖缰绳,朝着远方驰去。凌孤月目送他消失在了漠漠林霭之中,这才转身策马离开。等到了疏影楼,早已有人候在门前候着自己。“绯衣公子!”赵意欢今日穿的依旧像只花孔雀,精神抖擞,见了凌孤月眼里一亮,忙迎上来。正巧这时凌孤月呼停了马,单手撑着马背,轻松一跃,连风带起衣角的动作都显得那么英姿飒爽。赵意欢不禁心旌摇晃,惊奇道:“公子还会骑马?”凌孤月颔首道:“以前稍稍学过,很奇怪吗?”赵意欢连连摇头,“不奇怪、不奇怪,我也一直想学骑马,只是没有人教……”“来日方长,赵公子迟早能学会的。”凌孤月将缰绳递给门前的小厮,和他一起进了楼。一位姑娘迎面走来笑道:“赵公子,再有半个月就是赵老爷的五十大寿了,不知到时候小公子会送什么寿礼?”赵意欢拍了拍脑门道:“我怎么把这事忘了!上次准备的玉观音被一个疯小孩打碎了,还没来得及再买一件呢!”凌孤月见他一脸着急,不紧不慢道:“还有时间,再准备一件就是。”赵意欢看向他,“绯衣公子……”凌孤月打断他道:“快到初一了,疏影楼姑娘们要还登台献艺,这几日有些繁忙,就不陪赵公子出去了。”赵意欢只好讪讪地点头,“不劳烦绯衣公子了……若是疏影楼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我一定尽力帮忙。”凌孤月笑道:“那就先谢过赵公子了。”赵意欢小声问道:“不知那天我可否过来?”“到时候会邀请令尊来,赵公子若是愿意,也可以一起过来。”赵意欢一副老鼠怕见猫的表情,连连摇头道:“我就不跟我爹一起来了,平时他要是知道我来烟花柳巷之地,一定会骂我!”凌孤月道:“这里并不是别人以为的那种不堪的地方……”赵意欢忙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自然知道疏影楼是个干净的地方,可是我爹虽然疼爱我,但对我也是最严格的,他一向不准我去酒楼歌坊。像燕子坊……恐怕他会更生气。”凌孤月眉头微挑,点头道:“令尊也是用心良苦,可以理解。”内心却腹诽:赵秋山自己就是个色中饿鬼,却要求儿子不近楚馆秦楼,真是可笑。凌孤月在楼中待了几天,这几日林珏没有让人来找他,赵意欢也没有来过,因此倒也清闲。有时他会沿着燕子坊一路逛去,回来时从不空手,有时拎回些糕点,有些带回些精致的糖,都分发给楼里的姑娘,这让她们很是受用,对他也越发亲切。月末,疏影楼前张灯结彩。提前一日青蝉就吩咐小厮给城中各家名门望族派发红帖。等到初一的早上,楼前的路上已是停着大大小小的马车轿子,沿着燕子坊,一直出了这条街。青蝉着着纱衣,红妆嫣然,立在门口笑脸迎着宾客。忽而,一架华丽的四抬小轿落在门口,帘上绣着金线游鱼,四角缀着彩色络子。明眼人自然能一眼认出,那是赵家的金丝玲珑轿。青蝉走上前笑道:“赵老爷,我们楼主恭候多时了。”有人掀开轿帘,赵秋山从里面刚一踏出,立刻被奴仆左拥右簇起来。仔细打量便可发现,赵秋山与赵意欢这对父子长得十分相似,方脸高鼻,就连富态也是如出一辙。赵秋山挺着高鼓的肚子道:“你们楼主难得露面,不知身体可好些了?”青蝉笑道:“多谢赵老爷关心,楼主还是老样子,不过今天是个大日子,况且有赵老爷前来,疏影楼蓬荜生辉,楼主自然也要出面一会了。”赵秋山点点头,不怀好意的瞄向她的胸脯,“你们楼主有你们这些姑娘,真是他的福气。”青蝉笑意不改道:“赵老爷过誉了,”扭头唤来一个丫鬟,“你先带赵老爷到雅间稍等,等我招呼完客人就亲自去伺候着。”小丫鬟点了点头,领着一行人上了楼。凌孤月在清雨轩等林珏一起走,只见两名高大的姑娘抬着一台轻巧的竹椅缓缓落在林珏榻前。林珏咳了两声,穿上狐裘,捧着装着热茶的碧绿的琉璃杯,任人将他扶上了竹椅,无力地招手道:“绯衣公子,我们走吧。”凌孤月抱着手臂,看着他面色苍白地倚着竹椅,若不是两人早已摊牌,恐怕还被他蒙在鼓里,不由得感叹他把戏做足的功夫。“绯衣公子,等一会我们会到赵秋山对面的一间雅间,那里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房间的景象。”凌孤月点点头,随他进了二楼的一间雅间。房间不大,是专门为了看大厅中的歌舞而建造的。房间中心放着一张软榻,两侧各置着一张木几,几上摆着精致的茶点。面前的墙壁被打通,本能轻易地看到墙外的大厅,却被一层纱帐遮着,只能隐约看见外面台上的舞女,倒别有一番意犹未尽的滋味。林珏屏退了众人,和凌孤月一起在榻上坐下。就算是室内只有两人,林珏也毫不松懈,依旧紧裹着那身繁重的狐裘,喘气道:“就是那间屋子。”顺着林珏指向的地方看去,凌孤月注意到对面有一间垂帘的雅间,里面人影攒动,其中有个卧在软榻上,想来那人应该就是赵秋山了。凌孤月目力超群,自然能透过两层纱帐看清楚房间内的情况。只见赵秋山一脸惬意,眼睛盯着楼下舞女的腰肢不住点头。在他旁边还立着两名小丫鬟,一人端着果盘糕点,一人执着金樽玉杯,纤纤玉指不时往他嘴里送着什么东西。渐渐的,赵秋山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一会儿摸摸这个的脸,一会儿又碰碰那个的手。两个丫鬟倒是处变不惊,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凌孤月道:“我现在过去?”林珏唇角微扬,“不急,待他喝到三分醉时方好。”凌孤月只好继续等待。不多时,青蝉款款而来,对林珏行了个礼道:“楼主。”林珏用手帕掩着嘴唇喘了几声,道:“待会绯衣公子就过去,你先去劝劝酒。”青蝉道:“楼主放心,青蝉会把握分寸的。”凌孤月皱眉道:“我见他色迷心窍,姑娘小心些。”青蝉对凌孤月俏皮一笑,道:“绯衣公子不用担心,这种场面青蝉见得多了。”说罢端起案上的酒壶,转身推门离去。凌孤月注视着对面,青蝉果然很快就到了赵秋山那里。隔得远,厅中又传来飘渺的歌声,凌孤月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见青蝉把那两名小丫鬟叫了下去,自己含笑端着玉杯,一杯一杯地将酒送入赵秋山的肚中。起初赵秋山还乖乖地喝了几杯,后来却不肯张口了,只是色眯眯地盯着青蝉猛瞧。青蝉见他不肯再饮,娇嗔了一句,美目流转,主动坐在他身旁,贴着他的手臂将酒杯凑到他的嘴前。赵秋山这才仰头喝尽。林珏始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手中抚摸着着琉璃杯,一下又一下,似乎在认真聆听歌女的歌声。凌孤月心在对面,有些气愤地看着赵秋山将手不老实地搂着青蝉的腰。就在这时,林珏晃了晃肩膀,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榻上,“绯衣公子,去罢。”凌孤月起身便走,身上不知不觉沾上了一缕杀意。林珏慢悠悠地提醒他道:“绯衣公子,青蝉是风尘女子,倚门卖笑,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常事,你也不必介怀。”凌孤月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依旧不在意地摩挲着杯子,也没回应,卸下了怒气走了出去。沿着走廊,凌孤月一路走到对面,在门前小停了片刻,方敲门道:“青蝉姑娘。”赵秋山不悦地道:“这是谁?”青蝉笑道:“我有个哥哥,一直想为赵老爷引见一番。”赵秋山道:“你哥哥?他是想随我一起做生意还是要我为他谋份差事?若只是这样,何必非要见我?”涎笑道,“不过是青蝉姑娘一句话的事。”青蝉摇摇头,在他耳边呵气道:“赵老爷,你见了我哥哥便知道了……”起身让人打开了门,凌孤月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赵秋山并没有将青蝉的话放在心上,只听门吱呀一声开阖,房间里的小厮皆倒吸了口气,于是疑惑地朝后面看去。这一眼,让他目瞪口呆。只见来人面如润玉,口若涂丹,眼角一颗朱砂痣为他平添几分冷艳,一身红衣更是衬得他肤色白皙细腻,硬生生将青蝉都比了下去。只是赵秋山再怎么瞧,眼前的人还是个男子,没有一丝女儿气。青蝉瞥了一眼赵秋山,笑着将凌孤月拉到榻上坐了下来,介绍道:“这是我认的一位哥哥,赵老爷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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