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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1 / 1)

“自然是生气的,师父的事你瞒了我那么多年,还杀害屏川弟子,又和林珏往来,你骗了我那么多件事,我不该生气么?”沈落闻言眉头越发紧锁,咬唇不语。“你可知错?”沈落点点头,低声道:“师兄,我错了……”“你如今失了武功,再不能滥杀无辜,”凌孤月道:“这次就算了……你我毕竟师兄弟一场,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骗我,倘若再有下次,我可就不会原谅你了。”沈落愣了愣,笑道:“师兄放心,我再不敢了……”说罢伸手将他抱了满怀。凌孤月正要推开他,只听他轻哼一声捂着胸口自觉地退了两步,咬着牙道:“师兄……你今天穿了什么?”“嗯?”凌孤月疑惑地摸了摸胸前,一片坚硬,却是那块之间捡来的石头。他将石头拿了出来,笑道:“只是一块石头,可是硌到你的伤了?”沈落直勾勾地看着他手中的石头,“这是……”凌孤月把玩着那块圆饼似的石片,“我刚捡到的,不知是谁的。”“这是我的,”沈落垂下眼睫,“我磨了很久,一面刻着生,一面刻着死。”凌孤月看向他,“你做这个干什么?”沈落笑了笑,将石片接过来在手中抛了抛,“那时候我总是会生出轻生的念头,忍不下去的时候就让它来替我决定,就像抛铜板一样,正面代表着生,反面则是死。不过老天爷并不想我死,每一次它都为我选择了生……”凌孤月道:“生死大事,岂能儿戏?”沈落眨眨眼道:“真的,师兄若是不信,我这就再抛一次……”说着就将石片往上一扔。那枚圆饼似的石片在空中旋转了半天,只听一声脆响,石片落地,又扑腾了几下,才静止了下来。两人执着油灯往地上一看,沈落惊讶地“咦”了一声,“这次怎么这么不巧……”石片上赫然刻的是个“死”字。凌孤月脸色一变,“一块石头,当不得真。”脚下重重一踢,‘噗通’,石片已被他踢入了冰湖之中,溅起阵阵沉闷的水花。沈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见他盯着石片消失的水面满是复杂之色,便道:“师兄,油灯要灭了,我们出去吧。”凌孤月沉默地点了点头,两人又原路返回。两日后,一辆马车沿着屏川的山路疾驰而下。车中的人正是凌孤月与沈落。沈落重伤初愈,不便骑马颠簸,于是就准备了这架宽敞舒适的马车。在马车前后,还跟着数十名骑着骏马的年轻人。那些年轻人皆是穿着一身白衣,冷峻的面容下是掩藏不住的兴奋。“大师兄,我们终于可以下山了!”一名白衣弟子策马来到最前面的青竹身边,高兴地同他说着话。青竹坐在马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小师弟,你已经长大了,不要喜于形色,多学学掌门的沉稳。”小师弟嘿嘿地笑了两声,“大师兄,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嘛,难道师兄就不想下山玩玩吗?”“我们下山可不是玩的,是要参加武林大会为屏川争光的……”青竹摇了摇头,可他几乎也要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于是连忙装作观看四周景色的样子,才没让人发觉。此刻,被青竹以沉稳称赞的沈落正靠在车厢里,从一旁的锦盒里拿出了一只新鲜的橘子,两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将橘子捏软了,又细致地剥好,才将软嫩的橘瓣送到凌孤月的嘴边。凌孤月别开脸去,看着帘外倒退着的竹影,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师兄在看什么?”凌孤月摇了摇头,“没什么。”话音刚落,他的余光忽然瞥见一抹黄色的身影在林间一闪而过。“什么人?”沈落放下橘子,顺着他的目光朝外看去,眼前只有郁郁苍苍的一片,什么也没发现。便问道:“师兄看到了什么?”“好像是一个……黄色的人影。”凌孤月不确定道。“莫非是黄衣弟子?”沈落揽住他的肩膀,“说不定是下山办事的,师兄不必惊慌。”凌孤月怔怔道:“会不会是连一?”沈落看着他,“连一已经死了。”对啊,连一已经死了。“是我害的他……”凌孤月看着头顶,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骑着马在他身后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少年。“不关师兄的事,是我的错。”凌孤月皱眉,半晌道:“以后你不可再……”“师兄放心,”沈落握了握他的手,“我不会再这样了。”出了屏川界,路面平坦了许多。凌孤月找出前几日小童为他准备的一摞书,最上面的便是白头灯客的新作,《游侠客》。他拿起书,在晃晃悠悠的车厢中看了起来。沈落见他一直不理自己,不满道:“师兄,这坊间杂书有什么好看的?”凌孤月往后翻了一页,边看边道:“我曾经在金陵遇到一个很神秘的人,他似乎能未卜先知许多事情,这本书就是他写的。”“哦?未卜先知,这人是谁?”凌孤月侧过脸问道:“你可曾听说过江鹤这个名字?”沈落摇摇头,“不曾听闻。”凌孤月道:“他本名叫江鹤,但现在却自称为杜王爷。”“杜王爷?前朝的王孙贵胄皆被推到街门斩首了,他们有何渊源?。”凌孤月道:“他们都喜欢一个叫邱承姑的女子。”“哦,原来是情敌,”沈落放下心来,笑道,“没打师兄的注意就好。”凌孤月瞪了他一眼,捧着书背对着他又看了起来。《游侠客》是以江鹤的口吻来写的,像是他的个人传记。江鹤自幼失去双亲,从此孤身一人浪荡江湖,二十多年来无论是岭南荒野,还是西域大漠,没有一处未曾不被他涉足。在他二十三岁的一天,他提着剑来到了一家普通的茶馆里,当时说书人正说着当朝邱大将军大败敌军的事。说到激情处,惊堂木一拍,堂下的客人听得慷慨激昂,只差没胁下生出双翼飞到边关投戎参军,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去。但江鹤却不屑一顾,嗤笑道:“谁不知道这国家乃是一人之家,为旁人这般卖命,邱大将军难道不是个傻子吗?”这话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在底下小声嘀咕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却没人敢找他麻烦。还是一个姑娘柳眉竖起,走到他面前大声质问他:“邱将军上阵杀敌,保护的是天下百姓,你不感激也就算了,还在这里大放厥词?堂堂七尺男儿,偏要学长舌妇,也不怕人耻笑!”江鹤被她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见她腰上悬着剑,知道她也是个练家子,顿时就要动手。还是说书人劝阻道:“邱小姐金躯娇贵,不要跟这混混一般见识。”邱小姐?江鹤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正是邱将军的女儿邱承姑。邱承姑自幼跟着邱将军习武,被当做男孩子养大,谁都知道她是杜王爷指腹为婚的妻子。江鹤知道她的身份后,不愿再与她过多纠缠,笑了一声便离开了,两人就此别过。但自从茶馆一别,也算是结下了梁子。哪知天意弄人,邱承姑被邱家的对立党掳去,途中刚好遇到了江鹤。江鹤不计前嫌,出剑一招便退了敌,救出了邱承姑。此后,两人的误会雪释冰消,时常在一起比试论剑,说到投机处,恨不得一日多生出几个时辰。邱承姑渐渐地对游侠江鹤生出了情愫,不愿再承认自己与杜王爷的婚事,她更想和江鹤一起浪迹天涯。一年后,朝野风云变色,叛逆分子三番两次挟令皇帝,大战一触即发……“他在《金陵十三世家》中写的是杜王爷和邱承姑的故事,这本书又变成自己和邱承姑……”凌孤月好笑道。沈落见他看的入迷,叹了口气,只好自己找事做。他翻着凌孤月的那一摞书,从中间随手抽了一本,看到书名时却愣住了,“师兄,这本书也是你带来的?”凌孤月压根没看清他拿的是哪一本,只知是小童准备的,点点头道:“对啊。”沈落缓缓念出书名,揶揄道:“《龙阳少爷》……师兄竟喜欢看这种书?”“胡说什么?”凌孤月皱眉看着他。沈落扬了扬手里的书,翻开一页后讶然道:“原来是一本春宫……”凌孤月抢过他手中的书,就着他翻开的那页看了一眼,顿时面红耳赤。纸上无字,只有两个衣衫半褪交叠在一起的小人。人物的脸面看不甚清,身体倒是刻画得十分细致,使人一看就知道是两个男人。凌孤月忙掩了书,咳了一声道:“这不是我的,想必是小童拿错了。”说罢就将书从窗子里扔了出去。沈落阻止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那本他只来得及看了一眼的书飞了出去。“师兄……”沈落怨念地看着他。凌孤月坐得端正,“这种坊间杂书,不堪入目。”车外,跟着马车的几名白衣弟子正说说笑笑,忽然从车中掉落了一个东西,被风吹得翻飞,瞬间就糊到了一名弟子的脸上。“这是什么?”那名弟子将脸上的东西揭了下来,疑惑地打开看了一眼,瞬间张大了口。“是不是武功秘籍?”一旁的人见他脸色变幻,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忙一把抢过来。接下来换作这名弟子目瞪口呆了。“到底是什么啊?”几个人将书传了一遍,看过后皆是面面相觑,齐齐看向眼前的马车。“你们说……掌门和师叔……不会是那个啥吧?”“哪个……啥?”一名弟子干巴巴地问道。“就是……那个啥呗!”“那咱们怎么办?是将书还回去……还是当做没看见?”“这是掌门和师叔的东西……按理来说是要还的,可是……谁去还啊?”几人同时摇头,齐齐闭了嘴。过了一会儿,又有人道:“不如咱们把书交给大师兄,让他去还吧!”“对对!大师兄肯定能想出个好办法!”于是拿着书的人夹紧了马腹,一转眼就跑到了前面。“大师兄,刚刚从掌门马车里掉了一件东西……”青竹见那人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样子,奇怪道:“掉了东西?什么东西?”“是……一本书。”“书啊……那就去还给掌门啊。”“大师兄,还是你去还吧!”那名弟子脸上一红,将书抛给了他,又策马跑到后面去了。青竹接过书,一脸的莫名其妙,也没看手里的东西,放慢速度靠近马车,隔着帘子问道:“掌门、凌师叔,刚刚是否有东西从车里掉了出来?”凌孤月心中一紧,忙道:“没有!”沈落看了凌孤月一眼,却道:“不错,可是被你捡到了?”青竹道:“弟子刚刚捡到了一本书,不知是不是掌门的。”说着就要翻开看看。只见一只修长纤细的手挑开帘子快速伸了出来,“拿来。”是凌师叔的声音……青竹微微晃神,将书递了过去。凌孤月接过书,将手又缩回到了马车里,见沈落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气道:“这是你的吗?”沈落道:“师兄的就是我的,有何不妥?”☆、沈落自白人人都说屏川掌门古化松是个武学奇才,每年都有很多人踏破了门槛挤破头想去屏川拜他为师。可他从不收徒,任谁登门造访也不为所动。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去了。但有一年,他突然破例,要选出根骨绝佳的幼童收作弟子。于是五岁那年,娘亲将我送上了去往屏川的船。在登船的那天,我在一众糙面黄脸的人群中突然看见了他一个很漂亮的孩子。看年岁,跟我差不多大,长得奶白圆润,眼角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他真好看。我躲在娘亲身后,时而看一眼江面,时而看一眼他。第二天,他冲我招手,我害怕得话都不会说了,只是憋红了脸看着他。他眨着眼睛,睫毛像是蝶翼一般,扑扇扑扇的。他问我:“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妹妹?他以为我是女孩子吗?我有些生气,又有点难堪,偏过头去不看他。但还是忍不住,用余光瞄向他。他向我伸出了手,他要做什么?我一愣,便被他拉到了甲板上。“我们一起玩吧!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娘亲,心里有点害怕,小声说:“我要找娘亲……”他似乎生气了,背对着我看起江面来。我也看向江面,江面真好看,波光粼粼,还有盘旋的白鸟。可是都不及他好看。我拉着他的衣角,“我叫沈落……”这时,娘亲发现我不见了,从船舱中跑出来找我,他看了看娘亲,调皮地笑了笑。接着我便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暖意落在了我的眉心上。“你真可爱!”他居然踮着脚亲了我一口,然后哼着歌跑走了。我常告诉我,“来而不往非礼也”,久而久之我也隐隐约约地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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